天吉慌得直咬指甲,凤仙也是在院中来回踱步。

    祥云已经跟道风一样跑进屋里拿了什么东西,又很快窜了出去,等院里人反应过来,才一股脑追上去。

    衙门公堂上。

    林老太跪趴在板凳旁,撕心裂肺求县令老爷高抬贵手:“大人,我们真的是冤枉的,您不能光凭他们的口供,就随意断定我儿的罪名,这于法不合啊!”

    安稳坐在椅子上的县令,还有闲心品了两口茶,吐出口中的茶沫子,漫不经心冲身旁师爷道:“今年的雨前龙井不行啊。”

    师爷谄媚道:“周家城外一处庄子就是种植茶叶的,顶顶好的碧螺春。”

    县令眉眼一抬,二人相视一笑,堂上堂下根本无人在意林老大的死活。

    打板子的衙役,招招用劲全力,林老大即便口中吐血,依旧没有认罪的打算,一口硬牙咬得死紧。

    眼瞧着先前说好的十板子打完了,县令却没有喊停的意思,衙役便明白了意思,抬起碗口粗的棍子继续。

    林老太一辈子的眼泪恨不得在此刻流完了:“大人,我愿意替我儿受罚,您要打就打我吧,他受不住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钟叔气红了眼,几次想上前阻止,都被架着胳膊不让动,怒斥道:“重刑之下必多冤狱,大人办案不问缘由,不求公允,只听信片面之词,很难不让人怀疑您是为了尽快结案,胡乱将罪名攀诬在林家大郎身上!”

    县令被戳破心思,心虚不已,一连扔了几个筹子在地上:“你藐视公堂,污蔑朝廷命官,本官现在怀疑你跟林大郎的案件有牵扯,说不定就是同伙,来人,押他下去一同受罚!”

    衙役得令,抬起棍子就往钟叔身上招呼。

    他年纪大,身子本就不好,三两棍子下去没准就丢了命。

    以为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时,不知从哪飞过来一根银针,精准扎进衙役手腕处。

    一时间木棍掉在地上,衙役疼痛不已,手腕发麻,别说使劲儿,连拿木棍都成问题。

    人群中窜出只矫健小野猫般的身影,飞跃上前,扑在大伯身旁。

    祥云仗着个子小,从人群中挤进堂前时,就看到已经哭得差点断气的林老太和奄奄一息的林老大。

    临出门前还摸着她脑袋,承诺会给她带糖葫芦回来的大伯,此刻后脊背上血肉模糊,衣衫被血水浸湿,紧贴在皮肉上,看得骇人。

    祥云眼泪跟倾盆大雨般,不受控制往下掉。

    林老大还保持一分神志,伸手想替小侄女擦擦眼角的泪珠,奈何手脚疲软,使不出一丝力气:“阿宝不哭,大伯没事的,大伯最见不得阿宝哭了。”

    衙役板子上的力道很重,砸在皮肉上,内里受到的伤比肉眼看到的还严重。

    林老大吐血,说明五脏六腑受到损害。

    祥云顾不上别的,立刻塞了一粒保命药丸在他口中。

    林老大只觉口中微涩,愣了片刻,想吐出来时,被林老太捂住嘴巴:“咽下去!保你命的东西!”

    药丸混着口腔里的血水,咽进腹中,林老大顿时觉得腹腔中的疼痛缓解不少,不知是疼得麻木了,还是药真的起了作用,竟觉得伤口位置没之前疼了。

    他第一次用震惊到有些困惑的目光,认真打量小侄女。

    县令一见跑出来个女娃娃捣乱,气不打一处来,赶忙喊来人要把祥云轰出去。

    林老太发了疯般拦在衙役面前,不让他们碰孙女一下。

    祥云乘乱将一块玉佩塞进林老太手中,让她拿给县令瞧。

    掌心里熟悉的玉佩,是当日朝先生临走时,交到她手中的。

    祥云不敢确定县令能认出这块玉牌,毕竟扶海城的县令在平阳王面前,连提鞋都不配,更不论认出他的贴身之物。

    林老太不明所以,还是听从孙女的话,举起玉佩高声道:“大人容禀,民妇手中有一物,还请大人一观。”

    县令原本不想理睬,见老妇举起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远远望过去便知价格不菲,还以为对方服软,打算孝敬点好东西,好让儿子免受折磨。

    他打定主意要让林家大郎承担罪责,却也不妨碍他抽干林家最后一丝血。

    “呈上来,本官好好瞧瞧。”

    若是玉佩值些银两,他不介意给林老大一个舒服点的死法。

    师爷接过玉佩递上前,县令刚一触碰便觉触手生温。

    好东西!

    何止价值不菲,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不论是成色还是雕工,都是民间难见的精品。

    周县令在扶海城当官前,曾在京都待过两年,有些见识,知道玉佩上的神兽似的雕刻图案,不是常人能用。

    普天之下,除了姓赵的一家,无人敢用。

    他先前还滚烫的血液,一下子沉寂下来,目光落在林家人身上从鄙夷,到探究,再到最后的慌乱。

    “你……你们从何得得这块玉佩?”

    林老太在看到他眼神变化的这刻,立马意识到,玉佩或许是他们现在自救的唯一指望。

    “故人相赠。”

    “哪个故人,干什么的,说清楚点,休想糊弄本官,小心你们一家的脑袋!”

    林老太噎住了,她根本不知道朝先生的全名,甚至不知对方家住何处,更别提人家是什么身份。

    “哼,三缄其口,答不上来是吧?玉佩是你们偷的还是捡的?”

    周县令见她答不上来,立马以为玉佩是林家人不正当途径得来的,舒了口气便要治林家人的罪。

    却见那个被老妇人护在怀里的小女娃,挣脱怀抱跑到他面前,脆生生喊道。

    “大人,我知道玉佩哪里来的,我可以告诉你。”

    周县令瞥了她一眼,浑然没放在眼里:“走走走,捣什么乱!”

    “我没有捣乱,玉佩是先生送给我的。”

    周县令见她态度坚决,不耐烦道:“你说玉佩是你先生送的,那你先生是谁?”

    “先生说过,他的名讳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宣之于口,但我可以悄悄告诉大人。”

    周县令看小女娃目光清明,清澈的眸子好似一汪清泉,让人忍不住要相信她的话,不自主地将耳朵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