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威严地扫射了一眼全场与会人员,重重点头道:“以后整个白马寺庄园后院都是柯先生的研究院,自留地,任何人不得无故打扰柯先生的工作。”

    夏柔雪、马思琪和陈婷洁三女坚定地齐声答道:“是,谨奉公子之命,我们绝不敢稍懈。”

    “嗯,”石寒满意地冲她们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还有石冰也留下,由你统领淮南王府的两百死士暗中守护庄园,以及保护其他留守人员的安全。”

    “同时还要主持督促和加强留守人员的每日军事操演,包括留守的一百多外住在金谷园遗址的乞丐人员。”

    “有可能的话,还希望石冰你日常多招收吸纳身强体壮的青壮流民或乞丐,把他们培养操练成精锐之军,满员上限为一千人止。”

    “本官会在白马寺庄园留下足够的钱粮,供你招募训练士卒之用,希望你不要令本官失望。”

    “而且钱粮不足,你们也可以自己想办法,比喻那王氏吝啬鬼王戎,就家里富可敌国,比石崇生前还有钱。”

    石寒这里说到了王戎,传载,王戎“性好兴利,广收八方园田水碓,周遍天下”;多年以来“积实聚钱”,为了盘点清楚,他每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还总是对自己的“收成”感到不满。

    王戎又生性“俭啬”,不仅自奉甚薄,对子女也悭吝苛刻:女儿嫁给当时的名士裴頠,曾向他“借”过数万钱做嫁妆,此后王戎每见到她回家,总是神色不悦,直到女儿还了钱“然后乃欢”;

    儿子结婚,王戎只给了他一件单衣,婚后又将衣服索还。

    王家李子树果实甘美,到街市贩卖时,王戎深恐良种外流,每次都命家仆预先将李核钻破……

    凡此种种的古怪行为皆使他“获讥于世”,天下称此人之贪吝怪癖已是病入膏肓。

    中国历史上最奢侈的时间,寿命短暂的西晋王朝,完全摒弃了朴实无华的社会风气,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重臣子弟,全部都沉浸在穷奢极欲的享乐之中。

    敛财成为能力的一种象征,炫富成为一种高贵的表现,整个社会都处在一种病态的状态。

    这主要是由于晋武帝司马炎带头兴起的,致使整个朝野都弥漫着奢侈之风。

    像王戎如此自私贪婪之人,官运却仍是一帆风顺。

    传载,王戎在职虽无殊能,政绩平庸,各种事务倒也处理得中规中矩,反而深得晋武帝司马炎信任。

    所以王戎贪敛了富可敌国的巨额资财,能打劫了此人,自然能解决白马寺庄园的练兵钱粮之急。

    “是,公子,属下谨遵军令!”石冰也中气十足地铿锵有力答应了。

    “其余福禄堂酒楼和洛水冶炼坊的人员都一切如旧,如果遇到洛阳战乱,你们一定要保命为上,记住保命要紧,紧急逃回白马寺庄园来避难。”

    石寒又继续安排下来道:“人才难得,你们这些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产业没了,以后还可以再兴建开设起了,人才没了可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都记住了吗?”

    “明白了!”丁凯和华炎、郝磊等人也都答应了。

    石寒最后拍板敲定道:“嗯,就这样了,其余所有人就辛苦一些,都随我一起奔赴茌平县令任上,大家都赶紧回头收拾准备,晚上准时出发。”

    ……

    司马伦现在掌朝,但面对的问题和贾南风时别无二致。

    这不会因为司马伦也是宗室就能解决,天下十之七八的军队还在其他宗室的掌控当中,这个环境没有改变。

    司马伦想要依靠掌控的洛阳禁军做点什么,也仍然什么都做不成。

    这个相国,同样需要出镇的宗室将领承认,不然他这个相国就是有名无实,坐不稳这个位置,一切政令也都出不了洛阳。

    司马伦既然已经掌权,石寒当然不愿意和对方正面冲突,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司马伦目前在专权的范畴当中。

    中枢的权威仍在,自己就算手中实力强大,和中央对抗十分愚蠢,能够暂时保持和解,自然最好。

    否则被其余有心人渔翁得利,而沾沾自喜,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尤其更不能连累齐王司马冏,何况淮南王司马允已被赵王所灭,齐王如今首当其冲,动辄得咎。

    就算是有军镇对洛阳不满,但石寒觉得,在司马伦对皇帝没做什么之前,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军镇有这个胆量对抗洛阳的。

    皇帝就在洛阳,这个劣势太大了。

    “希望你早点作死,早点把事情都解决了。”石寒临离开洛阳前如是想着。

    他倒不是盼着天下大乱,天下大乱肯定是百姓流离失所,兵匪一家祸乱百姓,什么罪恶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这不是人能控制的,历次王朝末年的大乱,人口减损十不余一,就是一场滔天浩劫。

