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呢,你怎么就说的那么顺口。

    一旁的罗婷看着这个不靠谱的哥哥,满脸无奈的丢了个白眼,端起面前石桌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口。

    嗯?

    她眼前一亮,把杯子放低看了眼,酸酸的,冰冰凉凉的,还真的挺好喝,难怪那丫头昨天一个劲的跟我说她最喜欢喝这个。

    “李大夫,你这个酸梅汤哪里买的?”

    “中药店”

    “中药店还卖酸梅汤?”罗婷满脑门子都是问号,她家门口就有一家药材公司的药店,她咋从来没听说过。

    “小婷你听他瞎说,是中药店买的没错,但药方是他自己开的,去中药店抓回来后得自己搁家熬,咱家也有呢,放点糖更好喝,这家伙个吝啬鬼,一点糖都舍不得放,整得酸不拉几的。

    唉唉唉,我说李言诚,我都来这么久了,给我倒的水呢,烟呢,这就是伱的待客之道?我可是你未来的二舅哥。”

    “烟在这儿。”

    李言诚翻着白眼把口袋里的烟往桌上一丢,然后反手指指自己家:“想喝啥自己进屋倒,我腿疼,懒的动。”

    说到腿疼,罗扬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过来的另一个目的了,马上就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微蹙着眉头问道:“言诚,腿怎么样,我是今早才通过孝同知道昨晚你这里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

    “问题不大,那家伙开枪的时候已经被我打翻了,子弹只是刚好从大腿擦过去。”

    现场有女人在,他也不好指受伤的地方,只是大概比划了一下。

    说起来轻松,实际上子弹擦过去的地方距离那啥就不到两公分,枪口当时如果稍微往上抬一丁点,他这会儿肯定就在医院呢。

    到那时还想结婚?呵呵,用想的就好,搞不好他以后说话如果需要用手比划的时候,还会捏个兰花指呢。

    “你认识昨晚那家伙?”瞥了眼李言诚的大腿,罗扬没再继续追问伤势,能坐在这里,就说明问题不大,转而问到。

    “我不认识。”李言诚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烟丢过去了一根,再给自己点上。

    “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来找我,昨晚上我进去把小敏换出去后,他跟我说找我有两个目的,我只听完了第一个就动手了。

    第二个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等着看孝同他们的审讯结果吧。”

    “言诚,我后天就跟我妈还有我老婆一起坐火车南下,你现在既然在孝同这个单位,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怎么说呢,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知道,谢谢。”

    这时对面的罗婷也开口了。

    “李大夫,我不清楚你本来是一个医生,为什么又会选择去苏孝同那个单位,我也不会劝你继续回医院当医生,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人民,为民族,为我们这个国家。”

    “我只希望,你如果真的跟我妹妹处对象了,也多替她考虑考虑,小敏的性格比较轴,她只要认准一件事儿了,肯定会一条道走到黑。

    你以后在工作中再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希望你能多想想,想想还有一个人在等你,我相信以我妹妹的性格,她会一直等你。”

    李言诚笑着耸了耸肩膀:“你们兄妹俩搞错了一件事儿,我虽然现在确实是在那个单位上班,但工作岗位实际还是医生。

    以后工作中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比起第一线的侦查员以及那些行动队员来说微乎其微。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特例而已,所以……没必要太过担心。

    但不管怎么说,你们的好意我收到了,我也肯定会注意安全,我还没结婚,也没孩子,当然不想这么早的就去转世投胎。”

    “啪啪”

    罗扬没说什么,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然后起身往主屋走去,看样子是自己给自己倒水去了。

    对面罗婷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李大夫,麻烦你等会儿把酸梅汤的那个方子能不能给我写一份。”

    “没问题啊,等下你临走前我写给你。”

    “呃……”罗婷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会不会……这是不是你的什么不传之秘?”

    “没那么夸张,这方子很多中医大夫都知道,我这儿可没什么不传之秘。”李言诚笑着摆摆手。

    “那就谢谢啦。”

    “不客气,就像罗扬说的,熬好后放点糖,在放到冰块上冰一下更好喝,孩子肯定都喜欢,降暑,还消食。”

    “放糖就算了,我家可弄不到那么多糖票,我觉得这酸酸的就挺好喝。”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这罗家的大女儿还真是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啊。

