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以前藏枫公子在的时候,江湖上虽有纷争,纵使他灭了几个门派,可也不至于祸至满门,可惜藏枫公子为情所困,出走江湖,失踪已有多日,此时藏枫山庄群龙无首,沈家堡遭此大难,怕是这江湖已无人敢为这沈家堡做主了,可叹沈老爷这般侠义为怀之人,竟落得个如此下场,果真是天道不公啊!”

    凌汐池却是直接被这话三魂轰去了两魂半,萧藏枫失踪了,难道这只狐狸精出什么事了吗?

    这时,她耳边传来了一个响亮亮的声音:“客官,初来雪沁吗?要不要尝尝本地有名的鱼羹,鲜得不得了,最是适合姑娘和你身边的小公子,不鲜不要钱。”

    凌汐池扭头一看,旁边正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张黑黢黢的脸上堆满了热情。

    一想到这些店小二每天迎来送往的肯定听到不少的事情,最是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应道:“对啊,我刚来雪沁,想试试你们的特色菜,你这儿有什么野味是别的地方没有的?”

    那小伙计眼睛骨碌碌的一转,机灵得不得了,立马给她报了几个菜名,才道:“姑娘,我刚给您报的菜,绝对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姑娘若是想听故事,我这儿也能听到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

    凌汐池心下了然,想来刚才她和沈桑辰屏气凝神听墙角的姿态已经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这小二察言观色这般了得,估计平时没少充当情报贩卖员。

    想到这里,她也不遮遮掩掩了,示意沈桑辰将那怪物尸体拿了出来,扔在了桌子上,冲着店小二道:“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个,觉得很新鲜,以前从没有见过,不知你见过没有,能吃吗?是油炸比较好还是清蒸比较好。”

    那店小二脸色微微一变,讪笑道:“姑娘这打的什么东西,我可没见过,这东西应该不能吃吧!”

    她从怀中掏出沈桑辰捡到的那锭银子,放在他面前,笑道:“我喜欢尝试一下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那小二脸上的神情越发不自然了。

    这让她心中越发断定,这个东西绝不是平常的东西。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从头顶传了来:“那东西是不能吃的。”

    凌汐池和沈桑辰同时抬头望去,率先闯入眼的是一袭雨过天青色的衣衫。

    那是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标准的宽肩窄腰大长腿,腰上还佩着一只精致的碧玉香囊,修长的手上握着一把剑,再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新俊逸的脸。

    此时,她的脑海中只蹦出了一句话,丰姿隽爽,湛然若神!

    好一个风姿潇洒的美男子。

    只是,他是在同她说话吗?

    青衣男子见她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看,倒也没有不自然,笑道:“那东西我认识,姑娘若想知道,不知可否移步楼上雅间一叙。”

    凌汐池看了沈桑辰一眼,又看了看那不请自来的青衣男子,示意沈桑辰将那怪物包了起来,起身道:“请。”

    那店小二是个会来事的,立马鞍前马后的领着他们三人上了楼,并且给他们挑了一间极为隐蔽安静的雅间。

    青衣男子随手将一锭银子递给了他,口中吩咐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各上一份来。”

    那店小二眉开眼笑的接了银子去了。

    那青衣男子将手中的剑往桌子上一放,眼角含笑的望了望跟在他后面的凌汐池,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又将视线转到了沈桑辰的脸上,口中道:“嗯,长高了不少,小子,还记得我吗?”

    不知是否错觉,凌汐池总觉那句长高了不少像是对着她说的。

    沈桑辰讷讷的盯了他半晌,脸色遽然一变,像是突然想起一些难以启齿的往事,见鬼似的指着他,口齿不清道:“你……你……你是花迟?”

    那叫花迟的男子斜视了他一眼,道:“什么花迟,是花迟哥哥,你这小子怎么越长越不懂规矩。”

    看着沈桑辰那一张如避洪水猛兽的脸,凌汐池疑声道:“这谁啊,花痴?一个花痴怎么把你吓成这副模样?”

    花迟在一旁纠正:“不是花痴,是花迟!”

    沈桑辰:“他……他是我爹五年前收的弟子。”

    凌汐池心中的疑惑越发大了,好巧不巧就这么遇上了熟人?

    她疑声道:“既是你爹的徒弟,不就和你是同门吗?你怕他做什么?”

    沈桑辰小心看了花迟一眼,压低声音道:“他早就被我爹逐出师门了。”

    花迟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桑辰呀,做人可是要讲良心的,我为什么会被师父逐出师门,你可是有份的。”

    这下,凌汐池来了兴趣,问道:“他做了什么被你爹逐出师门啊!”

    沈桑辰十分紧张,口齿不清道:“这……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带着我大哥和我去……去喝花酒,被我爹逮住了的,我爹说你品行不端才将你逐出师门的。”

    凌汐池噗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看着一旁面红耳赤的沈桑辰,惊叹道:“五年前你就去喝过花酒了呀,五年前你几岁呀,就跟人学着喝花酒了,怪不得你爹会说你们品行不端。”

    沈桑辰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手都不知该如何放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想去的,我是被硬拉去的。”

    花迟无辜道:“桑辰,可我明明记得你当时很高兴的,这下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沈桑辰急声道:“才不是……”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推诿甩锅,凌汐池这才知道,原来这花迟乃沈行云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此人壮志凌云,从小便立志要做锄强扶弱、名震天下的大侠,故而小小年纪便开始游历四方,四处拜师学艺。

    因沈家堡名声在外,此人便不请自来,扬言自己仰慕沈行云的为人,特来拜师,若是沈行云不收他做徒弟,必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沈行云看此人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不似一般庸碌无为之辈,只道此人将来必非池中之物,于是亲自设下重重考核关卡。

