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石寒娓娓道来,和盘托出的计划,石方频频点头,对石寒钦佩得五体投地。

    两人暗中商议已定,确定再没有什么纰漏之后。

    这才从暗中走出来,直接大方走向了楼外大院中站岗执勤的中央禁军军士。

    “什么人?大胆,站住!”石寒和石方一主动露面,立马就让禁军士兵发现了,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一声断喝。

    石方高举双手,向军士直接明说道:“军爷,我们想要求见你们的主将殿中侍御使殷浑殷将军,有关于金谷园中最大的秘密要当面献给殷浑将军,麻烦你帮我们通报一声。”

    军士有些不信:“金谷园的大秘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石方当即高声宣布道:“我是金谷园的大总管,这位是石崇的私生子,我们掌握着金谷园的许多重大秘密,军爷,你别不相信我们啊!”

    石寒也补充道:“正是,否则我们只要一直躲藏起来,你们又能奈我们何?只要等到天光稍亮,趁你们疲惫松懈的时候,我们难道还不能偷摸溜出去吗?”

    “原来你们是石崇的私生子和大总管!”值岗军士一阵恍然大悟,终于选择相信了,“好,我这就带领你们去求见我们殷将军!”

    于是一群站岗执勤的军士中,一个为首模样的队主走了出来,领了石寒和石方就走向了崇绮楼外前面的大院广场。

    院场上居然支起了一顶中军大帐,只见这个军士头目走到了中军大帐前。

    他向大帐门口两个左右执戟郎中道:“两位,麻烦通禀殷浑将军一声,有石崇私生子和大总管主动自首前来求见将军,说是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当面进献给将军。”

    “就是他们两个?一个是石崇的私生子,一个是石崇的大总管?”两个执戟郎望向了紧跟在这个军士头目之后的石方和石寒,俱是满面惊疑不定。

    “军爷,赶紧往里通报啊,误了殷浑将军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石方走上来,显得颇不耐烦的威胁说道。

    他粗声大气的,有意要将事情闹开,故意惊动大帐内的殷浑似的。

    “好好……你别吵,我这便往里通传,请稍待!”

    这名执戟郎哪敢再耽搁片刻,与另一边那位执戟郎暗中传递了一个眼色,便显得很是机灵地立即转身,一溜烟跑进了大帐内。

    不大一会儿,那执戟郎便快速跑了出来,还没出来大帐门口,便远远冲石寒和石方惶急道:“两位,我们将军有请,赶快请进!”

    石寒和石方走进中军大帐中时,只见殷浑身穿居家黑绸长袍常服,居中端坐在虎皮帅椅上,身后是一队排列两行,二、三十人的威武雄壮亲兵侍卫。

    殷浑本人则额下三髯长须,看起来四十余岁年纪,面皮白净,状貌阴鸷刻毒。

    这不是个真正作战有实力的武将,而只是出身垄断官场的世家高门子弟。

    西晋的高官和官级武将一般都由豪门世族子弟充任,寒门和普通人是没有机会的,管你能力再强都没有用。

    这是西晋政治和官场的黑暗,九品中正制的察举制度,断绝了寒门和普通人的向上晋升通道。

    石寒只见这人的神态样貌,立即料定他是一个自私贪婪的小人。

    小人趋利,这样的人以重利结之,以美色诱之,应当是极容易作为突破口,实现自己计划的。

    别看这殷浑装得规板正经,都不入住石崇的绿珠楼,还要在外打帐蓬居住避嫌,突显得自己清苦,一心尽职尽责的模样。

    现在连夜接见石寒和石方这两个不速之客,还要装得威严隆重的样子。

    其实这都只是他刻意假装出来,毕竟他也才新投靠孙秀不久,为博取孙秀的亲信重用,他也是相当拼了,暂时压抑了自己的本性。

    “来者二人自己禀明身份,夤夜打扰我们殷将军,如无正当理由,将要受到重刑惩处,望你们是真心来献密,不是来自寻死路!”

    紧挨殷浑身边站立的亲信幕僚猛地一声断喝,率先发话了。

    砰地一声,石方将手中提着的石大公子头颅猛地一摔,就丢到地面,滚落到了殷浑面前。

    石方随即向殷浑拱手施礼,当场不亢不卑的声若洪钟禀明道:“这是石崇唯一的亲生儿子,眼见官兵前来查抄金谷园,还想从暗道逃脱出去,被我当场直接逮住,并且将其枭首送来将军面前献礼邀功。”

    “哦,对了,我是石府大总管石方,”石方最后还不忘自报姓名补充道。

    “石崇的儿子?那就是你的少主啊,好狗胆,竟敢以奴弑主!”幕僚抬手指斥,断然大喝。

    石寒赶紧出头来,替石方辩解道:“这位先生,小人乃是石崇的私生子,因为没有合法身份名正言顺进入金谷园,石崇就让我充当书僮侍候他的嫡子,我受尽了那大公子的凌辱欺压,今日终于忍无可忍,和大总管一起,乘机将其除掉,作为我们的投名状,以表投靠殷将军的决心。”

