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公子今后得张先生相助,定然如虎添翼,我等先行在此恭喜主公,贺喜主公!”石勒接了话,大声为石寒、张宾道贺。

    唯有孔豚这莽汉不太理解,石寒为何要对面前这一介文弱书生如此看重和礼遇,实在觉得有点小题大作,太过了。

    遂背转过了身去,仰身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再不答话。

    石寒看了,无奈摇摇头。

    不过,终于邀请到了张宾出山,此行大功告成,这趟总算没有白来,他内心还是万分激动和喜悦的。

    至少,不要学刘备三顾茅庐,邀请诸葛亮一般麻烦了。

    此趟行程可谓非常圆满划上了句号,虽然天寒地冻地长途跋涉过来,吃了许多苦楚,但在此刻的石寒看来却甘之如饴,实在太值得了。

    说实话,张家坞自张宾父亲张瑶起就开始营建,已经经营数十年,建造的那是相当完备,虽然还是比不上茌平县乐平铺镇的陶家坞。

    但张宾多年来一直在张家坞耕读,观望天下形势。

    中丘县与茌平县一般,同样地处边境地界,匪患虽不比石寒茌平县的甯黑,但也是比较严重。

    不过都对这个乌龟壳一样的堡垒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不管了。

    当然,张宾也很会做人,每次都奉上部分多余钱粮,态度十分恭敬。

    再加上他中丘张氏的身份,都是乡中父老,张家平时也不作恶,反而比较维护周边穷人的周全,人望很不错。

    贼匪们于是也不来刻意针对为难,收钱走人,如此而已。

    很显然,张宾已经是中丘县中的地头蛇、坐地户了。

    获得张宾的投效之后,石寒便也随之成为了张家坞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当他带领张宾、石勒、石方等,以及一百多护卫,策马来检阅坞中武装力量之时,张宾的家族庄客武装人员齐声欢呼。

    没带过兵,没亲自管理过成千上万人,你很难体会这种所有人都对着你欢呼的感觉。

    石寒一眼看过去,张宾聚集起来的坞中可堪战斗之士也不过五、六百人,其余都是一些家眷和老弱病残,整个张家坞中也不过两千余人口。

    “郎君,我随你走了之后,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张家坞中一坞的族人乡民,没有我带领他们,只怕很难再有凝聚力,并抵御得住周边贼寇的攻打。”张宾见此,不无担忧地对石寒当面提出来道。

    石寒高兴地笑了,道:“先生勿忧,我留下一个深知军事之人来,专门替你正规的操练这些庄客乡勇,一定要让他们拧成一股绳,战力倍增,足够抵御一般的匪寇,也好让你放心跟我离去。”

    张宾闻言,心中暗暗揣摩,又偷偷观察了下石寒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

    严格说来,他们这些坞堡主身上都背着些见不得光的事。

    有没有劫杀过商旅?

    多多少少有过的,主要是实力较弱的小股行商或商团。

    没有抢劫过百姓?

    那太多了,逼着他们成为坞人是每个坞堡主都做过的事。

    有没有火拼过其他坞堡?

    那当然也是有的,坞堡与坞堡之间,关系很微妙,互相劫掠乃至攻杀并不鲜见。

    只要认真查,总能查出问题来。

    张家坞离中丘县城三十几里,占地都是肥沃的水浇地,其中很多田地的来源不清不楚。

    由于匪患比较严重,等匪寇过境撤走后,张宾趁机收了不少地,这都是有问题的。

    “伏彪。”石寒猛然大声唤道。

    “在!”一个身材敦实壮硕的胡人自石勒身后二十多骑的队伍里出列上前来。

    伏彪是当初与石勒一起,被贩卖为奴隶的胡人,被石寒一同救赎回来的,之前在洛阳郊外的白马寺庄园时,就早已接受过统一正规的军事训练。

    之后,随石寒、石勒等同到茌平县,又经过集中整训。

    他是一个早已了然于胸石寒军事训练的老兵,足可以胜任整个张家坞庄客乡勇的军事操练职责和任务。

    “即日起,就由你留于坞中,代替张先生专管坞中的军事,就升你做一个伯督吧,专门日常操练坞中庄勇,且耕且练,勿要令我失望。”

    “诺!”伏彪大声应道。

    随即石寒大声宣布道:“今晚且休整一夜,明日我们便要整军回返茌平县,我们县中也是正值多事之际,一刻也都离开我不得,我们已经在外耽搁太久了。”

    石寒说的都是事实,茌平县的实际情况非常复杂,诸事纷繁。

    “辛苦伏督伯了。”张宾冲伏彪点了点头。

    石寒马上补充道:“张先生,你这坞堡我要为你维护周全,保证你张家族人的安全,同时,也要培养扩展壮大此坞,多吸收流民,这里可以作为将来北方的一个根据地,作为一根钉子杵在这里,或许我们将来征战到河北时,某天也能派上大用场,达到意料不到的预期效果呢。”

    张宾眼皮子跳了跳,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们这周边还有几家坞寒,为首者乃几个积年老贼,多年来招募亡命,劫杀商旅,并强逼良家子为其耕种,渐成气候,我们实在是不得不防着他们前来火并我们,至于官府方面,反而好说话得多。”

    “哦?周边竟然还有其它贼寨?”石寒奇道:“却不知临水之畔还有几个贼寨?”

    张宾沉吟片刻,方道:“临水膏壤,民风淳化,但也经不起官府的盘剥,官逼民反,只有张家坞等少数堡壁,尊奉王法,户调、田课从未短少,部曲儿郎送上阵者更是不知凡几,可谓尽矣、全矣。”

    “也就是说,除你张家坞之外的皆是贼寨?”石寒问道。

    张宾微微皱了皱眉,他见石寒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式,难道真不把中丘县“父老”放在眼里?

    但他手里只带来了一百多人,根本不可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去攻打人家那些坚固的贼寨啊。

    石勒站在一旁,左手抚着刀柄,右手轻捋胡须,似乎完全没听到他们的话。

    良久之后,张宾舒了口气,道:“都是小人多嘴,郎君,我们也没有兵力去与他们多做周旋消耗的,尤其这冰天雪地的时节,我们还是但求自保,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