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飞速而过,转眼已至初夏,阳光逐渐变得炙热。

    长芦总算是安稳了下来,人们的生活节奏也逐渐加快,农民们忙碌着耕作,处处洋溢着勃勃生机。

    长芦衙门空缺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补充完毕,大家都知道自己为何有机会来顶替这门差事,所以一个个兢兢业业,秉公守法,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也使得整个长芦衙门焕然一新。

    然而,在这繁荣的景象中,盐商们却面露难色,春盐的旺季已接近尾声,依照往年的经验,这春季的第一桶金本该是赚得满满钵满的,可惜因为姬御的到来,私盐大肆禁绝,盐商们的收入也是大大缩水。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交银的期限已然到来,回想起当初姬御定下的两个月期限,不经意之间期限已至,盐商们不禁感到心头一紧,今年对他们来说,今年无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寒冬。

    “王纪文来长芦也有月余了吧,怎么没见到他来找我?”姬御不禁好奇的问道。

    “听说与温少陵整日在一起,流连于花巷柳。”钟山回答道。

    “是吗,这么快就乐不思蜀了?”姬御笑着道。

    “殿下,如今初夏已至,疏通河道,稳固堤坝的任务可得抓点紧了。”宋林甫在一旁提醒道。

    这个月确实姬御像是又回到了京城的日子,没有琐事烦心,过得是相当的安逸。

    宋林甫提起这个问题,姬御确实知道一些,每逢夏季秋季来临,这防汛的工作确实需要做好,但是这个问题不至于落到他的头上吧?

    疑惑地问道:“这个不都是县令的工作吗?”

    宋林甫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殿下,这确实是县令的工作不假,但是自从您到了长芦之后,这长芦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都没了话语权,这种事情还需要您去定夺,而且这等大事往往都是重要的功绩,在您没有发话之前,这县令不知道您的想法,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啊!”

    “呵呵,这么说来,倒是我疏忽了。”姬御自嘲地笑道。

    “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吧!”姬御说道。

    长芦县衙。

    县令庄元培听说姬御来了之后,吓得帽子差点都掉了,慌忙地整理了下官服,匆匆赶来大堂。

    姬御现在可是活阎王啊,哪个长芦的官员不怕他,庄元培他自己虽然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底子到底不是多干净,不过这天下间又有多少干净的人呢?自然是胆战心惊的。

    “殿下大驾光临,下官……下官”庄元培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行了别废话了,我问你,夏汛的准备你做得如何?”姬御也懒得跟他废话了。

    “这个……这个……”

    哎,姬御心里感叹,果然是和宋林甫说的一样啊。

    “走吧,去现场看看吧。”姬御说道。

    一群人来到浩浩荡荡地来到河边。

    庄元培在一旁战战兢兢地介绍着防汛的准备工作,然而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夏汛显然没有足够的信心。

    姬御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理解。

    听完庄元培的讲解后姬御才发现,这庄元培也并非什么也不会的草包,毕竟也当了多年的县令,这等历年都需要重新整顿的工作,抄作业倒是抄得不错。

    随后姬御看向了宋林甫,想看看还有什么说法没有,宋林甫说让姬御来主持这项工作,这可真是难为他了,毕竟术业有专攻,他姬御一个军中长大的公子哥,哪里懂得这些东西。

    不过嘛,姬御从小到大在家中两位长辈还有太子等人身边耳濡目染惯了,自然知道上位者只需要合理的运用人才即可。

    姬御一个眼神看了过来,宋林甫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林甫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在没有什么家族势力的帮助之下做到官居四品,当然是非常全面的人才,此次朝廷派他同姬御一起来长芦,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只见宋林甫缓缓说道:“庄县令,防汛工作关乎百姓的安危,不能有丝毫马虎,我看这堤坝虽然看上去还算坚固,但细节之处仍需加强,比如这里的石块堆砌不够整齐,容易形成渗水通道。”

    “是是,宋大人说的是,快记下来。”庄元培赶紧让身边的随从记下这些东西。

    宋林甫继续道:“还有,河道的淤积问题也需要解决,水流不畅,会加重汛期的防洪压力。”

    庄元培连连点头,表示会立即着手改进。

    这边宋林甫与庄元培谈论防范的工作,姬御却想到了一些别的问题。

    “明方,你来说说汛期行船与平时有何不同?”姬御沉思后问道。

    孙明方沉吟片刻,解释道:“汛期时,河流的水位会上升,流速也可能增加,这会使得一些平时无法通航的河道变得可以通航。不过,流速的增加也会给行船带来更大的难度和风险。”

    “姬兄,你是担心盐商会趁机贩卖私盐吗?”孙明方反问道,似乎已经猜到了姬御的担忧。

    姬御点点头,转向钟山问道:“钟山,之前我们重点关注了贾武,对靳、温两家并未深入探查。你安排的人手传回的消息显示,这两家确实只运走了朝廷批复的盐的数量吗?”

    “虽然具体的总数还不太确定,但根据目前的观察,靳、温两家确实没有贩卖私盐的迹象,盐帮也没有异常的动向。”钟山回答道。

    “这些盐是在我们来长芦之前,盐商们就已经囤积的,贾武当初就拿出了四万担私盐,而靳、温两家却毫无动作,贾武在他们三家中实力最弱,你认为另外两家的私盐数量会少于这个数吗?”姬御进一步分析道。

    “想来是不会的”孙明方接话道。

    “这么多的盐,他们要囤积到何时?我不相信他们能抵挡住这巨大的利益诱惑,恐怕这次的夏汛,就是他们行动的一个绝佳机会。”姬御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

    “如果只是一般的夏汛还好说,但如果真的发生决堤,那么两岸的良田和房屋都会面临巨大的危险,到那时,我们的重心肯定会放在抗洪上,恐怕就无暇再去顾及他们了,不过,这个风险也确实太大了,他们真的敢冒这个险吗?”孙明方疑惑地问道。

    “风险?盐帮的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他们可能根本不会考虑这些,毕竟历年都是风浪越大盐越贵啊,他们可就靠这个吃饭呢,财昂动人心。”姬御叹息道。

    就在这时,庄元培等人也回来了,姬御便中断了之前的话题。

    宋林甫回报道:“这些历年来许多的工程也都有些年老失修啊,如果是一般的情况下还能支撑,若雨水再大一点的话,恐怕有决堤的风险。”

    听完这话,姬御立即就知道往年的工程多有偷工减料的嫌疑,斜了一眼庄元培,顿时吓得庄元培冷汗直冒。

    “现在着手能否挽救?”姬御严肃地问道。

    “恐怕需要大量的资金,而且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完成修复工作。”宋林甫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哎,刚收来的银子还没暖热呢,这一下子又没了。”姬御无奈道。

    不过也十分庆幸,还好收缴上来的那一批盐卖了出去。

    他转向庄元培,严肃地叮嘱道:“庄大人,往年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但这次拨出的银子,我希望你能确保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如果有人敢动什么歪心思……”

    庄元培连连保证:“不敢,不敢,世子殿下请放心,下官一定会确保这笔钱花得值,并保证工作的质量。”

    姬御深深地看了庄元培一眼没再说话,心里也是担忧道:希望来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