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池的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于无启族,她本能的想要去靠近,去探索,甚至强烈渴望知道无启族灭族的真相。

    可当她越靠近,心中那不安的感觉便越强烈,就像前面是一条万丈深渊,她若是再不悬崖勒马,必定会掉进去,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况且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于是她决定暂时放下无启族,不要再去想,专心致志的跟着叶孤野练武。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了。

    凌汐池站在屋檐下,看着那棵叶子差不多快要掉光的梧桐树,不由得有些感慨,明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秋,也深了。

    这段时间在叶孤野的指点下,她的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叶孤野对她还算上心,自然严苛了一些,倒也让她的武功突飞猛进。

    只不过,她还是无法随心所欲的动用琴无邪的功力,那股内力好像是长了反骨,有自己的自主意识,越想将它使出来就越是使不出来。

    好在她在宫中的日子也不算难熬,除了寒战天的日常召见以外,东方寂也再次带她进入冥室,她按照心中所现,为东方寂画出了一副轮回之花的图腾,东方寂倒像突然变成了一个严肃的老师一般,会带着她一起打坐感悟,顺着轮回之花衍生的轨迹,她的神思一阵恍惚,仿佛被吸入了轮回之花中。

    进入轮回之花后,凌汐池才发现,或许那根本不是一朵花,佛经里说一花一世界,轮回之花正是如此,天宽地阔,穷极浩渺,好似涵盖着无数大千世界,一条条大道遍布其间。

    凌汐池随便选了一条走了进去,不知走了有多久,她才猛然发觉在那花朵深处有一处显而易见的空门,进入那空门后,却是山重水复已无路,有一道无形之墙似乎挡在了那里,她走上前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那道墙,她闭目感应,眼前却出现了一副极其奇怪的画面。

    只见那画面中,云雾盘桓,岚气舒卷,水光潋滟漫衍缥缈,一人影盘坐其中,若古佛之沉静肃穆,像已端坐千年,凝立成一座永恒不变的雕像,在粼粼的水光中,若即若离,若有似无。

    凌汐池疑惑的向那雕像走了过去。

    这时,那雕像突然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凌汐池吓了一条,眼前的景象全然消失不见,只余东方寂在她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秉着有好玩的大家一起分享的高大情怀,将刚才的所思所见一股脑的给东方寂说了。

    东方寂听了后,看着轮回之花沉思了很久,喃喃道:“这难道便是死境吗?”

    凌汐池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知。

    东方寂没再说什么,让她出了冥室,之后便再也没有找过她了。

    凌汐池是个生性活泼的姑娘,虽然每天有各种任务忙得不可开交,但她逮着机会就会以戏弄叶孤野为趣,刚开始她是讨不着半分便宜的,可叶孤野像是因为她像自己妹妹的原因,对她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放任和包容,倒也让她得逞了几次,叶孤野在这方面奈何不了她,便转而加重了对她的训练,长时间下来,两人之间倒生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凌汐池始终看不透的却是身边的宫女苏晚景,因为这个小宫女对她始终都是一副不咸不淡,不愠不火的态度,对她既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坏,明明是她的贴身丫鬟,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也是事无巨细,挑不出一丝纰漏,可两人之间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疏远。

    她将小宫女这种行为归结于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所以不得不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所以也没有多分计较,再加上她向来是个自来熟,对谁都是三分笑脸,所以两人相处起来也不算太尴尬。

    最让她头疼的是宫里的教习嬷嬷,每天都会来给她讲一些礼仪和规矩,还时不时对她进行形体训练,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本来她以为自己的行为举止是非常得体的,因为在小的时候,妈妈便为她请了专业的形体老师,后来又因为练舞,所以对形体这一要求更是苛刻,可是没想到,那么多的训练到了这古代居然还是不能过关,可想而知,古代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艰难。

    出阁仪式和璟枫公主的册封仪式是在同一天的,一大早她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便被一大群的大小宫女从床上挖了起来,可怜她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了,因为今天是册封的大日子,要祭天,所以前三天她都是在沐浴斋戒,诵经念佛中度过的,晚上还要培训这个,培训那个,体力早已透支,现在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来,只能迷迷糊糊的任由她们给她穿衣梳妆。

    一时之间,拿衣服的,拿首饰的,忙这个的,忙那个的,将整个玄璟宫围得水泄不通,凌汐池迷糊了半晌,只觉得脑袋是越来越重,压得脖子都酸了,才勉强睁开眼睛。

    可刚一睁开眼睛,便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尖叫了起来,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指着镜子的人大喊道:“鬼啊!”

