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听着,老太太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虽都是赶着治病救人的手艺,还是被七刀吓到了。

    “这么多刀,人还能活着吗?”

    祥云点头:“可以的,我原来在的地方,医疗技术很先进,很多女性受不住自然分娩的疼痛,会选择麻药剖腹生产,或者有些担心顺产会造成感染或是夫妻生活……”

    话说到一半,后半句被她咽回肚子里。

    她如今顶着一副小孩子皮囊,讨论起这些多少有些别扭,更何况对面人还是她的长辈。

    林老太却没想太多,一门心思扑在新接收到的学问中,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到最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阿宝你说的那种技术,咱们这儿实现不了,不然没准能救下不少小妇人的命,女人生孩子是在跟阎王爷抢时间,生一个走一趟鬼门关,不知多少产妇下不了产床。”

    祥云明白老太太的苦心,想起空间里还未被开发的产科手术室,不免一阵可惜。

    那里的仪器设备是最先进的,可惜她虽然在产科轮岗过,但单靠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一项大型剖腹产手术的。

    而空间又是个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场所,除非是极度信任的人,不然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了,没准会将她当做异类,严重的上升到国家社稷,一把火烧死也不是没可能。

    祥云想得认真,头脑发胀差点睡过去时,听到张氏的声音,庆娘醒过来了。

    但是人虚弱得很,孩子倒是重,可在母体里憋的时间太久,脸色有些发青,这会儿也是蔫蔫的,哭喊声都不响亮。

    大伙儿见过不少难产的妇人,孩子因为憋气生出来也是傻的。

    不由得担心庆娘刚出生的儿子,不确定孩子能不能顺利活下来。

    庆娘要喂母乳吃不了药,孩子月份太小,也不能沾药。

    只能观察着情况,酌情处理。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庄婶子从厨房端了米汤和馒头,给林老太等人和门口候了一晚上的两衙役用早饭。

    米汤是给孩子准备的,庆娘如今还没下奶。

    庄婶子心疼女儿受苦,看她全程眼睛微闭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疼得直冒汗,眼眶不知道红了多少次。

    曹阿遥蹲在媳妇床边,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和皱巴巴的唇瓣,舀了勺温温的米汤给媳妇沾了一些。

    只见庆娘动了动唇,微微张开眼,却没半点食用的欲望,就忍不住抹起眼泪。

    再看躺在襁褓里的儿子,跟莲藕一般的胳膊腿,和一个尖尖的大脑袋,一晚上过去,他脸上的青紫倒是褪干净了。

    可落在曹阿遥眼中,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就是这小子在媳妇肚子里不老实,出来了还害他娘遭这么大罪。

    要不是他胖成这样,媳妇怎么会生了这么久都生不出来。

    祥云立在床榻旁观察新生儿,见他挥舞着没张开的短胳膊,颇有力气地瞪着腿,一瞧便知在肚子里吸收的养分不少。

    她沾了点米汤到孩子嘴边,小子只伸舌头砸吧了一口,再也不肯尝第二口。

    反而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很小的哼哼声,似是在不满祥云用这玩意儿打发他。

    “宝宝不喝米粥,应该是要喝奶。”

    林老太点头:“是,有些孩子喝不惯米汤,不喝到奶水宁可把自己饿着,也不张嘴。”

    庄婶子焦急道:“庆娘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着,这会儿也不好给她催奶。”

    祥云想起她小的时候,也不是喝母乳长大的:“那就喝牛奶,或者羊奶,我小时候就喝的这个,现在长得白白胖胖的。”

    张氏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在听到小侄女的话后,展露了第一个笑脸:“是,我家阿宝小时候喝牛奶长大的,瞧她皮肤比牛奶还白呢,看着比我家天福喝我母乳还好些。”

    曹家嫂子立刻道:“村东头的春生家里刚好有头母羊,前些日子刚生了小羊羔,我去找他要些羊奶去。”

    话音还没落地,曹阿遥已经飞奔出去:“我去!嫂子你留下照看庆娘,我马上回来!”

    曹阿遥回来时,不仅带回了羊奶,连整只羊都牵了回来。

    挤了羊奶的曹阿遥立刻趁着有余温,就要往儿子嘴里面喂。

    被祥云拦下来:“阿遥哥,羊奶要先拿去加热,然后放凉了再喂。”

    曹阿遥不解:“为什么,这温温的真合适啊?”

    “没煮沸的羊奶喝了容易串肚子,”祥云说着感觉屋里人落在身上的视线多了分探究,忙解释,“我听奶奶说的。”

    被点名的林老太立刻帮孙女找补:“是,小孩子肠胃弱,没煮沸容易下肚子,到时候治起来更加麻烦。”

    曹阿遥点点头,立刻跑去灶间忙活起来。

    这边张氏却皱起眉头:“娘,当年咱给阿宝喂牛奶的时候也没煮沸过啊,也没见她闹过肚子。”

    林老太哪敢说,她也是刚才才知道动物奶要煮沸消毒的,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你侄女身子健壮,你什么时候见她吃东西闹过肚子,别人家的小孩子金贵,不能出差错。”

    煮沸的羊奶晾凉后,端到新生儿面前。

    那孩子闻到味道的一刻,已经朝奶碗方向望过来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勺子刚一靠近,哼唧着张开嘴大口吃起来。

    众人见状,才稍稍安了心,能吃是福,只要有胃口便有活下来的希望。

    孩子是吃好了,大人却依旧没力气,因为实在太疼了。

    庆娘感受着下体撕裂般的疼痛,周身的感官凑在一处,连周围人说话的声音落在耳中都不甚清晰。

    身下撕裂的口子,昨晚被缝了几针,皮肉被刺破的感觉如今还历历在目。

    她知道,没一段时间的恢复,是回不到当初的。

    解决完庆娘这边的急事,林老太留下涂抹在伤口的外敷药膏,便带上祥云回去了。

    张氏留下来照顾庆娘,没有跟着一起走。

    回去的时候,刚好是黄昏时分,马车行走在乡间颠簸的小路上,晃晃悠悠的车里的祖孙二人困意袭来。

    在路过一段没有人迹的野路时,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紧接着,是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惊醒了睡梦中的林老太和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