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走在出殡队伍最前方的是一排整齐排列的轻骑兵,骑兵们身着整洁划一的军装,神情严肃又认真。

    每一个骑兵手握尖锐长矛,迈着一致的步伐带领出殡送葬队伍有序前行,庄严肃穆的氛围瞬间弥漫整个官道。

    紧随轻骑兵身后的是一群颜色各异的矮马,它们由专人牵制前行,不紧不慢的步伐恰到好处。

    再往后看,便是万人瞩目的灵柩队伍。

    抬送灵柩的仆役多达五、六千人,他们身穿纯黑,或者纯白色的绸缎外衣,头上戴着不同的冠冕以示身份区分。

    仆役们分为两大阵营,一部分仆役抬送灵柩,另一部分人员则是走在出殡队伍的后方,轮流着替补上场接力灵柩的运送。

    灵柩是出殡队伍的重点保护对象,由骁勇善战的护卫军(王国军)护送出殡。

    护卫军(王国军)分工明确,一队士兵手握长矛,一队士兵手持长枪,分别走在灵柩的前后方。

    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后方的是前来奔丧的百官,皇亲国戚全员到场参与出殡仪式。

    高官们纷纷褪去华丽官服进而换上黑色丧服,且没有如往日般穿戴镶嵌珠宝的官帽,以一切从简的作风反衬清河王出殡的隆重。

    为了让达官显贵人士能够舒适瞻仰清河王的出殡仪式,王国官员和军士们更是在清河县城郊附近建设了一个亭子,以此向众多身份显赫的人士提供憩息服务。

    最后清河王灵柩顺利落葬河北刑台清河甘陵,整个出殡仪式终是大功告成。

    成功一天飘,收获万京坻。

    出殡仪式的事前准备,纸糊假人的烧毁送行,送葬队伍的浩浩荡荡,是出殡人员的辛勤付出,成就了壮观奢华的清河王出殡。

    清河王的丧事终于在这个隆冬年底圆满结束,原本成都王司马颖是想趁此机会,拿住石寒,并由陶善、杨训和薛家作为证人,对石寒进行审讯调查,挖掘出他勾结地方贼匪罪行的。

    只可惜了,奈何陶善“上吊”自缢身死,杨训和薛家的人也都吓得早跑没影了。

    这场检举揭发没有了原告证人,没有了苦主,自然无法成立。

    再加上石寒还有齐王司马冏和郡主司马彦华的保护,无凭无据,无缘无故,总不能胡乱拿人开刀吧。

    所以,成都王司马颖最后也不得不不了了之,打消了这原定计划。

    石寒成功脱身,却并没有再跟队护送司马彦华西归南返,而是与石方、石勒、逯明、孔豚等众人继续北上西向,冒着隆冬天地冰封。

    不下十天半个月的艰辛路途历程,穿过安平国、巨鹿国,最终抵达了赵郡,来到了张宾老家所在的中丘县。

    张宾、王猛、崔浩应该算是北朝顶尖的谋臣,为这些胡人政权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中张宾是第一个崭露头角的谋士,他辅佐的人正是石勒。

    石勒之所以能站稳脚跟,到了后期反杀了刘渊的后人,在前期打基础的时候,张宾功劳很大。

    张宾这种人要是按照作为民族主义的人评判,那当然是汉奸一个。

    但要是站在古代当时动荡时局的角度和立场,也不是不能理解,忠臣不事二主和良禽择木而栖,这不都是儒家提出来的么,怎么选择还要看个人。

    就如同安禄山是胡人,平叛的李光弼也是胡人,有胡人为中原王朝效力,自然就会有中原人为胡人效力。

    这种人张宾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人家秉承着此出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理念,并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这种矛盾最为深刻的体现在一个人身上,应该就是灭宋的张弘范。

    首先张弘范是金朝人,就算是日后不为了蒙古服务,跟南宋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弘范出生的时候金朝就已经灭亡,他从小就和蒙古人一起长大,参与灭宋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大晋士族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天花板,虽然没有印度种姓制度这么夸张,但和后世的日韩相比也差不多了。

    有才能之人上升渠道有限,现在各地割据的趋势已经有些苗头,那自认为聪明的才俊自然会寻找栖身之地。

    要是没有出路,别说是藩王,就算是胡人接纳他们,他们也愿意去。

    张宾最后连奴隶出身的石勒都愿意辅佐更加不奇怪,陆机兄弟比他的名气大多了,最后不也是在藩王的手底下效力么。

    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寒风呼啸,山道崎岖,上山这条路明显有人工开辟的痕迹。

    最初可能是野兽趟出来的,后来变成了人们行走的通道。

    人们上下山路的原因只有一个——种地。

    山道之外的密林里,还隐隐约约有人活动的痕迹。

    这里正是中丘县城北郊外三十余里,名叫张家坞的地方。

    简单来说,张家坞建立于一座土塬上。

    塬这种地形,在西北地区很常见,赵郡也很多,说白了就是高出地面的一块台地,人们可在上面耕作、定居。

    有的土塬两两相望,中间是一条深深的沟壑,驿道往往修在沟壑中。

    张家坞西、南、北三面临沟,东枕临水。

    其中,西侧壕沟深七、八米,宽近二十米,乃天然形成。

    东、南两面则是人工改造,深挖壕沟,用吊桥通行。

    土塬万般好,唯有一点比较致命:缺水。

    当然,张家坞土塬草木茂盛,森林密密麻麻,一片连着一片。

    在塬上打井,应不至于像陕北黄土高原上的旱井那么困难。

    而且,土塬东面就是水势雄浑的临水,东北面是渠谷水,挖井取水并不难,足够百姓生活所需。

    但种地的话就要下山了。

    临水西岸、渠谷水两侧零零散散开辟了部分农田,应该是张家坞及其家属们耕种的。

    白天沿着东侧山坡下来种地,傍晚收工回寨。

    都是豪横地用花岗岩做寨墙以及上下山坡的台阶。

    这个地方,张家阖族数百户人家共筑的张家坞,其实绝大部分地面并未用到,任其长满了草木。

    只要稍稍扩建一下,住个上千余户应该不成问题,甚至更多也住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