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立即闪身转到了风聆的身后,从背后挟持着她,眼睛却看着缥无,见他一脸焦急之色,唯恐这女子被伤着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聆大怒,毫不惧怕的骂了起来:“你这老妖妇,你问他名字做什么?”

    缥无听着她刻意压得低沉沙哑的声音,正待回答,却见风聆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说道:“你不许告诉她。”

    缥无一愣,却听那人冷笑了一声,手上的力气顿时加重,风聆立即被呛得剧烈的咳了起来,缥无急得上前一步,回道:“在下无名无姓,只得师父赐的一个字,唤作缥无。”

    那人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嘶声道:“你便是那缥无?你既生于世上,又何以无名无姓?”

    风聆见她对缥无的事那么上心,挣扎了两下,想要挣脱她的钳制,说道:“他无名无姓关你屁事!”

    “臭丫头,安分点。”那人狠狠的踢了风聆一脚,风聆吃痛,只得老实下来,却听缥无道:“在下从小便是一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自然无名无姓。”

    那人又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年岁了?”

    缥无目光如炬的看了她一眼,仍还是回道:“二十有九。”

    “二十九了……二十九了……”那人眼中大为震动,喃喃自语了两声后,又听缥无道:“既然在下已据实相告,少不得要问阁下两句,阁下为何要杀绿翎。”

    那人这才回神,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一掌击在风聆的背上,将她打得腾空而起,直朝着缥无而去,她则趁机向后掠起,几个闪纵之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缥无飞身接住了风聆,带着她落地之后,将她抱在怀中,急忙去检查她的伤势。

    幸而那人出手不狠,风聆伤得并不重,只有脖子上几道红红的掐痕看起来明显了些。

    风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越想越气愤不过,恨不得立即追上去与那人再大战三百回合,却被缥无紧紧拉住。

    风聆扭身看着他,叉着腰问道:“她为什么要问你的名字,你又为什么要回答她?”

    缥无仍是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猛然听见风聆在问他,便回答道:“她要问,我自然答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风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追上去,你难道打不过她?”

    缥无道:“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冰雪聪明吗?怎不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况且那人是冲着绿翎而来的,我们此时追了上去,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风聆疑惑的往牢房里面看了一眼,问道:“她是冲着绿翎来的,她要杀绿翎?”

    缥无点了点头。

    风聆诧异不解道:“好端端的,她要杀绿翎做什么,难道还是因为主人的事?”

    缥无嗯了一声,心中却仍是在想适才那个黑衣人。

    恰好这时前方守卫着的兵士听到了动静,正在朝这方集结,破尘也急忙赶来,他没想到,趁着这会子交班的工夫,竟然让人溜进来了。

    他走到了缥无面前,缥无回过神来,便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给他一说,破尘闻言立即让人搜查四方。

    缥无道:“对方既然能趁着你们交班的时候踩着点来,显然是对我们极为的熟悉,你们少不得这几晚要辛苦些,别再让人混进来了。”

    破尘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正要派人去禀告萧惜惟,被缥无阻止了,“你从小就没眼力见儿,他几夜没休息了,你何苦现在去打扰他,到时惹得他生气反而不好,你先带人排查一下,明日一早再去回禀也不迟。”

    破尘点头称是,立即吩咐了下去,缥无也让他先去四处巡视一下,他则还有些话要问绿翎。

    眼见破尘领着人去了,缥无重新回到了大牢里,风聆说什么也不走,跟在了他后面。

    新替上的狱卒也很快就位,处理好现场后,他们走到了关押着绿翎的牢房前,见她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全身更是剧烈的发着抖。

    缥无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还不说吗?”

    绿翎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是抓到了救星,急忙起身站了起来,冲到了门前,双手抓着铁栏,眼中含泪道:“侯爷,不是奴婢不说,奴婢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见她仍是颤抖个不停,风聆狠狠的白了她一眼,可她也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做不到这个时候了还去奚落她,只得说道:“人家都要杀你了,你还遮着掩着的做什么,难道还真想把秘密带到棺材里去,我见你这样,倒也不是个不怕死的。”

    绿翎心知风聆素来与自己不合,也不回答她的话,只顾着落泪,她虽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刚才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害怕,或许在死亡面前,没有人能做到坦然面对。

    她承认自己怕死。

    缥无见她确实是不知道那人是谁,便说道:“那你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或许陛下开恩,能饶你一死也说不定。”

    绿翎抬手拭了拭眼泪,将当日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她从茶坊回去,哄着渊和睡着了之后,她心中烦闷不已,便出了房门去院子里透气,她正呆呆望着月亮的时候,突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是在一间空屋子里面醒来的,醒来时,便见一个黑衣装扮的人坐在她的面前,就连面上也蒙着一块黑巾,叫人看不见容颜。

    那黑衣人也不对她虚与委蛇,直接道明来意,她说她知道她为何烦闷,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为她解了这个烦闷。

    绿翎虽大吃了一惊,却不上她的当,直言自己并没有什么烦闷之处,她是找错人了。

    那黑衣人看了她两眼,也没有强迫她,只说道:“你有两日的考虑时间,这两日每天晚上我都会来这里,你若想通了,就来找我。”

    说罢,她的衣袖一挥,原本紧闭的窗户立即打开,眼见她足尖一点,人已到了窗户前,正要离去之际,绿翎见她武功那么高强,便唤住了她,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那黑衣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各取所需,不算帮忙。”

    绿翎问她:“你是那边那两个派来的吗?”