    花迟过五关斩六将,不到一日时间便尽数破关,正式成为了沈行云的弟子,偏的此人天赋极高,聪明异常,是一个难得的武学奇才,往往别人要练到四五遍才能记住的东西,他看一遍就会,还会举一反三,另辟蹊径的自创出其他的招式出来,这令沈行云十分满意,更是将花迟作为了沈家堡重点培养的对象,待他简直比亲儿子还亲。

    然而此人少年心性,顽劣异常,仗着自己天赋高,不似旁人一般勤学苦练方见成效,便常与雪沁的一帮小混混厮混在一起,颇有些领头大哥的气势,终日偷跑出去斗鸡走马、喝酒滋事。

    沈行云只道他是少年人的活泼好动、顽皮爱闹,于是有意无意的提点了几次,便也听之任之,并没有过分的约束他,毕竟在沈行云看来,这个学生虽然难管教些,但依然是一个好学生,还是一个天赋极好的好学生,有点小瑕疵也无伤大雅。

    于是在沈行云的放任不管下,花迟变本加厉,唆使着沈桑辰的大哥一起偷偷溜到雪沁城最大的勾栏院如意坊喝酒,还带上了当时不满七岁的沈桑辰,几人为了一个叫愔愔的花魁娘子与人打得头破血流,沈行云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罚三人在沈氏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之后,不知为何原因,便以一个品行不端的由头将花迟逐出了师门。

    凌汐池看了看花迟,结合沈家堡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而这花迟好巧不巧的在这当口出现,看来这花迟被逐出师门的原因还有待商榷,心中更是对这花迟又加存了两分警戒。

    她看着花迟道:“你刚才说这个东西不能吃,莫非你认识那是什么?”

    花迟的视线落在那黑色怪物的尸体上,回道:“这个东西名叫铁线龙蜒,皮厚肉柴,作为食材乃是下下等之选,不过它有一个好处就是速度极快,并且足如羽翼,可鼓动发声,模仿人言,经过特别训练后的铁线龙蜒,可用做刺探军情使用。”

    凌汐池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沈家发生的事了。”

    花迟耸耸肩:“满城风雨,想不知道都难。”

    凌汐池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突然身形一动,骤然出手,将匕首抵在了花迟的脖子上,冷声道:“究竟是满城风雨,还是你早就知道了,昨天晚上我们在沈家堡遇上的便是你吧。”

    花迟面不改色的看了看抵在他脖前的锋利的匕首,不慌不忙道:“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粗鲁。”

    凌汐池将匕首又向花迟的喉咙前靠近了两分:“少废话,你到底是谁?沈家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耳朵不好?我叫花迟……”花迟白了她一眼,不理会那匕首,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满脸愤怒的沈桑辰,故作寒心道:“你这小子,你什么表情,不会你也不相信我吧,呐,这是你爹的亲笔书信,你看看这信上写的什么?”

    一听是他爹写的,沈桑辰急忙走上前来,着急忙慌的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花迟在一旁道:“你该认识你爹的字迹吧,几日前,我收到了师父的亲笔书信,说有要事要与我相商,邀我来雪沁一会,可谁曾想,我刚到雪沁便听说沈家已出事,还没来得及去你家看看,便在这里遇上了你。”

    沈桑辰捏着信纸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口中连道:“是爹的字迹……是爹的字迹……姐姐,快放开他,他不是坏人。”

    花迟挑眉看着面前手拿匕首,一脸冷漠的姑娘:“还不拿开。”

    凌汐池狠狠的瞪了他两眼,这才将匕首收了回去。

    沈桑辰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花迟面前,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花迟哥哥,既是我爹叫你来雪沁的,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还有,你不是已经被爹逐出师门了吗?爹他……他被抓了,下落不明,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说罢,他又垂下了头,面露凄哀之色,眼中霎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花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虽被师父逐出师门,可到底有师徒情谊在,你放心,师父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将他平安的救回来,对了,这凶巴巴的姑娘是?”

    沈桑辰抬头看了看凌汐池,吸了吸鼻子,道:“那天我被人追杀,是她救了我,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凌汐池道:“我姓白,单名一个汐字。”

    花迟斜视了她一眼:“倒是个温婉的名字,就是性格粗暴了些。”

    “你……”

    “你什么你,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拿匕首对着我,我还没让你向我道歉呢。”

    凌汐池冷哼了一声:“若是真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若你心怀不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心中本就对花迟存了疑虑,现在听花迟说他此来雪沁乃受沈行云之邀,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除半分,反而越发大了,又道:“既然你说你是受沈堡主之邀来雪沁的,现在沈家堡已被灭,沈堡主又下落不明,眼下最重要的是调查清楚沈堡主如今身在何处,伺机将他救回来,你既认得这铁线龙蜒,那你知不知道这铁线龙蜒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花迟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摇了摇头,回道:“这东西极难训练,往往一条便价值百金,虽能靠双翼震动模仿人音,但毕竟不是真的人音,若做刺探军情所用,需得训练它的人与它朝夕相对,没个四五年,不能作为探取情报所用,所以极少有人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物力去培养它,所以我不能断定这铁线龙蜒到底是谁放出来的。”

    这时,那店小二正好送酒菜进来,几人顿时噤了声,那店小二一边上菜,一边故作不经意的咳了两声。

    花迟反应极快,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店小二:“小二哥,莫非你知道这东西是哪里的?”

    那小二并不搭话,朝他伸出了两个手指。

    花迟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金叶子递给他:“够吗?”

    那店小二眼睛都直了,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二位客官,不瞒你们说,这东西啊,雪沁城有,那九珑阁可养着好多这个东西呐。”

    凌汐池的眼睛也直了,这钱,真好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