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叫嚣地最厉害的妇人,见此情形,未免落人口舌,只能悻悻跟着大部队,不情不愿按了手印。

    吴江府衙内,收到六合镇船员亲人请愿书的县令大人,看着信上鲜红的指印,目光落在下手处立着的两个男人身上。

    林老二和武先生一路风驰电掣,快马加鞭带来了魏淼的亲笔书信,以及那封厚厚的请愿书。

    二十六条人命摆在眼前,县令做不到视而不见,手一挥,示意手下将犯人押到堂前。

    很快,穿着囚衣,头发凌乱如杂草的少女,以及七八个海匪汉子被衙役带了过来。

    少女身上随脏乱,却没有受伤的迹象,可见吴江县衙的大牢并未因为她的身份故意刁难她。

    其他几个海匪却没那么好的运气,身上鞭痕、刀疤遍布,一见就知道大牢里受了不小的“照顾”。

    衙役们苦海匪已久,期间不知道送了多少条兄弟的命,如今抓到罪魁祸首,可不得好好折磨一番。

    武先生看到几人就来气,恨不得上前踹上一脚泄气。

    大海匪生出的小海匪,都不是好东西。

    此去无异于放虎归山,着实可恨。

    吴江县令也知道是上次没能彻底剿灭海匪,导致林家商船遭遇横祸,多少他都带了责任。

    因此这次算是竭尽全力帮忙,不仅拨了十几个衙役跟着一起去赎人,还将县衙最精密的武器和航行速度最好的船只拨了出来。

    即是护送,也是监视。

    按照海匪头子的要求,接到人后,需要坐船走海路,到他们事先约定的海面上汇合。

    有水的地方就是海匪的天下,他们天然占据地形优势,林老二一行人显得极其被动。

    与此同时,赵怀澈带领的一队人马,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吴江,跟林老二汇合。

    只是他们并未直接见面,而是以过路商船的样子,进行伪装,一直距离在林老二等人两三公里远的海面上。

    暗夜里的一叶扁舟,从它朴实无华的表向上,没人能猜到里头藏了十来个个身法一流的暗卫,以及一对年龄尚幼的男女童。

    祥云趴在窗沿上,观察远处的景象,船舱里不断有暗卫持刀走动,警惕地巡视周遭的环境。

    赵怀澈始终不放心小姑娘的安全,再三叮嘱:“待会儿打起来,你什么都不要管,往最下面一层船舱跑,那里有道暗门经过特殊处理,没有钥匙的人,从外头无法打开。”

    祥云摸着右臂上从天吉手上拿过来的十字弩,郑重地点点头。

    她心里有数,关键时刻保命要紧,她的存在反而会成为大伙儿的拖累,阻碍暗卫们动手。

    好在她身形小,藏在某个地方轻易不容易被察觉,除非是大面积的箭雨,否则轻易伤不了她。

    赵怀澈还是很不放心,懊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小丫头的连哄带闹下,竟然敢瞒着林家人将她带出门。

    万一,遇上点事……

    他不敢想,努力挥掉脑海中骇人的可能性。

    湖面上始终静悄悄的,东南方向也没什么动静,西北似乎也是一样,海面上甚至飘起了薄雾,能见度更低了。

    直到一艘行驶的很快的小船突兀地出现在画面上,跟在后头的,还有不停冒头的船只,大小各个样式都有,无一例外都是那种行驶起来速度快,又很能载人拉货的船型,远远看过去,跟蝗虫一般。

    祥云的心快速跳跃起来,跟着划破湖面的船桨声,跌宕起伏,泛着冷。

    眼看着,这些船只将二伯那艘载了被捕海匪的大船围成一团时,她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

    这时,站在最大一只船甲板上的海匪头子孔大当家,大声道:“大伙儿听好了,看到小姐和被抓的兄弟们,赶紧接上船回去修养,若是敢有人阻拦,管他是官是民,统统一刀砍了!”

    那洪亮的声音,在夜晚的海面上,跟喇叭一般钻进祥云耳中。

    看来对方是知道,二伯船上有衙役护送。

    林老二一直站在船首位置,睁大眼睛往海匪甲板上眺望,见那里没有半个伙伴人影,喊道:“我大哥和其他人呢?”

    孔大当家朝身后方向手一挥,很快有手下拖了几个船员过来,直直跪倒在他脚边,不准动弹。

    “这里是八个人头,换被你们抓走的八个人,刚刚好!”

    林老二:“……”

    什么叫刚刚好,这跟当初说好的换回二十六条人命的交易,可不一样。

    他怒道:“你什么意思?我们有二十六个人在你手上,其他十八个呢?”

    蒋二当家手握大刀抵在甲板上,明晃晃的刀身,离其中一个船员不足一寸,看得人心惊肉跳,只见他嗤笑一声:“算数挺好,就是脑子不太行,一命换一命,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

    此话一出,其余海匪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嘲笑林老二蠢。

    武先生在船舱里,气得一脚一个踹在几个五花大绑的海匪身上,轮到少女时,本打算放她一马,没想到对方不知死活,一脸得意洋洋。

    “就算你们把我们交给官府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亲自教到我阿爹手上!这条海上,我阿爹是当之无愧的王,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不懂规矩的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少女得意猖狂的嘴脸,半点不符合她的年纪。

    老话说得不错,人的善恶跟年纪无关,别看小姑娘长了张单纯无辜的脸,那样的狼窝养大的狼崽子能是什么善男信女,善于伪装的猛兽而已。

    武先生蹙起眉,毫不犹豫一脚踹在少女肩膀上,只听一声清脆骨头咧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少女痛苦的哀嚎声。

    好在声音没传多远,已经被武先生用布团子塞了满嘴,扯着她受伤的胳膊往甲板上走。

    孔大当家的脸色见到女儿的瞬间,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奶奶的,你们他妈的连女人都欺负,有没有道义?去他妈的正人君子,不过是善于伪装的无耻败类!”

    武先生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了很多年,从没有对女人不能动手的规矩:“背信弃义之徒,有脸跟我们谈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