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二码头。

    二码头便是他们这些小民小贩能停靠的码头。

    除了一些商家的大航船,大多都是姜晚澄他们这样的小船。

    一码头,则是官家码头。

    只有达官贵人家的船只,才能停靠。

    相比一码头的繁华和修建工整,二码头就潦草凌乱的多了。

    虽然比之沧县,仍要热闹繁华甚至庞大的多,但整体工建与环境,还不如沧县的宽敞干净。

    周围人见了,也只能赶紧躲开,只怕这鞭子,也落到自己身上来。

    除了跟着后方下了船的无境。

    史奕在后面五两银子就卖了那艘小船。

    而地上挨了打的汉子,默默的自己爬起来,吐了一口血沫子后,忍着浑身的疼痛又要去上工干活。

    但她此行又突然来了上京。

    士志于道,明道济世。

    “干什么干什么!?还不赶紧散开吗?”

    当初买船时,他扔了一串价值至少五百两的珠子,今儿却又以五两贱卖,当真是亏了老本了。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难道……她记起什么来了?

    若是直接去了侯府孟家,要揭穿换嫁之事……不知三爷会如何应对?

    她半回头看向身后,微微蹙眉。

    一条鱼‘砰’的一声砸在姜晚澄脚边。

    “官爷,行行好吧,小的昨儿才缴了二两银子呀……”

    而那挨了打的老头,连反抗都不敢,只能垂着泪由家中女儿搀扶着,赶紧又回了摊位上,继续苦大仇深的吆喝。

    三爷怀疑,姜姑娘失了记忆,所以根本不记得崔姜两家的婚事,甚至可能连自己是谁都给忘记了。

    李四桂死死拉住身侧人的臂膀:“不必了!你以为,工头他不知吗?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大乱子,他不会管的。”

    君爱于民,民才爱国。

    一想到此,无境既期待又激动起来。

    他们侯府的船,要停去一码头。

    说着,一鞭狠狠抽在了对方身上。

    不过他毫不在意,能回点儿买菜钱也罢,总比丢在此处什么都没有的好。

    脚步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这边摊子掀了,那边又继续吆喝贩卖。

    当然,二码头也更加的鱼龙混杂,这里三教九流的人皆有,渔夫、剑客、杂耍团、道士、普通老百姓,商贩,书生……

    不时,就有争吵打斗声传来。

    无境换了装束,又离姜晚澄他们远远的,所以等他登岸后,就看见有人冲着姜晚澄正在磕头。

    她低头看向温二郎,知道他是第一回见到这么混乱又吓人的场面,虽然在路上也停靠过两个码头,但比之这里的混乱,之前完全就是小场面。

    要装作普通的行船,太容易了。

    为何她总觉得……好似有人在跟着他们?

    等他们远去后,无境揣着疑惑又继续跟了上去。

    姜晚澄虽然穿的破烂,但仍不敢掉以轻心,脸上蒙了一层面巾,走路也是微微低首,看着脚下。

    “我们不惹事,快些走过去就行吧。”

    温二郎紧紧的拉着姜晚澄躲开:“阿姐,别怕!”

    姜晚澄当然不怕。

    史奕颠了两下银子,塞进怀里就追上了姜晚澄和温二郎。

    “那些人,可是又欺负伱了!?就因为你踏实能干,一人可以干两个人的活,他们就下如此重手!?不行,我要去向你们工头——”

    同伴似乎还想与之理论,这时,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所以,将要抵达上京的半日前,无境就已经乘了小船,默默跟在了姜晚澄他们大后方。

    温二郎全程都是一脸震惊。

    当然,在这码头上,他们的事也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

    一直在前走着的姜晚澄突然顿下脚步。

    江上全是行船,只要不过分引人注目,旁人都是不会多瞧你几眼的。

    温二郎缓缓松了口气,重重点头。

    “不如,我们先离开此处再说话吧!”

    “那能够吗?说好的,每月上浮一两,爱干干,不爱干,赶紧滚蛋!这里多的是人抢着想要做生意的,缺个你这样的贱骨头吗!?”

    她指了指前方,要穿过这个码头,去到进城的干道上,人就会少了。

    姜晚澄轻抚了一下温二郎背脊,并未戳穿他,反而笑道:“好,有二郎在,阿姐当然不怕!”

    听到她的声音,王楮瞬间回头。

    “姑、姑娘!?姑娘,二公子,当、当真是你们吗!?”

    王楮迅速点头,只看了眼已经远去的李四桂,然后就爬起身来带着姜晚澄他们迅速离开了这混杂的码头。

    明明身后人群混杂,并未有熟悉的影子。

    姜晚澄还以为是认错了人。

    “你不要命了吗!?”

    他本以为会与他们边陲的小县大不相同。

    “你们,这月的税钱还未缴清呢,还在此处看?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摊子给收了!”

    突然,一个身上只穿了个褂子的壮汉被人一脚踢飞,横在了他们面前。

    这古人阶级分明,她虽然能够理解他们刻在骨子里改变不了的东西,但作为现代人,她也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等打的对方几乎奄奄一息了,才有身着官差服饰之人,拿着刀走了过来。

    “姑娘,小的日日都在这码头上守着,候着,就怕错过了姑娘。小的今日总算接到了姑娘!小的给您磕头!”

    “姑娘!小的可算等到您了!您终于来了!”

    看样子,王楮已经在这里有了熟识之人了。

    但仔细一看,这热心的想要助人的人,不正是婢女听风的丈夫,王楮吗?

    离开巫山前,姜晚澄就提前派了他们夫妇二人前来了这上京。

    他自幼启蒙,读的便是圣贤之书,懂得是世间苦难,和齐国之家的大礼。

    “王楮?你为何会在这里?”

    虽然姜晚澄脸上戴着面巾,但是一旁的温二郎却是一眼就能确定认出的呀!

    姜晚澄拉着温二郎赶紧躲开,就看见另一边又扑来几人,将这汉子摁在地上一顿狂打。

    不然,此前一个望族嫡女不可能隐匿在一乡间,对换嫁之事毫无动静。

    王楮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好,就狠狠给姜晚澄磕了三个响头。

    姜晚澄仍被吓了一大跳。

    虽早知道人世险恶,甚至兄长亲历过朝廷腐败,为官昏庸,狱政草率残酷的冤屈之事,但真正亲眼看到如此惨烈又冲击的画面,仍觉心中震动,难受至极!

    这还是皇城脚下。

    “都赶紧的,散了散了!看什么热闹!”

    “李四桂!”

    一声急切大喊,有个人影冲了过来,一把掺住那受伤的人,看见他浑身青乌的样子,那人急的冒了火。

    竟也如此丑陋,脏污,残酷!

    王楮激动不已,红着眼眶当场就给姜晚澄跪下了。

    三爷说了,要弄清姜姑娘此行上京,是所为何事。

    但她总是心中不安。

    姜晚澄看向身后的史奕,“史大哥,你上前来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