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清晨,姬御在衙门之内召集了长芦盐业的所有重要人物。

    大堂也是人满为患,三位盐商会长带着一众盐商以及盐务官员们齐聚一堂,等待着姬御的到来。

    终于,姬御带着孙明方和宋林甫从衙门后堂走了出来。

    荆如洵迎上前去,恭敬地开口道:“世子殿下亲临长芦,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海涵。”

    姬御目光锐利地扫过荆如洵的面容,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孙明方。

    他注意到荆如洵在见到孙明方时并没有明显的反应,显然是并不认识这位顶头上司家的公子。

    带着孙明方出来是太子给姬御的提议,而姬御也是临行时才跟皇帝提起这件事,所以朝廷正式公告里其实只有他和宋林甫两个人。

    孙明方的到来鲜为人知,恐怕在场的大多数人也只是以为他是姬御的随从之类的人物。

    “如此甚好。”姬御心中暗想,关键时刻或许荆如洵会自乱阵脚,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有利的局面。

    姬御瞥了一眼孙明方,孙明方显然不是愚昧之人,瞬间就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不动声色地站在姬御的身后。

    接着,姬御转向荆如洵,面带微笑地说道:“荆大人,这长芦的繁华景象,我算是大开眼界了。看来荆大人在治理盐务方面,确实是功不可没啊!”

    说罢,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在场的盐商们,意味深长地说道:“各位盐商朋友,看起来也都是满面红光,福态可掬啊!日子过得是相当的惬意和潇洒啊!”

    盐商们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忐忑不安,也不敢轻易接话,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位世子殿下。

    荆如洵见状,心中暗自叫苦。

    他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世子殿下过誉了,这长芦盐业的繁荣,离不开各位盐商朋友的共同努力和辛勤付出。至于他们是否富裕嘛……呵呵,这个嘛,每个人的标准都不同,所以也不好一概而论,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潇洒。”

    姬御再次将锐利的目光转向盐商们,微笑着询问道:“各位,去年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想必这盐业的收成一定颇为可观吧?”

    盐商们这次无法再保持沉默,只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是……是的,收成确实不错。”

    姬御笑容可掬地继续说道:“哦?既然如此,那为何去年的盐税却迟迟未能收齐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或者难处?”

    “这……”盐商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无人敢应声。

    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难题,谁都知道去年的盐税确实存在问题,但却没有人敢公开承认。

    “宋大人,根据户部的记录,这去年的盐税该是多少来着?”姬御对着宋林甫问道。

    宋林甫站了出来,他沉声回答道:“根据户部的记录,去年应当缴纳的盐税约为五百万两,然而实际上缴的数额却远远不足这个数。”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盐商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姬御则依旧保持着微笑,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荆如洵再次回应道:“殿下,虽然去年的盐业收成颇丰,但贩卖却遭遇了重重困难。由于私盐泛滥,其价格甚至低于官盐的一半,这官盐卖不掉,银子自然是收不回来啊!”

    盐商们也纷纷附和,纷纷诉苦道:“是啊,殿下,码头上还堆积着数十万斤的官盐卖不动,我们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生意只进不出,实在是难以为继。”

    “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商户,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再这样下去,恐怕只能变卖家产来度日了。”

    荆如洵接着说道:“殿下,这朝廷有朝廷的旨意,但是盐商们也有难处啊,这一时半会真的是拿不出如此大一笔银子啊!”

    “是吗?哪位是温怀远温会长?”然而,姬御并未被他们的诉苦所打动,而是话锋一转,突然提起了温怀远。

    这下子荆如洵就知道不好了,这秦俊刚设的圈套,姬御立马就用上了。

    这时,一名站在前方的男子眉头紧锁,无奈地站了出来:“殿下,草民便是温怀远。”

    姬御紧盯着他问道:“温会长,既然这些盐商们都声称生意艰难、家境贫寒,那想必温会长家中定是财源广进吧?毕竟令公子的阔绰手笔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不知温会长有何独到之处,能在同行们都苦苦支撑的时候,还能将家业发展得如此兴旺呢?”

    “这……犬子一时冲动,草民已经教训过他了,让世子大人见笑了。”温怀远此时只能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姬御微微眯起眼睛,紧盯着温怀远,语气严肃地说道:“看来,这盐政使的工作确实不好做啊!李青平李大人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啊?”

    温怀远被姬御的气势所压,咽了口唾沫讪讪地答道:“听说是自尽了……”

    “呵呵,”姬御冷笑一声,“四品大员被逼自尽,还把我牵连进了这长芦盐务,诸位,你们是不是自讨苦吃呢?”

    “世子殿下,这李大人年岁已高,听说平日里身体本就不好,这可能是突发意外也说不准,这无凭无据的,也不能说是我们盐商逼死了李大人吧?”最前方的一位盐商鼓起勇气,站出来为众人辩解。

    姬御微微挑眉,凝视着这位敢于发声的盐商,淡淡地问道:“你是?”

    “小民靳家明,忝为盐商总会长。”靳家明恭敬地回答道,尽量保持语气平稳。

    “哦?原来是靳会长,失敬失敬。”姬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玩味,“靳会长言辞犀利,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李大人之前的奏折我也曾翻阅过,他在长芦的处境似乎颇为艰难,这难道与你们盐商毫无干系?”

    面对姬御的质问,靳家明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李青平之死或许真的与盐商们脱不了干系,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又敢站出来承认呢?

    姬御接着说道:“我可不是李大人,承蒙上天眷顾,投了个好胎,奉劝各位一句,以往那些老掉牙的手段,就别再往我身上使了,我这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希望咱们大家都得过且过。”

    姬御的目光在在场的盐商和官员们脸上扫过,每个人都感觉如芒在背,不敢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