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我把底版放进那个暗格时,确实数了,就是一百三十四张,然后我离开了这里直到刚才过来,我实在是想不到哪里还会出问题。”

    “那就出怪事儿了。”

    二哥吸了口烟后继续说道:“你说你昨天中午放进去的时候还数了,数字肯定没错。

    你走了以后这间房子也肯定没人来过,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都检查过,夹在门上和窗户上的头发还在。

    你走的时候给屋里洒的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老三,会不会是你收拾底版的时候没有收拾干净?”

    “不……应该不会吧,二哥,我往暗格里放的时候真的一张一张的数过。”

    老三面色焦急的解释道。

    他忘了一件事儿,昨天往暗格里放的时候他确实数了这没问题,可他在数的过程中有人在外边大声喊什么,当时给他吓了一跳,本来应该是数到八十六了,结果从嘴里出来的时候变成了八十七。

    他从单位离开时用来包这些底版的纸弄了两张,恰好有一张底版给夹到这两张纸中间了。

    如果他没数错的话,就会发现少了一张底版,随便抖搂一下纸,那张底版都会掉出来,也不会出现现在这个问题。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自己清楚自己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外边发出一些稍微大点的动静都能吓他一跳,唉……

    二哥这次没着急说话,他先是端起杯子做出要喝水的举动,然后丢出一句:“那你告诉我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的底版呢?”

    说完之后,在老三听了后愣神时,将杯子送到嘴边。

    老三在椅子上坐着,视线比他这位二哥要低得多,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二哥是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喉咙还动了。

    喝了一口后,二哥把杯子重新放到桌上,又重复问道:“老三,你告诉我,我的底版呢?”

    “二哥,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老三没注意,他叫的二哥在放杯子时,有意无意的往他面前放了些,还转了一下,刚好把杯子把手转到了他如果要端杯子的话,就会特别顺手的地方。

    他的二哥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少的那张底版肯定是被老三不小心掉到哪里了。

    有可能是在他们单位收拾的时候就不小心掉了一张,也有可能因为没包好,来时的路上掏东西掏掉出来了一张。

    总之,各种可能性都有。

    但不管是掉到哪里了,对他们来说都意味着暴露的风险成倍增加。

    他们现在本就已经处于危险的边缘了,社会局那帮子人随时都有可能查到他们头上。

    之所以他现在还敢这样做,就是因为目前没人知道整体资料其实已经有一部分被盗了,剩下的最后一部分明后天就绝对可以到手,他们赌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底版丢了一张。

    并不是说他们少了一张底版会造成资料不完整,少那一张,对他们来说问题真的不大。

    关键是那种底版太特殊,他相信,无论是谁捡到了都会因为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小的底版而去询问别人。

    敏感些的人甚至会直接交给公安,而到了公安手中和到社会局手中就没任何区别了。

    那些人肯定会把底版冲洗出来看看内容。

    当他们发现内容不是那三个小组之前被盗的,乐子可就大了。

    他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眼瞅着这次就要成功了,却发生这么一码子事儿,他心中别提有多恼火了。

    “老三,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咱们就按照紧急预案走吧。”

    说到这里,二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十点,我去火车站给你弄张不管去哪里的票,你今晚先出京市再说。”

    “二哥,我什么东西都没拿。”老三一听马上就要让他走,顿时有些急了。

    “拿什么?你告诉我你想拿什么?能踏马的拿着一条命都不错了,你还想拿什么?”

    二哥一下就怒了,从桌上下来走到老三的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提溜起来,满脸怒容的质问到。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我们费尽心思的布局了三年,老曹被送进去了,还损失了一个小组,现在好不容易眼瞅着就要成功,你整出来个这事儿。

    今天如果换成是大哥在这里,你觉得你还能囫囫囵囵的离开吗?”

    “啪啪”

    二哥伸手在已经被吓呆住的老三脸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两巴掌。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你那个小娘们带上么,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惹毛了我,我现在就过去把她做了。”

    他这话把老三吓的一激灵。

    “二哥,我做的事儿小玲绝对不知情,我不见她去就是了,我跟你一起去火车站买票,就买最近一趟随便去哪里的,我马上就离开京市,你……你不要……”

    “哼……”

    二哥怒哼一声,将老三推的让他跌坐到椅子上,抬腿往床那边走去。

    “这里有钱、票,提前做好的工作证和空白介绍信也有,我给你再做点伪装。”

    他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床边上那个柜子跟前,拉开柜门的同时,他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往老三那边扫了一眼。

    “好的二哥,我听你的。”

