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平阳王的独子,名唤赵怀澈,才不是这群歹人口中的小主子。

    三月前,他被眼前这帮人绑架,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遭受非人的折磨。

    身上的鞭痕,脸上的刀伤,肋骨位置多出骨折,他们明显是往死了折腾他。

    若不是他命大,被丢下山涧时,恰好落入不算深的湖塘,后又被湍急的激流冲上岸,才免了被淹死的下场。

    却因为脑袋撞在礁石上,失去了记忆,忘了姓名和来历,只记得身上的伤和那段暗无天日的折磨。

    后来,他流落到扶海城,因脸上的伤疤可怖,走到哪里都受人嫌弃,无助和恐慌无时无刻不裹胁着他。

    直到那日,被两个恶毒男孩踩在脚底下,险些废了手脚,他遇到了阿宝,那个小小个子,却异常聪明伶俐的丫头。跟他以往见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阿宝救了他,还把她带回林家治病,不然这世上根本不会有平阳王府世子,只会是一具死了都无人埋葬的残破尸体。

    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多久,又被汝阳王的人找上门,再次羊入虎口的感觉,简直比吃了苍蝇屎还恶心。

    月光下,身前是兵卫门手上冷冰冰闪着寒光的刀,身后是万丈悬崖,摔下去定然粉身碎骨。

    眼看着宽刀步步逼近,少年甚至已经感受到刀刃上血腥的气味,眼前人猛地高举长刀,狠狠用力挥下。

    “去死吧!”

    就在这时候,变故突生。

    一道箭羽以更快的速度从远处射过来,直直打落了那人的宽刀。

    随着“哐当”一声刀砸向地面的声音,众人视线猛地朝箭羽飞过来的方向望去。

    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上,站着位拉满弓弦的高大男人,又是一只箭如闪电般射过来,这次目标直指方才举刀的兵卫。

    姓孙的领头人一把推开手下,扒出刀想砍断了箭羽,速度终究晚了一步,还是有一半的箭头擦着手下胳膊而过。

    空气中瞬间蔓延出血腥味,兵卫们如临大敌,纷纷进入备战状态。

    等孙头想挟制住赵怀澈时,却发现少年早已藏到十几步开外的大石后。

    他神色防备地盯着驶来的马车,尤其是马车顶上气壮山河,满脸狠厉的男人,先前小瞧了这家人,没想到竟然还藏了个练家子!

    孙头从前是上过战场的,一眼瞧出男人是个有本事的,可惜,这样好的苗子没法上战场建功立业了。

    因为今天,他就将死在他的刀下!

    男人冷笑,神色中带着几分狠意。

    “白天想饶你们一命,是你们自己不懂得珍惜,正好,送你们给那小鬼陪葬,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林老三抽出背后的箭,搭在弓弦上,眼底一片冷漠:“你大可以试试!”

    姓孙的男人眼神凉薄地打量车上的三人,嘴角嘲讽一笑:“大言不惭,我们有七八个人,你们呢,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一个花拳绣腿都勉强的废材,也就拿弓箭的那个稍微有点战斗力。”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手下先大笑起来。

    “头儿,咱们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这些泥腿子还在地里插秧呢!”

    “可不是,瞧他们的样子,怕是这辈子连人都没杀过,顶多杀过鸡吧?”

    “哈哈哈……”

    林老三面色未变,冲林老大道:“大哥,这里交给我,你带上小忘赶紧离开。”

    他低声交代几句,手上的箭再次射出,箭无虚发,招招都得见血才罢休。

    直接刺入一个方才还大声嘲讽的敌人胸膛位置,精准又迅速,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八个人的队伍,一死一伤口,还有六个。

    孙头眉眼染上怒色,他真是小看这个男人了,立刻提刀迎上前。

    却没想到林老三突然双箭齐发,且箭头都是精铁打造,月光照射下闪着银光,刺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

    孙头勉强躲过攻击,另一个手下却倒下了。

    一下子折了三个人,男人的怒火算是彻底爆发了,再一看旁边大石方向,刚才还藏在后头的少年,已经在方才对战的功夫被对方人接进马车里。

    “愣着干什么,等死吗?听我的命令,他手上的弓箭总有用完的时候,现下消耗掉他的箭,阻止他们带着小世子离开。”

    被林老三的几支箭乱了阵脚的兵卫们,此刻终于找回心绪。

    他们人多势众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对方箭术再高,双拳难敌四手,还能怕了他不成?

    几人立刻兵分多路,三两个托住林老三的视线,另外几个侧边包抄到马车后方,根本不顾及车里人的生死,直接长刀刺入马车内。

    躲在马车里的钟叔和赵怀澈,吓得脸都绿了。

    刚才其中一把就离他们的脖子不到分毫距离。

    就在两人以为又有长刀刺入时,突然听到车外传来几声惨叫。

    钟叔大着胆子掀帘往外看,就见地上躺着的三个兵士痛苦地用手捂住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一时间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因为兵卫肌肤上正以极快的速度腐蚀,并伴随升起白烟。

    反观站在三人身后的林老大,同样瞪大了眼,握住手中的瓷瓶,俨然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我天,阿宝给的东西这么厉害?!”

    他手上拿着的瓶子,是临出门前小侄女塞过来的,说是给他防身用的。

    如果遇上歹人,就往对方身上泼,只是用的时候要小心,因为腐蚀性强容易误伤。

    赵怀澈对地上的躺着的人没有办法同情,却对林老大手中的瓶子很好奇:“叔,这是什么?”

    林老大回忆半晌才想起名字:“好像叫,牛……牛酸。”

    另一边的孙头看队伍里折得只剩下三个能用的,气得要发狂,目眦欲裂,直接吼叫着冲上前跟林老三打在一处。

    刚好林老三箭筒里的箭也没了,直接拿起掉落在地的长刀,迎上前。

    他的刀法不如箭法,却天生神力,刚开始确实有些架不住孙头带着技巧的打法,好几次险些被伤到要害。

    终于在几十个来回后,孙头逐渐感觉招架不住,尤其是林老三每一次攻击使出全力,打得他手酸腿麻。

    他愈发急躁起来,一招出现疏漏,立刻被林老三察觉,直接一刀砍在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