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呼救在空旷的乡镇环境中格外明显,带着女人沙哑的嘶吼声,像是冲破牢笼的野兽一般,令人忍不住心惊。

    我只反应了一秒钟,立马神情紧张地开始拍门。

    “你好,里面有人需要帮助吗?请立刻开门!”

    女人似乎是被男人死死捂住了嘴不让她呼救,我贴近门背,只听见了阵阵呜咽声。

    我心中警铃大作,拿出了手机。

    “再不开门的话,我就报警了!”

    就在我打开通讯录输入110的时候,大门猛的打开,走出来一个身材虽然高大,但非常瘦弱的男人。

    男人一脸阴沉,脸颊处甚至隐隐有个有些骇人的伤疤。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见他粗犷的声音响起:

    “你神经病啊你!跑到别人家门口来多管什么闲事?你不是问路的吗?跟你说了老子不知道,赶紧给人滚!”

    我绕过他的身影看向身后,房子里面混乱不堪,沙发上堆满了各类污秽不堪的衣服,地上也全是东西被打翻的痕迹,不明褐色物体流了一地,光是闻着就一大股味道。

    男人察觉我的视线,“砰”的一声关上大门,皱眉看着我。

    “你到底要干嘛?!”

    我看着他的脸,隐隐有几分资料上证件照的模样,但是和照片上看上去温和老实的男人相差甚大。

    我沉住气问:“请问你是吴东升先生吗?”

    男人狐疑地看了我几眼,伸出手揉了揉鼻子。

    “你谁?你不是问路的吗?怎么认识我?”

    看来确实是吴东升了。

    我看了他一眼,想到方才那个女人的求救声,说道:“你好,我是扶贫办的工作人员,接到资料来了解一下您家里的情况,请问方便吗?”

    “扶贫办?”吴东升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

    所幸今天早上我为了采访正式一点,穿了一身黑白的职业套装,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样子,再加上我手中拿着的纸质文件,吴东升心里大概是信了几分,语气也稍微变得和缓起来。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还有,扶贫信息不是上半年就已经调查过一次了吗?现在过来干什么?”

    我面色淡淡地笑了笑。

    “我不是桃林镇的扶贫办,是海市的,上面让人来乡镇调查一下,看有没有特级贫困户需要海市政府帮扶,咱们也是简单做个调查而已,如果符合条件的话,您可以同时享受桃林镇和海市的扶贫帮扶政策。”

    吴东升听完果然眼前一亮。

    “哎呀同志你好你好,刚才是我失态了,”吴东升咧开嘴笑了笑,一口黄牙暴露在我眼前,瞬间让我极度心理不适,嘿嘿笑道,“主要这镇上经常有很多讨人厌的小孩,老是乱敲门,我以为你也是来捣乱的,所以才对你态度不好,你可千万别生气奥!”

    我扯扯嘴角,面色有些严肃。

    “方便问一下您,刚才我听见的求救声是怎么回事吗?”

    “哦,那个啊……”吴东升的眼神明显带着躲闪,讪笑了两声说道,“那是我老婆。同志,你能来我家应该也是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家里前两年出了点事,没了两个孩子,从那以后我老婆就有些神智不清醒了,总觉得有人要害她,天天大喊救命,镇子里的人都知道,你随便问,大家都晓得。”

    我仔细斟酌吴东升最后这句话,他说起来并不心虚,也不怕我去求证。

    这样就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这么多年吴东升一直用这个借口搪塞想要关心他妻子的人,所以村民们都默认了事实就是吴东升说的那样,毕竟谁也不想过度关心别人的家事,徒惹是非。

    第二,吴东升并没有骗人。

    我打量着吴东升的眼神和下意识的小动作,并不觉得后者可信。

    女人的尖叫声很清晰,很痛苦,绝对不是饱受精神折磨后浑浑噩噩的模样,吴东升整个人的状态也很不对劲,一个费心费力照顾了老婆多年的男人,不可能会对一个陌生人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我深吸一口气,在纸上写了几句什么,合上笔盖继续问: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您的家里坐坐,各个角度多加了解一下,可以吗?”

    听见这句话,吴东升显然有些犹豫,皱了皱眉,眼底的阴郁也跑了出来,似乎按捺不住一般。

    再抬起眼时,他又恢复了一副看起来老实的模样。

    “可以,同志,你里面请,随便看。”

    说着,吴东升就打开了那道门。

    里面难闻的气息再一次扑鼻而来,让我忍不住皱眉,可对真相的探究欲让我下定了决心,走进去一探究竟。

    就在我刚刚迈开步子打算走进吴东升的房间的时候,胳膊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住,随后用力往身后一扯,我整个人险些站不稳,径直跌入那人的怀里。

    温热而坚硬的胸膛,随之而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还没等我回头,郁瑾言的声音冷冷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时虞,我找你有事,跟我走。”

    因为郁瑾言的出现,吴东升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危险,倒三角眼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和怀疑,眉头紧皱,面色变得有些狰狞。

    我强装镇定,从郁瑾言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好。

    “吴先生,这是我的上级领导,我们有事商议,下次有时间再来找您。”

    吴东升狐疑的视线看了看郁瑾言,最后落到我身上,一言不发地走进家里,关上了门。

    我心里微冷,郁瑾言突然从中作梗,我好不容易想法子在吴东升面前获取的信任怕是功亏一篑了。

    拉过郁瑾言的手腕,我将他带到吴东升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皱眉看着郁瑾言,表情愠怒。

    “郁瑾言,我在工作,请你不要干涉我。”

    “工作?”郁瑾言冷笑一声,有些用力地甩开我的手,伸出手重新整理手腕处被我弄皱的纹路,“如果时大主播所说的工作就是在荒郊野岭的环境里走进一个面露不善的男人家中不知道干些什么,那我还真工作这两个字有了别的认知。时虞,盛珏不是帮你想了很多条路吗?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看看刚才那个男人,你不觉得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