    ……

    到了天近黄昏时刻,近一千二百余人的出行队伍终于准备已毕,整装待发,除了驼了三、四百余匹战马的钱粮物资。

    其余就是各人所携带的私人行装,有的手提,有的肩挑,有的背扛,有的双人抬着……

    石寒叫石方和林朝为先行官,率领四百多淮南王府旧部死士,先开跋出发,直奔孟津港。

    后面的七百人则由钟熊楚、石勒、张方、孟平和司马郁等人率领,也已经缓行出发了。

    时令已到深秋初冬的九月末,天黑之后,空气中已经有了丝丝的凉意,特别是一阵夜风刮来,已经开始叫人瑟缩脖子。

    白马寺庄园大门前,魏夫人引了石惠在身边,与临行前的石寒和魏染苒践行作别。

    魏夫人淡淡地道:“徒儿,为师现如今在洛阳和洛阳山中修行,便不赶路程,送你们师姐弟前往孟津去登船走水路东行了,就此作别罢!”

    “师父,徒儿自此离您远去了,没有了徒儿在您身边陪伴照顾,您老人家要多珍重!”

    噗嗵一声,魏染苒跪拜在魏夫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痴徒,咱又不是生离死别,来日方长啊,你整得这么悲悲凄凄地干啥?你只管欢欢喜喜地随你师弟而去。”魏夫人佯嗔道,伸手从地上拉起了魏染苒。

    她这才转头,拉住石寒的手道:“徒儿,‘道心无处不慈悲’!为师希望你一心向善,少伤人命,轻易莫开杀戒。”

    “切记切记,一个人杀孽太重,因果循环,一定要遭报应的。”

    “师父,勿要以徒儿为念,徒儿处身立世,操守行事,唯求天地良心,顶天立地,问心无愧,绝不会给自己损阴德,给你老人家丢脸的,”石寒大大咧咧,爽利答应道。

    “为师不是说你将来要有什么成就,怎样怎样,为师只求你心存良善,不要在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路上,损伤太多的人命作你的垫脚石和牺牲品。”

    魏夫人紧绷着脸,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劝诫道:“同时也希望你凡事逢凶化吉,万劫得渡,归来仍是那个少年。”

    “师父!”石寒大吃一惊,趋前一步仆身伏地叩了头,仰面道,“徒儿自当谨记您的一再叮咛嘱咐!”

    说着,转脸质问站在旁边沉吟的魏染苒:“师姐,此时为何缄默不语?以后你都陪伴在我身边,可以代替师父时刻警醒和约束我。”

    魏染苒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刻,她自己都与魏夫人罹难伤怀之际,还没及时跳出圈来呢。

    这可是与之朝夕相处二十多年,从未离开过片刻的师父。

    不是母女,胜逾亲生母女。

    此时骤然要分别,一时深情难以割舍,都没做好充分心理准备。

    此时见石寒责问自己,想要拿自己当挡箭牌,便只得随声附和道:“是,师父放心,徒儿以后作为长姐,时刻记得多警醒些他,不至于让他犯下大错,酿成滔天之祸。”

    “他要真愿意听你这个师姐的倒好,唉,他干的全是男人们都趋之若鹜地争权夺利,逐鹿天下,成王败寇勾当,到时候谁的话只怕都不好使,他只当耳边风。”魏夫人却截住了,说道。

    石寒心里埋怨魏夫人有点太过小题大做,匪夷所思。

    忽喇巴儿不断提醒自己要一心向善,自己又不是学佛菩萨的。

    自己将来要走的是争霸江山,问鼎天地的道路。

    打打杀杀在所难免,不死些人,花费代价,怎么可能统一河山,还黔首黎民一个太平盛世,为老百姓造福址?

    他心里虽颇不以为然,不太当回事,但却还不敢当面表露出来。

    只得赔了个笑脸,正儿八经地认真点头答允说:“师父说得对,我难免有所疏失,一念之差的时候?”

    “往后我谨记您的教诲,日常多听师姐的话。”

    “你要真能听话倒好了,我老婆子便也真个放了心。”魏夫人便笑道。

    “只是你以后当着官儿,管着许多人马,军务政务,七事八事,纵你有心向善,只怕你手底下的人也难管束,我怎么放得下心?”

    石寒听到这里,又忙劝解道:“师父何必替徒儿多操这份心呢?有徒儿今后以身作侧,相信其余人也都知规矩分寸了,所谓上行下效……”

    “你嫌为师婆婆妈妈,太啰嗦了,已经不耐烦听了,是吗?”不防魏夫人冷笑一声,喝道:“你往后不许毁僧谤道!”

    “是是是……弟子不敢任何不虔之心。”石寒双手合十,附首贴耳。

    魏夫人叹了口气:“世上有因果报应之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圣人也没说就没有鬼神,还是宁信其有,不说其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