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桑和师懽结伴领着他们的下人们先行辞别离去。

    临别时,石寒则一再强调,等自己这边人马安顿已毕,为表感谢,晚上再邀请他们一起共同畅饮。

    等那县衙阮孚的幕僚文河自去了,还不等石寒去邀请汲桑和师懽他们。

    这二人倒先安顿完毕,又急着亲自抢先来邀请石寒。

    石寒见汲桑和师懽二人极为豪爽,有江湖侠义之气,很值得结交,便带了石方、司马郁、石勒和张方等人欣然随同而往。

    其实,汲桑和师權二人更觉得石寒是个志存高远的人,实力不凡。

    因为他们更从石寒所带来的一千二百多人手中,虽然只是初见匆匆一瞥,但也能看出来能人好手众多,不容小觑。

    再加上石寒还是新接任的当地县令父母官,他们自然更希望能够结交石寒。

    “汲兄和师兄盛情难却,我就当仁不让,又要叨扰二位了,”石寒带着随行诸将和三支鸳鸯队骑马缓缓躜行,与汲桑和师懽在县城街道上会面后,边聊边走。

    师懽不敢自专,赶紧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们想要巴结本县青天父母大人你,所以迫不及待来表达我们的殷勤之意。”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多承二位兄台关照,解决我们这一大夥人的临时住宿难题,这已经是于我们极大的人情和便利。”

    石寒也不急不忙地推让了一番:“想要表达谢意,致以殷切的应该是我才对,怎地反而反过来了呢?”

    一时间,抵达了师懽位于城中畜牧市场的家宅。

    师懽主要工作是在茌平城外开牧马场的,圈养马、牛、羊、驴、鹿等牲畜。

    他在县城内还开设了规模不小的畜牧市场,平时几乎垄断了茌平县城里的牲畜交易,以及屠宰羊、猪肉买卖。

    说起来,比三国卖猪肉的涿郡屠夫张飞还要更家大业大一些。

    而汲桑则是在相邻郡清河国觎县开设牧马场,茌平县所在的平原国与清河国毗邻交界。

    他们两家也常年都有牧畜和马匹买卖生意往来,所以他们是一对长期生意合作上的牢固伙伴。

    师懽家巨大的畜牧市场开在临街,占地极广,估计不小于一个足球场,而住宅则在畜牧市场侧旁。

    他家也是缙绅大地主家那种普遍差不多的极大院落,绿树修竹环绕,环境深幽宁静。

    只是有一点,那就是牲畜太多,空气膻腥味和动物粪便臭味实在太浓了。

    石寒众人随师懽和汲桑都进了师懽家大宅门,径直被引进了中厅,分宾主坐定。

    又师懽和汲桑早见石寒带来的众将司马郁、石方、石勒和张方,他们不同凡响,非是平常普通人。

    哪敢怠慢,都编排了座席,邀请他们分宾主一同入席。

    只有带来的那三支鸳鸯阵队三十余人守候在大厅外随时待命,时刻警惕捍卫石寒的人身安全。

    案桌上席面早已准备齐整,硕大的银碗盛着一道道热气蒸腾的丰馔菜肴。

    什么野味热锅、红焖大虾、大烤鸭、碎剁野鸡、糖醋黄河大鲤鱼、鹿尾攒盘、羊鸟叉烧鹿肉、烧野猪肉……

    油香味四溢扑鼻,看得人垂涎欲滴。

    师懽为招待石寒也是下足了功夫,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整治齐备,更是难能可贵。

    还不待师懽这个主人家举杯向众人敬酒,须臾两厢乐起,黄钟、玉磐、琴瑟、笙篁之声大作。

    原来,为招待石寒,师懽还当即特意从县城请了一班鼓乐手来助兴,显得礼遇极为隆重。

    石寒、石勒等六人凝目望着主位上的师懽,见他举杯敬酒,大家也举杯一齐饮了。

    又见他含笑举箸,方一齐拿起筷子,拿捏着慢慢儿吃。

    各人面前一张大桌案的珍馐美味,汲桑一边吃,一边心神不定地翘首望向石寒。

    夹了几次菜,都从筷子上滑了下去。

    东道主师懽见他心神不定,因笑道:“汲兄,今儿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向石县尊告说?想说就说出来呗,让大家伙儿都一块儿听听。”

    “在下还真有话想要向石县尊讼诉,”汲桑立即重重点头答道。

    石寒放下手中的著,认真地颔首示意道:“哦,汲兄莫非是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那但请说出来无妨,就让我们大家一起集思广益,想办法,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帮忙。”

    “这……”汲桑犹豫了一番,这才如实说道。

    “原茌平县令阮孚每次见我贩马送来师兄的城中畜牧场,都要以重税为由,强行索要我的马匹。”

    “然后送去给平原国内史何锐,以充为郡府军中战马,真是令人好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全都有——这阮孚显然也是个极善于拍上司马屁,讨好上头的主啊!”石寒听了略一点头,心头暗自思忖,坐了默默吃酒。

    “公子,这恐怕也是他对侍我们爱搭不理,有恃无恐的原因,以为上头有什么平原国内史何锐罩着,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当回事。”

    石寒左右分别坐着司马郁、石方、石勒和张方,石方风风火火的,还是没忍住,一时激愤的说道着。

    司马郁附和道:“是啊,这家伙显然是觉得茌平县天高皇帝远,根本不把朝廷的敕令当回事,一心还想着继续赖在县令的任期上不走。”

    张方也是愤愤不平地说道:“公子,还没看出来吗?他没有新的调遣任命,不想暂时致仕回老家去闲居休养,就施展一个拖字诀,想要跟我们消耗下去。”

    石勒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山珍海味,老实不客气地坐在石寒右手边,手撕口咬,大吃大嚼。

    吃得那叫一个嗨,心无旁鹜,诸事不理。

    石寒抬头下意识的看了看大厅窗外的天色,眼见又到了入夜时分,天渐渐黑下来。

    遂才揶揄地笑道:“我说石方、张方,你们也别抱怨太甚了,我们才刚刚抵达,且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好好收拾行装,从容地离去,好歹人家也是一方父母官,还是要顾着人家一些感受和体面的,怎么就急迫于这一时呢?”

    其实石寒也吃不准究竟是朝廷根本就没给阮孚通知敕令,还是孙秀暗中指使这人专门留难自己,甚至是暗中陷害自己。

    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还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老话。

    这都是有人故意在给自己设的难题和圈套,就没有好好让自己前来顺利上任茌平县令的打算。

    “台尊,你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气度和胸怀,千万不要高估了阮孚这类小人的无赖本质和丑恶嘴脸,”师懽也马上提醒说道。

    汲桑也补充道:“他啊,早把自己当作此地一县的土皇帝了,终日悠斋游斋,生活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哪肯戛然而止,就此放弃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