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江生鼻子底下鲜血淋漓,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眼中的爱浓越发得不清晰,渐渐就被一片黑暗取代,等再醒过来时,他人已经躺在医务室的小床上了。

    “学姐!”

    江生一下坐了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下意识用手去摸鼻骨。

    “别动!”

    林文瀚一把拉住他手臂,“你鼻骨断了,不过不严重,校医给你做了固定,最近不要碰鼻子。”

    他说着拿了一面镜子过来,江生看见自己打了石膏还缠了绷带,眼睛和嘴被分成上下两截。

    “你小子可真行!刚来第一天就跟人打架,打的还是学长,现在系里没人不知道你这个新来的大帅哥了。”

    “学姐她——?”江生只关心爱浓怎么样了。

    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造黄谣,她一定很难堪吧。

    “你是真要感谢楼老师,要不是她搬出龚教授来震慑学长,还拿出法条来普法,说你们是互殴,人家非要告到学工处去,还说要报警处理呢。”

    林文瀚说着,留下江生出去接电话。

    江生此刻有些难过,爱浓分明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却还要为了他出头去和那个恶心的家伙交涉。

    他可真没用!

    原本有更多更完美的方法可以教训那人,可他当时就是没法抑制冲动,再一次叫爱浓看到了他的不成熟,真该死啊。

    这样想着,江生摸出手机,想要跟爱浓道歉,可爱浓竟然还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她一定对我很失望,不愿意再理我了。”

    江生这样想着,忍不住窜下了床,冲出门去。

    “学长!”

    林文瀚的电话被江生打断,诧异地看着他,江生又道:“学姐,学姐现在在哪儿,我必须见她一面!”

    “你是要跟楼老师道谢是吧?我也不清楚她在哪儿,不过你可以去实验室看看,她没课的时候一般都在那儿。”

    想着林文瀚的回答,江生迫不及待地往实验室狂奔。

    清美的陶瓷艺术与设计实验室拥有齐全的陶艺造型设备、装饰材料、原料和烧成窑炉,可供学生完成整套的陶瓷制作工艺。

    所以在没课的时候,基本被本专业的毕业生占用,以完成毕设。

    江生来到实验室时,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灯光点点,他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爱浓,可他却无法开口喊她的名字,更无法靠近一步。

    因为此刻的爱浓面前,坐着梁羽生。

    “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破相了。”爱浓正拿着药棉,欲帮梁羽生上药。

    江生想起自己打架时,梁羽生好像参与了拉架,争执拉扯中难免会被误伤。

    可是这点小伤也值得来学姐这里邀功请赏吗?来得晚一点恐怕伤口都要愈合了吧!

    江生想起中午在食堂听到的话,眉头挤了又挤,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关系,一点小伤,倒是你——”

    梁羽生下意识抓住爱浓的手腕,原本是想说他自己上药就好,不劳烦爱浓费心,可孤男寡女四目相对,灯光昏黄,周遭都是陶泥的清香,气氛仿佛达到了某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意境。

    “爱浓,”梁羽生不肯放开爱浓的手,“毕竟是同级,我可以这么叫你吧,爱浓,我——”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江生开始撑着墙站着,脸色惨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挂掉似的。

    “江生?”

    梁羽生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忙走过来询问他状况。

    “你怎么会来这里?听林文瀚说你被打断了鼻骨,没事吧?”

    梁羽生说着,想要上前查看江生的伤势。

    江生连忙躲过,一边继续咳嗽一边道:“学长,我感觉好像不止伤到了鼻骨,头也有些晕,麻烦你帮我去找下校医,快!咳咳——快——一点!”

    情况看起来好像十分危急,梁羽生没想许多,站起来就冲出了门。

    江生盯了他背影一阵子,瞬间就不咳了。

    等他再回头的时候,正对上爱浓审视的目光,不禁又羞红了脸。

    他的小动作好像永远也骗不过爱浓的一双慧眼。

    “这样耍人有意思吗?”爱浓问。

    “怎么不加我微信?”江生不答反问。

    “哦。”爱浓忽然想起来似的,却并没有拿出手机要加,“你特意跑这儿一趟,就为了说这个?”

    “我——”江生本想说是,可是他现在想要更多,“我也受伤了,而且我比他伤得更重,你怎么不给我疗伤?”

    “噗——”爱浓轻笑,视线回归到自己手中的盏坯上,踩着小慢轮修坯,“你有校医为你治疗,哪还用得着我?”

    “你跟他什么关系?你喜欢他?”江生脱口而出,问完之后又很后悔,觉得自己问得太过隐私,会因此得罪爱浓。

    “他?”

    爱浓的眼神果然冷了许多,“你说谁?”

    江生也一下愣住了。

    是啊,他到底想知道哪个?

    是陆正平还是梁羽生?

    他对爱浓有太多的想知道,一时竟不知从哪里开始了解,可他又真的想要了解?那么在乎她的过去吗?

    不,他才不在乎那些没有他的过去,他只想要和她一起的未来!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江生声音软了下来,垂着头站在一边,乌黑明亮的一双眼,恳切地盯着爱浓。

    “我应该要记得你什么?”

    爱浓抬起头来,声音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些不耐,但当她看到江生的脸,注意到那浓密的睫毛间隙莹莹泛起的水雾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每当心情复杂,思绪无法理清之时,她都会来做上一只盏,但这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建盏,虽然用的是吉水的胎泥,吉水的水,但只要不是在吉水的龙窑烧造出来的,其实都称不上真正的建盏,她不过是借物抒情,聊表思乡之意罢了。

    “一个月以前,世纪佳缘酒店门前——”江生控制不住说出来,爱浓不记得没关系,他可以提醒她。

    可他话还没说完,梁羽生忽然跑回来了。

    “江生,找校医过来太慢了,还是我背你过去快一些,快上来!”梁羽生说着,屈膝下蹲拍了拍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