    黑衣人道:“本是合作,你若同意,我便帮你,你若不同意,便当作没这回事,何必刨根究底,知道得多了,对你反而没什么益处。”

    说完,她整个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去之后,绿翎一整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一会儿是这两年与渊和相处的时光,一会儿是她的身份,若是那个女人回来了,这辈子她注定是个下人,一会儿又是那个男人的脸,嫉妒和不甘最终占了上风,她第二天晚上便去找了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知道她哥哥的身份,也知道她哥哥在军中有相熟的朋友,便给她出了当街行刺这个主意。

    黑衣人还安慰她,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女人曾经的身份,抓个普通人对于他们来讲,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是真的被弄死在监狱里了,只要他们做得干净,到时候直接把责任推到那几个狱卒身上便是了。

    风聆听完后,怒不可遏,怒骂道:“你们这些黑了心烂了肠的下作胚子,这么恶毒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你们这便叫做狗咬狗了,像你们这种人,活该死了下地狱。”

    绿翎羞得满脸通红,埋着头咬着唇不说话。

    这时,缥无又一针见血的问道:“你说的那边那两个是指月弄寒的两个夫人?”

    绿翎闻言,点了点头。

    缥无狐疑道:“这与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绿翎便将那日慕蓂牙约她们喝茶,又约着她们去茶坊的事给缥无说了一遍,包括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

    可到底慕蓂牙和秦青清并没有直接说出什么来,虽说听在她耳里字字都是暗示,可真要分辩起来却是正常不过的闲聊,叫人捏不出一点的错来。

    人家完全可以推脱这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

    缥无这时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那边也不见得干净,月弄寒那小子倒是挺会先声夺人的。”

    他看了绿翎一眼,又道:“你既然交代出了这些,不管日后陛下会怎么处置你,这几日也断然不会让人伤了你性命,你先好生呆着,我会叫人保护你。”

    说完以后,他又抬腿朝着里处走去,风聆狠狠的剜了绿翎一眼,也跟在他的后面。

    缥无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回去!”

    风聆偏不听他的,仍是要往里走:“我知道冰冽在这里,我有话要对他说。”

    缥无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姑奶奶,你能不能别添乱。”

    “他是我主人的丈夫,”风聆生气的打开了他的手,说道:“我去看望他怎么算添乱。”

    缥无一听她的话,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她的反抗,一只手卡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向了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严肃道:“我告诉你,以后在他面前可不许说这种话,以前你再怎么口无遮拦,我都由着你,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要知道,他是一国之君,你若真的惹他生了气,我保不住你。”

    风聆扭头想要挣脱他,却发现他的手就像是铁钳子似的纹丝不动,她挣脱不得,只得狠狠的回瞪着他,愤怒道:“你是我什么人,你怎么就由着我了,我爱说什么便说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缥无见她不领情,脸色更加阴沉,反问了一句:“你说我是你什么人,刚才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没听清楚,我便再说一遍,说到你听清楚了为止。”

    风聆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心中也顿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酥酥的,麻麻的,像是有蚂蚁在上面爬来爬去,却并不让人不舒服。

    好一会儿,她才不甘愿的说道:“听清楚了。”

    缥无这才松开了她,领着她走到了关押着冰冽的牢房前,冰冽也正站在门后看着他们,缥无见他又将面具戴上了,便说道:“我知道这个牢房关不住你。”

    冰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缥无道:“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并不能时时在这里,那些人真要再闯进来,那些小兵狱卒们怕是拦不住,若是还发生了刚才的事,烦请你代为阻一阻,绿翎这个时候不能死,我们总该要查清楚,这件事情中间到底几人插了手,究竟有哪些人要针对她。”

    冰冽嗯了一声。

    缥无又道:“至于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等我消息。”

    冰冽还是嗯了一声。

    缥无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我先走了。”

    冰冽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缥无抬腿便走,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身说道:“你脸上的伤痕也并非无法消除,你若想,我便给你带了药来。”

    冰冽闻言,倒是有些情绪上的起伏,然而他只是微微埋了头,还是没说话。

    缥无见他那样,便知他是想的,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径直离去,倒是风聆走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一句:“主人她没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