    老三似乎是被刚才二哥发怒的模样吓的有些惊魂未定,哪里还敢说什么反对的话,声音听上去都有些颤抖。

    可他的脸色此时却变的狰狞起来,双眼紧盯着桌上那个水杯,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只见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杯子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好几口。

    正俯身在柜子里拿东西的二哥听到动静后,侧身瞟了一眼这边,目光是那么的冰冷。

    再看老三这边,他左手端着杯子实际上距离嘴边还有那么点距离,咕咚声只不过是他吞咽口水时发出的动静而已。

    而他的右手此时已经探入怀中,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支钢笔。

    他单手将笔帽推掉,这支钢笔立马就变成了跟改锥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那个尖头比改锥可要粗的多。

    将笔帽重新装进口袋后,他同时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嘴里还发出了“哈”的一声。

    右手那个改锥样的东西也被他反手握在了手中。

    “二哥,你帮我改变一下形象吧。”

    说着,老三就起身朝着床那边走了过去。

    “行,你来。”

    原本弯腰在柜子里找东西的二哥直起了腰,手也从柜子里抽了出来。

    当他手出来的那一瞬间,老三也刚好走了过来。

    唰!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寒光一闪,两声闷哼声随即响起。

    只见二人呆立在那里,眼中都流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目光所及,老三的脖子上正插着一把匕首,他的脖子已经被匕首整个给刺穿了,另一侧可以清楚的看到冒出来的一点匕首尖。

    “咳……咳……”

    张张嘴,老三似乎想说什么,可嘴刚一张开,大股大股的鲜血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他动作缓慢的抬起手,还没等手碰到插在脖子里的匕首上呢,噗通一声,人就仰面摔倒在地。

    “咳……”

    摔倒在地上以后,老三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想坐起来,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整个人躺在那里抽搐了几下后,脑袋一歪,就彻底没了动静,双眼还睁的溜圆。

    直到老三不动了,脖子上挨了一改锥的二哥,嘴里才发出了“嘶”的一声,好像现在才感觉到疼似的。

    他一手扶着柜子,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他摸到扎在脖子上的钢笔笔身时,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因为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又不相信那是一支钢笔,他没敢动扎在脖子上的东西,而是放下手大口的呼吸了几下。

    随着他剧烈的呼吸,嘴角也流出来了一点血,不过并不多,他抬起手用手背随意的擦了一下,然后抬脚踢了一下地上老三的脚。

    “玛德,反应可真够快,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知道水里有东西的?”

    对此,他感到十分的疑惑。

    他之所以知道老三刚才实际上并没有喝那个水也很简单,老三因为接下来要干的事儿,估计是心里过于紧张,自己都忘了自己有个小毛病。

    他那个毛病就是,不能喝快水。

    老三咽喉那里有点小病,喝水只要一喝快,或者是大口喝,就会干呕,根本控制不住,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

    所以他不论是吃饭还是喝水,都必须慢慢的小口来,只要一快,或者是这一口喝多了,吃多了,马上就会发生干呕。

    去医院看过好多次,大夫说他咽喉那里长了块息肉,动手术割掉就可以。

    老三不敢割,他害怕动手术,就一直拖了下来。

    他刚才装作喝水的时候可能是忘了这茬事儿,所以故意发出了不小的咕咚声。

    如果换个不熟悉的人,可能也就瞒过去了,但这个二哥跟他认识十几年了,对他身上的各种小习惯,小毛病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刚才一听他喝水发出那么大的动静,立马就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没喝水,所以顺手就抄起了一直放在柜子里的那把匕首,等人走过来后马上就给了致命一击。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的反应竟然也那么快,他突然出手可以说是有心算无心,却还是被扎中了脖子,就这,他还向后让了点,否则刚才那一下就戳到大动脉上了。

    现在虽然也还是被戳中了,但这把武器的杀伤力似乎有些不足,他除了感觉有点疼之外,并没有觉得自己也会死。

    站在那里休息了这么一小会儿,他抬脚跨过地上老三的尸体,往房门那边走去。

    房门旁边墙上钉了一面镜子,他要看看脖子上究竟扎的是什么东西,看能不能自己拔下来把伤口处理一下。

    如非必要,他不想去医院,这大半夜的先不说值班大夫肯定会给甩脸色看,万一再碰上一个多事儿的报警就麻烦了。

    走到镜子前,当他看清楚自己脖子扎的东西还真是一支钢笔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卧槽,我怎么感觉前边没那么粗呢?”