    随即他又想到,可能更多的还是她顾忌自己男人的面子,如果啥都从娘家拿,让娘家给帮忙,日子是过好了,但她男人也肯定会感觉到失落。

    更何况人家双职工的生活也差不到哪儿去。

    说话间,罗扬已经端着一杯酸梅汤走了出来,还顺手将那面挂在门口柱子上的木牌给摘了下来。

    “言诚,这块牌子我拿走,我以后离开京市,你再继续挂这块牌子可能还会给你带来祸端,你现在也用不上了。”

    “嗯,拿走就行,我还说等下让你摘呢。”

    他现在也确实用不上这块牌子了,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再主动招惹他。

    ……

    就在李言诚和罗扬罗婷兄妹俩聊天的时候,一处这边针对抓回来的那些嫌犯,尤其是那两位重量级嫌犯,孙以德和齐继林的第一次审讯已经半场休息了。

    出乎意料的顺利。

    可以说是他们问什么,那俩就答什么,一丁点反抗都没有,就好像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只求速死。

    这俩人分别由许贵善和苏孝同一人负责一个,从审讯室里出来后,两个人迅速的碰了下头。

    互相交换着看了看对方的审讯记录本。

    按理说这么顺利,他们应该很高兴才对,可这两个人的脸上却连一点喜色都没有,反而都是紧皱着眉头。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现在怀疑的就是这个。

    “处长,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大概看了下许贵善这边对孙以德的审讯记录,合上记录本后,苏孝同给自己点了一颗烟,面色凝重的说道。

    “我也觉得不对劲。”老许也合上了手中的本子,抬起手捏了捏鼻梁。

    “他们两个是死定了,这点没得说,但是苏科长,咱俩今天在这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觉得就凭他俩,能拉拢腐蚀还安排那么多人吗?几乎各行各业都有。”

    没等苏孝同说什么,老许就自问自答道:“反正我个人觉得,这不是他们俩就能办到的。

    你那边齐继林我不太清楚他的具体情况,就拿孙以德来说,没错,他现在是淀海的主任,但他是去年年初才从第一热电厂出来当这个主任的。

    他之前还在热电厂上班的时候,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安排外边那些人的工作。

    怎么还能去拉拢那些职位本就不比他低的人,按照调查资料来看,这里边很多人和他在生活以及工作中,根本产生不了任何交集,他又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我个人觉得,他们这个组织里应该还有一个,甚至几个重要人物并没有暴露,而这几个之所以被抓后交代的这么痛快,就是在给剩下的人打掩护,想让咱们赶紧结案。

    然后那些人就可以趁着咱们放松警惕的档口,再去搞破坏。

    至于他们的目标,我觉得应该没有变,依然还是仪器厂,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剩下没暴露的人里,最少还有一个人,应该是能轻松跟仪器厂接触,更或者说就是仪器厂的内部人。”

    听完老许的分析,苏孝同眯着眼睛抽了几口烟后,才缓缓的点点头:“处长,您说的跟我想的差不多,有一点不同就是您最后说的这点。

    我倒是觉得他们还没暴露的人应该不在仪器厂内部,而是在外边,不过他们中肯定有人能轻松的跟里边人接触。”

    “哦?说说你这么判断的原因。”

    “处长您可能不知道,上次我们抓到的那个负责执行任务的人,就是头部中枪那个。”

    “嗯,我知道这个人,最后是言诚出手才让他在临死前交代了些东西,也才让咱们这个案子当时没有彻底断线。”

    “对,就是他。”苏孝同点点头,抬起手又抽了口烟。

    “抓住他虽然有些机缘巧合,但也让我们把目光重点放到了仪器厂内部,现在厂里的保卫工作已经由局里保卫处接手了。

    这些天像过筛子一样的把所有人重新又过了两遍,凡是发现一丁点疑点的,都全部先调离出仪器厂,然后再继续调查。

    我觉得,仪器厂内部现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外边,重点关注的应该是那些能随时跟仪器厂联系的。”

    “苏科长,你觉得保卫处会不会……”

    “这话我不敢说,但我就觉得,如果保卫处里某个人有问题,那咱们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

    苏孝同的话让老许的呼吸一滞,随即他就笑着摇摇头,自己也真是多虑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是我想差了。对了苏科长,齐继林有没有交代他昨晚上为什么要冒死去找李言诚。”

    “这点我问了。”提起这个,苏孝同的脸色变的凝重起来。

    “这也是我怀疑他们这个组织,还有人没暴露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之所以找言诚,就是想亲口问问言诚到底是怎么解他们那个毒药的,他想知道,这种解法还有没有人会,齐继林的最终目的就是打算和言诚同归于尽。