    “呸呸呸……”

    她的声音刚落下,一个老嬷嬷就忌讳的吐了几口口水,严肃的看着她:“大喜日子的,说这个多不吉利。”

    这一句话顿时将她的睡意全部驱除,看着镜子里凤冠霞披的自己,今天可不就是她要出嫁的日子吗?

    凌汐池这才重新的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里面那个浓妆艳抹,脸上还贴着类似于花黄的东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无奈的笑了笑,不确定的问:“里面那个是我吗?”

    那老嬷嬷肯定的点下了头:“当然是公主您了,您看,您多漂亮。”

    漂亮!她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打扮成这样,不是明摆着出去吓人吗?

    她指着插满金银首饰,翠羽珠钗步摇的头,为难道:”可不可以头上不要戴这么多呀,还有这个脸上贴的东西可不可以去掉啊。”

    那老嬷嬷毫无商量余地的断然拒绝:“不行,公主您这样美死了,一样都不能少,您是我们泷日的公主,更加不能失了场面。”

    靠,身份能比她的头重要?

    凌汐池不满的瞪了那老嬷嬷两眼,忍不住腹谤,这样还算美,说不定嫁到瀚海直接就可以把那瀚海国的太子给吓死,只不过戴这么多,她还有命到瀚海吗?脖子压断了怎么办?

    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凌汐池打了一个寒颤。

    老嬷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吉时已到,请公主移驾承天殿。”

    凌汐池回头看了一眼玄璟宫,难得的多愁善感起来,要来的,终于来了。

    她黯然的将手交给身旁的苏晚景,垂下额前的珠冠,由苏晚景扶了她的手一步一摇的朝承天殿走去。

    穿过院子时,正好起了风,那棵梧桐树上仅剩的树叶全部被风卷了下来,飘满天空,尽情的释放生命的最后一丝美丽。

    凌汐池停下步子,呆呆的凝望着那漫天的梧桐叶,轻轻的摊开手,一片落叶轻轻的落在她的手心,她随手轻轻一抛,心中暗叹一声,再见了。

    经过了一番繁复奢华,极其隆重的祭天册封仪式,终于到了她出嫁的时辰,一直到后来,每当凌汐池想起她和寒战天在承天殿上演的那一幕父女惜别依依不舍的戏码她都狂笑不止,只是没有想到若不是当初的这一场安排,她又怎会有后来的际遇。

    拜别了寒战天和一些地位比较崇高的长辈后,苏晚景才将她扶出了承天殿,朝正宫门东升门而去,承天殿外,十里锦铺,一直延伸到了宫门口,一出宫门,鞭炮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叶孤野站在门口,作为护送她去瀚海国的随身护卫之首,他的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大群的侍卫。

    送她出嫁的仪仗奢华隆重,道路两旁已经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烈阳城百姓,不时的对着她指指点点。

    凌汐池心道:难得啊难得,没想到她嫁一个人也能弄得全国皆知,还真是光宗耀祖呢,也不知凌家列祖列宗会不会为她感到骄傲。

    “公主,该上轿了。”

    或许是她站在那里迟迟不肯上轿引起了苏晚景的注意,苏晚景连忙将唇附在她的耳旁低声提醒,凌汐池点了点头,钻进了那豪华得不能再豪华的马车。

    四下打量了一下,且不说金碧辉煌的装饰,就里面的软件设施,就足以让人膛目结舌,马车里软塌锦被,茶几小桌,茶具酒具,古琴琵琶,小吃水果,笔墨纸砚,只要能想到的,这里都应有尽有,简直可以当作一座小型的可以移动的房子了。

    看来寒战天对她这个义女还是不薄的,随行的女官就有七八个,昼夜交替的服侍她,更别说后面抬嫁妆的和随行护卫了。

    凌汐池拉开帘子向前看去,叶孤野正骑着马走在前边,冷傲的背影透露出他的坚韧不拔。

    叶孤野今天穿戴得特别整齐,完全不似平常,其实想想,他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脸上虽然有疤,却为他平添了几分坚忍刚毅的味道,就是人太冷了一些。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有些为叶孤野感到可惜,若是他再平易近人些就好了,那不知多招女孩子的喜欢,只不过,这个人太不解风情,又冷酷无情,不知变通,更加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这种人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只会埋在心里不说出来,一声不吭的跟在人家身后,美其名曰:护花使者,骑士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