    钢笔除了笔尖细,手握的那地方最起码跟小拇指一样粗,可他感觉扎进去的地方并没有那么粗。

    伸手拿起挂在脸盆架上的两条毛巾,一条塞进嘴里,另一条他拿在左手中,右手抬起捏住钢笔笔身。

    只见镜子中的他脸色突然变的狰狞起来,右手猛然间一用力,就把扎在脖子上的钢笔给拔了出来,左手马上就用毛巾捂了上去。

    “唔……嗯……嗯……”

    拔的那一下可真够疼的,额头上的汗珠马上就冒了出来。

    担心搞出动静,他只能是死死的咬住塞在嘴里的毛巾,不停地闷声哀嚎着。

    ……

    就在这位二哥处理自己脖子上的伤时,远在城东区的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主屋的耳房内,住在这屋里的小两口已经完成了一次,婚后每天晚上睡觉前,二人都喜欢的小运动。

    此时,罗敏正满面红光的窝在她男人怀里,享受着她男人的大手在她光洁的后背上来回轻轻的抚摸。

    “老婆”

    “嗯”

    “你是不是忘了些事情?”

    “什么啊?”

    “你忘了下午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什么吗?”

    “哦对了,那个疯子今天过去找你没?”

    原本背靠在自己男人的怀里的罗敏翻了个身,胳膊肘撑起了上半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道。

    李言诚伸手将她拉着让她趴在自己胸口处,双手顺势就放在她的后背上又轻轻的抚摸着。

    “来了,不过还什么都没说呢,孝同就把他给提溜进我们的关押室里了。”

    “孝同哥把他给关起来啦?”

    本来已经侧脸贴在丈夫胸口上的罗敏,听到后又抬起了头,一脸的诧异之色。

    “嗯,孝同让我不要理他,说想知道什么让我回来问你。”

    “好,那我现在就全部告诉你,一点也不隐瞒,你不要打断我的话,也不要着急,听我全部说完以后你再说好不好?”

    罗敏有点担心自己男人误会她和陈林峰的关系,十分认真的说道。

    “好,我不插嘴,你说,我认真听。”

    下午苏孝同把该说的都跟他说清了,他当然不会误会什么。

    李言诚没打算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给他老婆听。

    那事儿的牵扯太广,虽说现在已经被陈林峰交给了那几位老爷子。

    陈家这次肯定是完蛋了这绝对没问题。

    陈林峰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将陈家投靠的那边也牵扯出来了不少人。

    但这次到底能不能把那些人也一并收拾了,那几位老爷子的信心都不足。

    因为那伙人这几年实在是太强势了,强如罗老爷子都成了那样,王老方老还有苏孝同他爹,这几年也仅仅是只能自保而已。

    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那么嚣张。

    今天下午苏孝同后来跟他也说了,他爹他们会去找五老来主持这件事儿,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今晚这一哆嗦了。

    罗敏讲的跟苏孝同讲的基本上差不多,只是能更为细致一些。

    她之所以担心自己男人误会,是因为她虽然当面拒绝了陈林峰母亲结亲的提议,但那个疯子不死心,到处在外边宣传她是他媳妇儿。

    也是因为这样,罗父罗母担心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才给她安排其他相亲。

    结果没想到这丫头跟她姐一样,直接跑的不回家,住到这边宿舍来了,这才跟李言诚有了进一步的接触。

    然后也才有了他们俩钻到一个被窝里,当然啦,人家这是合法的。

    “讲完啦?”

    “嗯,讲完啦,大诚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傻丫头,这我生什么气,你现在是我老婆,来吧老婆,我爱运动,运动使我快乐,运动使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啊?这都几点了,还……唔……”

    ……

    “来人……来人……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来人啊!”

    “喊什么喊,想投胎啊?”

    “政府,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了。”

    行动一处关押室。

    古小六和老牛头今天被审问完后,看在他们乖乖配合的份上,并没有把他们关进地下室。

    这会儿都夜里十一点了,古小六这小子忽然就大声叫喊起来,值班的行动队员虽然都坚守自己的岗位不会睡觉,但大半夜的听到有人大声嚷嚷心情肯定不会好,过来后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值班队员听到古小六说想起来纸上写的什么内容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没参与下午的审讯,也没看过笔录,当然不知道什么内容不内容的。

    “你想起来什么内容了?”

    但看这小子并不是瞎喊,值班队员也没再训他。

    “纸,我刚才忽然想起来,包着那张底版的纸上印的有字,是一个厂的名字。”

    唰

    值班队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虽然不知道审讯内容,但这这小子偷底版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现在一听跟案情有关,马上就意识到这非常重要。

    “你稍等,我去叫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