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言的眸光闪过一刹的错愕,随即才慢慢泛起一道讥诮的讽笑,眼神不轻不重地打量着我,一言不发地与我擦身而过。

    他似乎是险些忘记当初我将他送去医院急救的事,也似乎是在嘲讽我,这么多年的事情还记得这样清楚。

    若不是我提醒,他应该早就忘了吧。

    拿着包去前台结账,才得知这一桌已经买过单了,我怔了怔,梁副台方才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再加上他是长辈,也是客人,应该不是他。

    那么想必应该是盛珏了。

    我看了一眼账单,四千多。

    回到公司的路上,我心里幽幽地想着,要不是盛珏提前买好了单,这四千多的餐费,怕是又能让我心痛好几天。

    毕竟能抵得上妹妹一周的医药费了。

    想到妹妹,我的心里柔软了几分,等中秋节过去,参加完电视台的采访课程,多余的时间,我就能回宜兰见见妹妹了。

    大半年时间没见,不知道她有没有长高一点,长胖一点。

    会不会怪我这么久都没回去看她。

    转眼便到了中秋节,和周末连在一起,放三天的假。

    公司很人性化地提前了半天放假,部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蒋姣敲了敲我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时虞,你不回宜兰吧?”

    我摇摇头:“过段时间回,怎么了?”

    “刚好,我爸妈来海市看我了,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爸妈也说好久没看见你了,带了很多特产,说要给我们做饭吃。”

    是有段时间没看见蒋姣的父母了,大学的时候他们很照顾我,每年过年的后面几天,我都是在蒋姣的家里和她一起过。

    我没多加犹豫,点了点头:“好。”

    蒋姣在海市的家有些偏远,毕竟市中心的房价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但偏远的地方好在清静,车子驶离了主干道,车辆也逐渐变得稀少,穿过一个十几分钟的隧道,便看见了一大片庄园,上面错落有致地坐落着几栋独栋别墅。

    蒋姣的房子在别墅区,但她买的是相对便宜且性价比高的洋房。

    走进小区的时候,我四处看了看,有些疑惑:“你这房子都交了快一年了吧,怎么感觉入住率这么低,没多少人来住呢。”

    蒋姣双手环胸,笑了笑。

    “这里太偏了,那些个能买别墅的有钱人怎么可能平时来住这里,都是偶尔周末过来度个假,今天是过节,肯定都回家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不由得在内心嘲讽自己,真是穷苦日子过久了,天天只晓得为生活奔波,都快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巨大的阶级断层。

    我们穷尽一生只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栖息之地,殊不知对于别人来讲,一套房子不过是周末无聊时的消遣去处。

    忽然,我的视线被前面的一辆粉色兰博基尼吸引了,兰博基尼被装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内,上面用粉色气球点缀着:

    【祝我的安安小宝贝三岁生日快乐,提前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我挑了挑眉,笑道:“看见没,人家三岁就有兰博基尼了。”

    蒋姣也司空见惯:“是吧,都说了,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

    到家的时候蒋姣父母已经到了,看见我,蒋妈妈的嘴角直接咧到后耳根。

    “哎呀时虞啊,好久没见啊,越来越漂亮了哇,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的呀,天天在手机上看见你,好多人晓得我认识你都托我给你介绍对象的哇,你有什么要求没有,跟阿姨讲一讲好不啦,阿姨保证给你介绍个最合适的啦!”

    蒋妈妈拉着我便是铺天盖地一阵寒暄,直接把我问蒙圈,我一边换鞋一边不由得好笑,险些没承接住这份热情。

    倒是蒋姣颇有些无语地拉开了蒋妈妈:“妈你够了啊,天天催我就算了,催时虞算什么,人家是客人,先让人家进家门好不啦。”

    蒋妈妈白她一眼:“时虞这孩子就是我半个女儿,我不替她张罗还有谁替她张罗的啦!”

    话音落下,方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一瞬间变得有些安静。

    蒋妈妈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拉过我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哇时虞,阿姨没有别的意思,阿姨……”

    我拍了拍蒋妈妈的手,轻轻抱了抱她。

    “没关系的阿姨,我知道您对我好,就像我的妈妈一样。如果我妈妈还在的话,一定跟您一样天天念叨我的。”

    蒋妈妈看着我,眼底是止不住的心疼,拉着我坐在了沙发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很多年前,父母刚走的那一年,我在蒋姣家过年,阿姨就是这样拉着我,陪着我在沙发上说了好久好久的话,直到我慢慢睡着了,她才让蒋姣拿来被子给我盖上,叮嘱蒋姣:

    “以后你要让着时虞,好好对时虞,逢年过节把她带到家里来,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而已。”

    思绪回到现在,我看着蒋妈妈有些愧疚的神情,笑了笑转移话题。

    “阿姨,您带了些什么东西过来啊,怎么看起来那么大。”

    蒋妈妈果然被我转移了视线,回头看过去,一拍大腿。

    “哎呀,不就是蒋姣天天往家里买的这些燕窝啊,人参啊,茶叶这些,你蒋叔叔喜欢吃,蒋姣就老买到家里来,你叔叔那么大把年纪了,能吃多少,我就给你和蒋姣带了点过来,你们工作忙,要多吃点好的补一补。”

    蒋姣却是疑惑地皱了皱眉,走向那一大袋东西翻了翻。

    “我什么时候买……”

    蒋姣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手中的燕窝是我们很熟悉的牌子,上大学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喝一小碗。

    而那些燕窝,都是霍景玉送的。

    因为蒋姣喜欢,他就联系了这个瑞士品牌的总部,成为了他们的国内经销商,每周都会送很多到宿舍来给蒋姣吃。

    后来他们分手了,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到这个品牌的燕窝了。

    可没想到……

    蒋姣看似保持着平静,声音却隐隐带着只有我听出来的颤抖。

    “妈,这些燕窝,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蒋妈妈有些不解:“快递单上都显示是你买的呀,逢年过节,或者每过个一两个月都会寄来一大包,我和你爸爸天天吃都吃不完,都要吃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