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凛冽的眼神吓得那一排的侍卫浑身发抖,全部跪倒在地。

    趁着他扭头的那一瞬间,凌汐池连忙拉着苏晚景弯腰从依旧横在她们面前的剑下钻了出去,待到叶孤野反应过来时,她正笑得一脸灿烂的看着他:“叶孤野,不让我出来我也出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想想清楚要怎样自罚。”

    说完以后,她顾不上叶孤野的反应,径直走到平台外栏杆处,迎着江风将一只只的小纸船扔进大海里,看着那一只只的小船在江上随波逐流,不时被细细的波浪所吞噬,凌汐池轻倚在栏杆,看着那轮西沉的落日,望着已经看不见的港口,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

    锦盒里面是一小撮头发,凌汐池将头发拿在手中,任由江风将那发丝一缕缕吹走,心道:壮士,我将你带出宫了,在这里你应该自由了吧,可是你所托非人,我无法去北山矿场将无启族的人救出来,希望你在天有灵不要怪我。

    不知在那里站了有多久,当她回过身来时,才发现叶孤野呆立在她身后,不知看什么看得入了神,这家伙,居然还有能吸引他的东西?

    凌汐池嫣然一笑,蹑手蹑脚的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哎,回魂啦。”

    叶孤野回过神来,却发现她正在以一副发现新大陆的神情打量着他:“木头人,刚才那里有飞过外星人吗?你怎么看得那么入神啊。”

    叶孤野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冷声道:“没有。”

    凌汐池道:“管你有没有呢,呐,你看到了,我很守时的,我真的就只呆了那么一会儿,你可不要又说我蛮不讲理,不守信用。”

    刚回到自己的厢房,她就看见了那盘放在桌子上精致得让人不忍下口的点心,她扭头看着跟在身后进了门的苏晚景,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问道:“晚景,这是你做的吗?”

    苏晚景走到她身旁,轻声问道:“公主,还合你的口味吗?”

    凌汐池点了点头,顺手拿起一块递给她:“很好啊,你要不要来一块。”

    苏晚景笑着摇摇头:“不了,刚才试味的时候奴婢已经吃了很多了。”

    凌汐池将那块点心塞进自己的嘴里,忍不住又问道:“晚景,你这点心怎么做的呀,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吃过。”

    苏晚景垂手立在她的身后,语气不急不缓:“奴婢做的是最寻常的点心,公主当然会觉得在哪里吃过了。”

    凌汐池将伸向盘子的手缩了回来,一种莫名的困意席卷而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公主困了吗?”见状,苏晚景小心的问道。

    凌汐池看了看她,连连点头:“对啊,赶了那么久的路,我真的困了,你不要吵我,我先休息一会儿。”

    见她朝床前走去,苏晚景连忙唤住她,道:“公主,奴婢会吹一首曲子,对凝神安眠有很大的功效,公主要不要试试。”

    凌汐池扭过头看着她,笑道:“吹来听听,要是本公主听了睡不着的话,你可是要受罚的。”

    说罢,便朝她挥挥手,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的一霎那间,一阵诡异的笛声响了起来,那是她从未听过的曲调,好听倒是很好听,只是听起来却让人感觉冷冷的,毛骨悚然时又多出了一丝诡异和不可捉摸。

    这绝不是普通的笛声,凌汐池只觉脑中有一阵热力注入,在她脑子里快速游走,就像绵延不断的洪流,不把她脑海中的所有事物冲刷干净绝不罢休。

    好在她的神思还算比较清醒,忙运起全身的真气不动声色的抵抗,可是越抵抗便越难受,一股一股的热汗自她的背心里流了下来,隐隐的都可以感觉到背后濡湿了一大片。

    凌汐池咬紧了牙关,绝对不能放弃,她倒要看看,这个晚景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一曲作罢,床前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好好睡一觉吧。”

    凌汐池终于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道:“好在,我还不是那么困,并没有睡着。”

    看到她睁开眼睛,苏晚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却随即恢复了镇定,淡淡了扫视了一眼那些剩余的点心。

    凌汐池站起来,挑了一个软榻坐下,看着她道:“你放心,那些点心没有问题,我也的确是吃了,只不过,既然你都知道我在怀疑你,那么我又怎么可能那么傻,还会毫不设防的吃下你给我的东西呢?”

    苏晚景轻轻一笑,旋身坐在桌子前,看着她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凌汐池心里着实的佩服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道:“我猜,那些糕点应该没毒吧,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只是为了让我不怀疑你,你到底是谁,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你是寒战天的眼线吗?”

