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急忙冲王载摆手,大声解释道:“不,不,不管情况如何,这趟以身涉险,深入贼窝的行程,我都会按原计划进行,绝对没有半途而废,推脱之理,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唉,没想到石县令你竟有如此决心!”原本王载就是要故意激石寒的,现在倒好,又假心假意地装作劝止。

    “只是这趟行程会很难确定你的安全性,要是为安全起见,你就地取消当下决定,也没有人会苛责你的……”

    王载这点小心思很着人恼,不要说石寒,便是石方都看透识破了。

    但他也装不住心中事,当即绷不住了,愤愤不平地辛辣挖苦道:“既然打定主意要故意激我家公子遂了你的愿,又如何此刻假意装作好人呢?你们这些当大官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大尾巴狼,机心狡诈叵测之辈!”

    石寒当即假模假样地喝斥:“好了,石方,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还有,王将军什么身份,地位尊贵,也是你这寒微出身之人能冲撞的?你这是要犯了大不敬……”

    “无妨,石县令不要责备,石壮士最是心直口快,爽朗的豪杰汉子,生性豁达,有话说话,我喜欢。”

    王载佯装大度地制止石寒道:“我最怕的是那些闷在心里,原本明明不服气,还要装得大度,什么也不说,却在背地里暗中作怪反水之人,那才真正叫人防不胜防呐。”

    石方之前还能冷静,被他这宽慰的语调一说,登时激动起来。

    他也是神鬼不怕,除了石寒,对谁也不肯服气之人。

    当即勃然作色,怒瞪王载叱道:“狗官,全是狗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会装好人,给别人画大饼。”

    “娘的……不是你们实在太贪婪,处处盘剥抢夺老百姓有生存空间和资源,让他们都要活不下去,逼反他们,不得收场,又如何会有如今的流民聚啸作乱?自己酿成的苦果终究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吞的。”

    “好,好。”王载心里为之气结,表面还在佯装大度,道:“我知道你有委屈,对我们这些上官不服,不过如今为了应付贼匪,情有可缘……”

    “王将军,你不必这么迁就他,他就是这德行,你对他越好他反而得寸进尺,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石寒冲王载摆摆手。

    又回头冲石方喝责道:“石方,你太无礼了,且下去,替我准备出行贼窝的行程,挑选安排随行人员,这次我定要不负王将军所托。”

    “既然公子已经作好了决定,我自然无话可说,一切遵照您的命令执行就是!”石方看起来虽有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飞快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石寒目送石方的背影离开房门而去,又回头招呼邀请王载:“已经到了夕食时刻,王将军,赏个脸,且留下来吃顿便饭,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要请将军多多海涵。”

    “那感情好得很,本将就却之不恭了!”王载欣然一口答应。

    很快有婢女在石寒和王载面前各摆放好了一张食案,紧接着各色菜肴、吃食都在毓秀儿的引领下,由蒋媛莎这群护卫女兵相继递送进来,端上了石寒和王载面前的食案。

    “这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喷香四溢啊!”王载看着面前溢出香味的瓦罐、饭甑、盘碟……各色菜肴、煲汤、炖煮,忍禁不住地问道。

    “这都是婢子亲自下厨做的,还望王将军和郎君,你们还能用得满意。”毓秀儿回话,表现很得体。

    王载哈哈一笑,道:“兵荒马乱的,学会做饭有好处。”

    “我一直都在按照书上学,谨守妇道,争当贤内助。”毓秀儿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炫耀似的在王载面前晃了晃。

    石寒和王载都看到了书皮封面上的名字:《食疏》。

    石寒原本以为士人女子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尊处优呢。

    现在看来有点误会了,颠覆了他的认知,或者他真不了解这年头贵族女子的教育情况。

    “妇人需修持妇功,无不蕴习酒食。”

    毓秀儿自顾自地背着书里的内容:“侍奉舅姑、四时祭祀,不可任僮使,定要常手自亲。”

    意思很明白,侍奉公婆、四时祭祀,这样体现孝道,和举办特殊重大事务中,女主人最好不要借手仆婢,要亲手制作饭食。

    对于自家丈夫的饮食,也要时时关注,挑选《食疏》中合适的菜肴,更换口味,将养身体。

    所以,做饭是“妇功”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妇功”也是贵族女子的必修课。

    贵族女子还要亲手做饭讨好公婆、夫君,至少比后世很多普通人家的小仙女、小公举们强太多了。

    这是时代的红利,同时,也是男子们争相求取豪门高族女子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她们真的都很注重修养“妇德”,是难得的最理想“贤内助”人选。

    就拿这做饭来说,都专门习练过,只为伺候好公婆和丈夫。

    ……

    石寒和王载边吃饭边敲定了拜访贼匪巢穴的行程安排计划,为了李秀的安危,事不宜迟。

    第二天一大早,石寒带上了石方,又精挑细选了三百民装县兵作为随行护卫和仪仗,提前通知了贼匪首领们接待。

    并且在王载所率五千大军的随行护送下,一路浩浩荡荡从县城出发,开向了三十余里开外的乐平铺镇陶家坞堡。

    这也是为了对贼匪起到相应的震慑作用,证明石寒是受翼州都督和刺史都极为重视的人。

    当然,原本贼匪都是石寒的私兵,这不过都是在演戏,只为继续蒙蔽着王载。

    抵达坞堡前,只见通往坞堡正面大门和后山的两条要道上,都已经竖起了高耸的栅栏门,排布了鹿角拒马,设立了警戒执勤岗哨。

    “好了,王将军,你率五千邺镇督都外军就到此为止,且待命在他们匪寨的警戒防线之外,我这就只身进入对方的坞堡去了,你且等我回转的好消息,定不辱使命。”

    在贼匪设立的栅栏门前,石寒下马与王载拱手作别。

    王载也下了马,与石寒作揖送别:“嗯,石县令,凡事见机行动,切切小心,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