    “你……”殷浑终于站起身来,抬手冲石寒一指。

    很快,却猛地又冷静下来,对身后亲兵护卫道:“来人,上去验明头颅正身,看是不是真的石家大公子。”

    “喏!”两个雄壮的虎卫冲殷浑背影拱手施礼,从殷浑身后转出,直接上前拾取了鲜血淋漓的包袱,当即打开来仔细辨别。

    “禀将军,千真万确,这是石府大公子石伪的头颅无疑,石家大公子确已被二人所杀!”幕僚先生也走上前,认真仔细辨认过,最终得出了结论。

    “啊哈哈哈……好,杀得好,石崇这小人平日炫富作死,嚣张跋扈,早注定了今日的悲凉落幕。”殷浑爆发出一阵大笑,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用这头颅正好也可以去献给孙中书令,我想孙中书令也一定会感觉大快人心的。”

    石寒和石方面面相觑,都看到了眼中殷浑这人的小人本质,心照不宣。

    幕僚先生又冲石寒和石方颐指气使道:“你们不是说还要向我家将军献密?石崇和金谷园究竟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当面立即汇报上来!”

    “此事干系重大,不宜向外宣扬,我们应当面向殷将军私人密奏,”石寒郑重其事道:“还请将军摒退左右!”

    殷浑轻轻摇了摇头,以目光示意身边亲信幕僚,佯装不耐烦地开口道:“什么事非得整得这么神神叨叨,在本将快要被消磨尽耐性之前,希望你们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亲信幕僚追随殷浑多年,极有默契,只这一个眼神他便深知其意,知道该要怎么做。

    “将军,且慢,”他抬脚踱了两步,转首对殷浑道:“何妨且听他把话说上一说,何许真是有关于金谷园的秘密内幕,毕竟这园子内部地方又大,结构布局又复杂,我们一时仓促间也难以深究内里。”

    殷浑却故意装作发怒,摇头叹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何况眼前这石府壮士一望便知乃是极为勇武之士,倘若他故意诓骗我们撤退了所有护卫,突然暴起发难,钳制要挟了本将,让他得逞来个‘擒贼先擒王’,本将该如何办?”

    石寒与石方互相对视了一眼,石寒马上争辩道:“殷将军,你过虑了,如若你实在信不过我们,就让我们大总管与你的亲兵护士们一同退下,让我单独当面向您秘密陈奏实情,我天生手无缚鸡之力,一介文弱之人,你总该可以放心了吧?”

    石寒为了打消殷浑的顾虑,也是说一不二,当即做出了最有力的让步。

    没有一个字的推托,他已让石方干脆在此次与殷浑的私下详细密谈中置身事外。

    亲信幕僚冲殷浑点了点头,觉得此法可行,石寒和石方二人来献言值得信赖。

    “也罢,姑且相信你们一次,”殷浑终于点头首肯了。

    随即,又冲身后数十亲兵护卫招手道:“众护卫,先带了石府大总管下去,好生好酒好肉招待,不可怠慢!待本将谈妥事宜,再行亲自接待。”

    “喏!”众护卫齐声应答着,就一拥而上,簇拥了石方一齐退出中军大帐去。

    石方临出帐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留下在帐中的石寒,便索性大方地去了。

    “石公子,现在没有外人了,”殷浑与自己的亲信幕僚对视了一眼,便定定的望着垂手站立面前的石寒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尽管大胆地向本将面阵吧。”

    “殷将军,小人之言不宜传入第三耳,请先让幕僚先生也暂避一会。”石寒斜乜了幕僚一眼,颦额郑重其事的请求道。

    殷浑蹙眉,犹豫着是否要相信石寒的话,想了想,问道:“装神弄鬼,究竟何事要这样故作高深?”

    “殷将军,小人保证送你一场天大富贵,金谷园的秘密不宜多传外人之耳,必定要太过引起人的觊觎。”

    “哦,是吗?”

    “是,小人唯愿以性命作担保。”

    殷浑浑不以为然,又推托解释道:“李晅乃本将心腹亲信,本将凡事不避他嫌,无言不可对他说,有什么话你就尽管快说吧。”

    “这……”石寒犹疑不定的长吟起来。

    反而殷浑身边亲信幕僚李晅看不下去了,自告道:“将军,我且暂避他一避,看他嘴里究竟能吐出什么芬芳来?”

    看石寒一副认真的神态,不似有假,殷浑最后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驱使,选择了相信石寒,回头冲亲信幕僚李晅微微颔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