    苏晚景笑看着她,神色再也不是素日里的冷淡平静,说不出的张狂放肆:“寒战天,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她往自己的脸上一揭,一张人皮面具被她毫不费力的揭了下来,面具下是一张极其冷艳的面庞,灿如桃李,艳若玫瑰,其间又带有一丝丝的冷傲,如同玫瑰含雪一般,灿烂妖冶的同时又冰冷俏丽。

    凌汐池打量着她,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真漂亮。”

    不过这人就这么把真面目露在自己面前,是吃定了自己会拿她没办法吗?

    旋即又问道:“你把真的晚景怎么了。”

    苏晚景道:“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苏晚景。”

    凌汐池疑道:“那你又是谁?”

    苏晚景轻轻的捏着一只酒杯随意把弄,斜睨着她:“你听过夜衣笛手音魄吗?”

    “夜衣笛手?”

    她听冰冽说过,夜衣笛手是近年来江湖上出现的一个新人物,据说此人行事乖张,靠着手中一把笛便可以控制世间万事万物,在江湖上是人人头痛的妖女,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从不受任何人任何帮派的控制,做事也没有原则,全凭自己的喜好,高兴时可以救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是不高兴时,老弱妇孺她也照杀不误。

    这使得江湖上有大半的人对她恨之入骨却偏偏又无可奈何,原因也在于她手中的一把笛,江湖传言,她能吹出仿佛从地狱升起的无数怨念聚集而成的魔音,吹时如万鬼厉嚎,冤魂哭诉,让听者如置地狱,精神陷入疯狂状态,最后自残而死。

    此人曾以一曲魔音血洗了归云山庄,整个归云山庄上千余人全部疯癫而死,死状更是凄惨无比,归云山庄经此一役,从此一蹶不振,辛辛苦苦在江湖上打拼出来的声名地位是江河日下,一跌千丈,直至销声匿迹,而经此事件,夜衣笛手这个名号在武林上不仅臭名昭著,更让人闻风丧胆。

    可是夜衣笛手只是活跃于江湖,什么时候竟然也有兴趣插手朝廷中的事了。

    “我不懂,既然你就是音魄,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你处心积虑甚至隐藏身份的跟在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音魄随手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旋,道:“你又错了,我不是要跟在你的身边,我是要取而代之,替你去瀚海走一遭。”

    凌汐池道:“听你的意思是你要杀我,那为什么你还不动手,却要洗去我的记忆呢?”

    音魄一笑,反问道:“既然你已经发现我了,那为什么你却迟迟不肯叫人来抓我呢?原因一样,我你都有自己的算计。不错,若是我自己,我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王宫,要不是公子吩咐过了不能伤害你,我才不会如此煞费苦心。”

    公子?哪门子的公子?这个公子来凑什么热闹?

    凌汐池想问音魄的,但心知她绝不会告诉她那个公子是谁,于是只得换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现在呢?你已经被我识破了身份,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你要知道,这船上武功高强的侍卫很多,只要我大喊一声,你随时随地都会性命不保。”

    音魄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送入唇边,另一杯递给了她,悠闲的喝了一口才道:“要这样做的话你早就这样做了,又何必跟我废话到现在,你不是觉得你是聪明人吗,聪明人又怎会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凌汐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道:“此话怎讲。”

    音魄转了转自己手中的笛子,问她:“你知道这支笛子叫什么名字吗?”

    凌汐池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笛子上,摇了摇头。

    音魄道:“此笛名叫招仙笛,可惜招的却不是仙,而是厉鬼,你确实不笨,但是还不够聪明,你以为刚才那曲笛声是针对你吗,你错了,它针对的是这整个船上能听见这曲笛声的人。”

    凌汐池道:“你想偷梁换柱吗?可惜泷日国和瀚海国的人并不是傻瓜,你以为你能那么容易假冒我去瀚海?”

    音魄笑了笑,缓缓的至怀里掏了一张人皮面具,往脸上一蒙,眨眼间就成了她的模样。

    凌汐池一口茶就那样喷了出来,顾不得擦擦嘴角,膛目结舌道:“高明,看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音魄站起身道:“你若乖乖配合我,我可以让你少受点折磨。”

    凌汐池伸了一个懒腰,慢条条的站了起来,笑道:“看来,我是必定要受你的摆布了。”

    让她乖乖的束手就擒,怎么可能,这音魄处心积虑的要替她嫁入瀚海,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无论音魄干了什么坏事,最后这笔账都会算到自己身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赔本买卖她才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