    另外我判断,到底是用枪打,还是引爆爆炸物,应该也是他们最终一个传递信号的方法,而这两种方法应该是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含义。”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又缓缓的摇摇头:“处长,最后这句只是我个人的直觉和猜想,并不是齐继林交代的,您可以不用考虑这个。”

    “不,证据重要,但我们具体办案人员有时的灵光一闪更重要,我现在倒是考虑,是否需要让言诚再在孙以德和齐继林身上,过一遍他那个特殊的审讯方法。”

    “言诚跟我说过,他的这种方法其实并不是在每个人身上都能起到作用,有些原本就信念坚定之人,以及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他的那个方法可能就很难奏效。

    您想啊处长,孙以德和齐继林二人为了他们的任务,可是连死都不怕,说真的,虽然阵营不同,但我还真有点佩服他们。”

    老许沉默了,那俩人此番的行为确实也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假如……假如那个组织里都是这种将个人生死抛之身外,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完成所谓的任务的话,他们的工作还真的会十分艰难。

    当然可以提前部署一些防守手段,但敌在暗我在明,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时间长了的话,是个人都会有掉以轻心的时候。

    而往往这时候就是敌人行动的时候。

    唉,还是得把自己应该做的工作干踏实了才行啊。

    “走吧苏科长,继续审讯,他们是别有用心也好,还是怎么也罢,该走的流程给他走完,既然咱们已经有所怀疑了,那就看看他们这场戏到底要怎么唱下去。”

    “好”

    ……

    星期六下午李言诚还专门跑第一医院领了自己这个月的工资。

    因为技术等级提升,这个月他领到手的工资是九十一块钱,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唯一让他不爽的一点是,医院这边发福利竟然没他的了,像夏日的降温品,以及劳保用品。

    原因就是他现在去进修了没上班,医院的惯例一直就是这样。

    给他差点没气个好歹。

    倒不是他稀罕那点绿豆和黄糖,还有一条毛巾一块肥皂以及几双线手套。

    好吧好吧,他确实挺稀罕的。

    现在不给他发了,让他实在是有点恼火。

    如果那边也不给发的话,那他也太吃亏了吧?

    降温品一年只发一次,劳保可是每个季度都发的,要是两边都没他的,那真的得亏死。

    带着这个问题,星期一早上刚到单位,他就急忙跑去办公室咨询。

    这一问才知道,他们这种单位压根就没有降温品这一说,劳保倒是有,但是一年只发一次,问原因就是单位没钱,跟医院还有各工厂可没法比。

    李言诚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现在的人都喜欢去企业上班,而不喜欢进行政事业单位。

    这种情况要一直持续到八十年代末,直到企业改革开始,才算是扭转了这种态势。

    因为到那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企业是可以破产的,而大家手中的铁饭碗是可以被打破的。

    也是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原来在行政事业单位上班才是真正的旱涝保收。

    这时候起人们的思想才开始发生转变,原来是都想进企业,因为福利好,现在是都想进行政事业单位,这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现在处里之所以不发那些东西,是因为真没钱。

    他们这种单位的每一分钱都是财政拨款,而财政拨款拨多少,每年年初都有预算。

    如果不按照预算花钱,就会挖出来一个大窟窿,在没有额外进账的情况下,这种窟窿根本就没办法填。

    逢年过节单位还要想办法扣出来一点钱给大家发点过节福利,这些钱都是一分一分省出来的,没钱的时候,领导其实还没普通科员、办事员过的舒服呢。

    财政部门为什么会那么吃香,就是因为那些财政资金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拨款预算是做好了没错,按月要拨出去也没错,但到底是一号拨,还是十号拨,这可没有规定,本来单位就没钱,等米下锅呢,再被压上几天,领导都能急得抹脖子。

    更别提财政系统这位财神爷手中,还握有不少预算外资金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碎碎念自己吃大亏了的李言诚,刚进到卫生室还没坐下呢,老许同志跟在屁股后面就进来了。

    “言诚,腿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

    “那就行,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听你一直在小声嘀咕,你嘀咕什么呢?”

    “呃……”

    被领导发现啦?

    李言诚嘿嘿一笑解释道:“我嘀咕咱们单位太穷了,不发降温品不说,连劳保都是一年才发一次。”

    “这个确实没办法,咱们单位这点上跟你原来的医院还真没办法比,不说这个了。”

    老许摆了摆手:“言诚,你知道齐继林那天冒死过去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还就说今天过来打算问一下呢。”李言诚有些茫然的摇摇头,关于这个问题,他想了两天也摸不到一点头绪。

    “他就是对你能解了他们那种毒感兴趣,想找你问清楚原因,再还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能解他们的那种毒。”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