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一转剑锋,少年五指齐断。

    石方忍耐不住,跃身而出,指着他道:“刘曜,你要杀人便杀,这样子折磨人,并以大欺小,又怎能算得上英雄好汉?”

    刘曜上下打量了石方一眼,露出满面鄙夷神色,没有搭理他,长剑继续刺进少年的心脏。

    他的奴仆却骂道:“兀那莽汉,竟敢怒斥我家公子,真是不知死活!”一巴掌便掴向石方睑上。

    刘曜今次前来参加崔家招婿大会,带来的手下奴仆,俱都是刘渊暗中秘密训练出来的杀手死士,被点拨过功夫,经过系统的习练,身手高于常人。

    石方已经够凶横的了,都料不到他比自己还暴戾嚣张,说打就打,差点猝不及防下,挨了对方一巴掌。

    不过石方虽然身材极其雄壮,但却并不影响他的反应速度。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不断经历战场上的真实生死磨炼,早练就了他一身非凡的身手。

    面对攻击降临的危险感知敏锐,早形成了第六感般的未卜先知,条件反射。

    骤闻“啪”的一声巨响,石方闪电般反手就回敬了对方一大耳刮子。

    他身材威猛高大,力量巨大,臂展惊人,对方小瘦猴一样,掴出的一掌远还来不及触及到他身上,就早已经被直接扇飞了出去。

    这是身高体型和力量上的巨大差距所导致的,就像蚂蚁对上大象一样,根本不是一个较量级。

    这一巴掌,把刘曜那名奴仆掴得远远摔飞出去,扑倒在地,眼前金星乱舞,一口老血喷出,还夹带了脱落的两颗大黑牙。

    顿时半边脸也显现出一个惊人的紫红五指印,并像发了的面团一样,肿胀得老高。

    石方这凶人哪肯就此善罢甘休,他得势不饶人,挠身飞扑上去,对着倒地不起的对方拳脚相向,挥击如雨落下。

    那家伙给打倒在地,蜷曲身子,不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凭暴揍,就连一声也不哼出来。

    “石壮士,够了,再打你就要把我这位下人给当场打死了!”

    刘曜才刚刚一剑杀死田源,转头就见到石方在暴打他的奴仆,立即大喝一声,脚下飞掠而至,举剑横隔了过来,要架挡阻拦石方继续行凶。

    石方被他一剑突袭逼退,顿时怒不可遏,急红了双眼,就要上前直接找刘曜拼命。

    “石壮士,犹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同样身处在洛阳时的同盟合作吗?有你在这里,料想你家公子也一定抵达了这里罢,你家石公子呢?咱们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再打了,免得当场撕破了脸,伤了和气嘛!”

    刘曜面对石方这凶人,看他要拼命吃人的架势,心里大吃一惊。

    吓了一大跳之际,他未战先怯,只得高声喝斥而出。

    “好了,石方,你且打住吧,整天就知道莽撞冒失,逞凶斗狠,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长进一些呢?”

    石寒装模作样的冲石方一通斥责,总算跨步而出,上前一把拉住了石方,阻止了他继续暴力行凶伤人。

    被刘曜杀死的少年,竟然无人多看他半眼,没多久,崔家的仆人抬走尸体,众人继续玩乐,就似全然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忽然钟声响起,当、当、当,厅中的人纷纷停止玩乐,都道:“开饭了,开饭了。”

    一群家丁奴婢鱼贯而入,手里捧着一盘盘、一桶桶东西,每个人都可分得一碗肉,一碗酪浆,桶中装着的白饭则任吃无妨。

    至于七、八名衣饰华丽的豪门子弟,则对着满厅争相抢着吃饭的人们露出鄙视神色。

    他们随身带了大量仆役,在客房或者城中客栈上房,自设小厨房,自亦不需要吃这等“粗糙”饭菜。

    “看看这群酒囊饭桶,还来争婿?简直是脸面都让他们丢尽了,”

    东海王世子司马毗无动于衷地看着这情景,低声向司马越耳边极其不满地吐槽。

    “崔家招来这些人,让他们参与我等竞争,真是太损我们颜面,太拉垮我们的高贵身份地位了。”小师君张元也吐嘈起来。

    “各位也别过度谴责了,崔家是为了提高声势,扩大知名度和影响力,才要行如此之举,将招婿大会大张旗鼓,广布天下,让天下人趋之若鹜,使得人尽皆知,”刘曜开始侃侃而谈。

    “至于眼前这些衰人们,他们不过是借机混入进来蹭吃蹭喝,纵多想要多吃几顿饱饭罢了,这也是崔家借此盛会格外开恩施舍给予他们的难得恩惠,焉有不大加好好利用的道理。”

    “各位,今日我等难得相聚到了一起,这顿就由本王作东,到本王下榻处我们一块好好聚一聚,大可放松放松,来个通宵畅饮,不醉不归,如何?”

    司马越前头引了众人一路退出乌烟瘴气的招婿馆,一头向石寒、张元、王导众人极力诚邀。

    “殿下诚邀,却之不恭,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导欣然应诺。

    其余人等自然都不再有异议,一路跟随司马越,一起来到了东武城县城中的下榻处,开始整治宴席,吃吃喝喝,自然都不在话下。

    张伏利度吃一口饭,吃一口肉,喝一口酪浆,只觉生平所吃,从来没有这般滋味。

    他乃是并州乐平国的乌桓族人,在农村时,一年吃不了几次白米饭,一生更没有吃过三次肉。

    至于酿浆,非但喝所未喝,简直闻所未闻。

    而饭和肉,家乡乌桓的烹调之法,和今日所吃,烹调滋味相距甚远,更是不在话下。

    是以他狼吞虎咽,嚼得起劲,连近半个月来的冒着风雪,马不停蹄,长途奔波而来的,身上的疲惫和痛楚也都忘记了。

    和他一起伴当的是另一个身躯极其雄壮,臂长过膝,看着就很豪杰威武的鲜卑胡人慕容翰。

    只听他说道:“张伏兄,这些免费提供的饭食,你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何必这副吃相?斯文点嘛,目今我们可是前来争婿的,可不能在汉人面前太丢脸面。”

    张伏利度抬起头来,说道:“你那碗肉一块也没有吃过,可不可以送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