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够回答朱元璋的问题。

    作为太子的朱标也是极为不敢相信,大明后期竟然被后宫宠妃、以及太监连起来大闹朝政。

    如此混乱的情况,大明对于地方的掌控还剩下多少?

    朱标都不敢想。

    不过朱标年轻,相比于老朱更能接受新鲜事物。

    大抵后世子孙到了那个时候,估摸是不遵从先祖遗训了。

    你这个先祖死都死了,还能管到一个当天子的后世子孙?

    全天下都是皇帝最大,祖宗也就放嘴里尊重,实际上早就不当回事了。

    朱元璋父子两个在想着如何让后世子孙当了皇帝后要听祖宗之法的法子。

    王布犁却是睁开眼睛,外面开饭了。

    今天是永安村第一天动工,王布犁特意差人整了头猪过来,让参与干活的人都吃上几口肉。

    其余村民喝点大肉骨头汤,那也算是沾沾肉味了。

    就算新中国建立老百姓那也不是能够经常吃肉,更不用说更加百废待兴的明初了。

    这顿饭,无论是开工的工匠,还是跟着干活的永安村村民,皆是端着碗坐在门口大吃特吃。

    家里的壮劳力分到肉之后,便跑回家去,让家人也尝尝肥肉的滋味。

    王布犁端着饭碗坐在路边,说实在的,要是放以前,米饭上浇肉汤再放一堆肉,他还蛮有胃口的。

    但目前他还是希望旁边能有盘青菜,至少解解腻。

    周遭坐着的也是衙役以及工匠。

    大家吃着碗里的饭,瞧着眼前的工地,大多数人眼里都露出十分向往的神色。

    “四爷,我要是分家,把户口迁到永安村,还有戏没有?”

    听着温客的询问,王布犁则是摇头:“大明律怎么学的,朝廷对于分家的惩罚可是极为严重的。”

    统治者们为了维护宗法社会大力提倡不分家,从唐宋一直都传承到大明。

    而且大明不仅是传承,还比前朝有着更加严厉的惩罚措施。

    凡是祖父母、父母在,而子孙别立户籍,分财异居者,仗一百。

    打一百棍子,明显就是要人命去的。

    可以说,基本上是被判了死刑的。

    而且不仅父母在不许分家,就算是父母死了,兄弟之间也不允许分家。

    洪武朝查的严,但是后面若是想分家也有法子。

    你得先上告!

    然后就准备银子就行了。

    知县、县丞、主簿、典史、户房典吏以及办理此事的书吏都会给你签字画押。

    最终给你签发信票,到都、图、甲,也就是现在的乡里、村里、还有组里。

    “四爷,我们就在这里待着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啊?”

    捕头钟牛小声的提醒道:“驸马这两日把京师的牙人全都抓起来了,这些狗不可怕,但是他们背后的人呢,怕是想要借机生事。”

    “我江宁县典史查案子还用得着跟他们汇报?”

    王布犁吃着碗里的饭,漫不经心的道:

    “现在有人巴不得哪個没脑子的人,把事情给闹大喽呢,我不在县衙,正好给他们机会。”

    王布犁手咯握着朱元璋给写的旨意,便猜出来他是想要借机整人了。

    一些牙人不过是小卡拉,朱元璋想要看看站在他们背后搂钱的人,会不会站出来,为他们奔走。

    王布犁可不相信老朱这个政治机器,会无缘无故的每次都想要把案子扩大化。

    他指定是有着“清除”目的。

    现在舞台都搭起来了,王布犁就想看看谁是小丑,上台来打朱元璋的脸。

    目前还没有人胆敢来江宁县大牢光明正大的捞人来的呢。

    反正王布犁是没收到请求信,因为他现在与公主还在走流程,没真正成亲。

    再加上名声在外,无论是淮西勋贵还是其余官员都不怎么来找他拉关系。

    或者说自从丞相胡惟庸失败之后,就没有人胆敢在来了。

    王布犁这个驸马,连丞相的面子都不给,谁还愿意跟他一起“玩”啊!

    至于知县吴卫有没有收到什么放人的消息,王布犁也不去管。

    胡惟庸答应给他升官的事,到现在都没有搞定。

    王布犁不清楚他们二人之间是否闹了什么不愉快,毕竟胡相对自己人还是蛮大方的。

    “四爷说的对。”

    牙人并不是那么好收拾的,毕竟没有点背景,早就被其余牙人给整死了。

    谁都想吃这碗饭,那是不可能的。

    捕头钟牛通过王布犁的所作所为,认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全都是当今天子给授意的。

    无论是去国子监还是要整治牙人,驸马爷他能擅自做主吗?

    那绝对不可能!

    钟牛接触王布犁的时间不短,非常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谨慎不能再谨慎的,如何会办如此激进的事情来?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自带的竹筒喝了口凉白开,他几乎不怎么喝外面的生水。

    论养身体,整个大明都没有他在行的。

    待到歇息了一会之后,工匠们就顶着大太阳上了,因为他们给自己盖房子,不觉累。

    早点盖完就能早点把全家人都接过来,住上这新的大瓦房。

    这种情况王布犁也不好喝止,给朝廷干活与给自己干活,那就是两个概念。

    于是趁着下午阳光弱了些,他便带着衙役返回县城,又去即将开业的书店去了。

    这个因为食人魔案子倒闭的饭馆,打扫之后已经变成了书店。

    现在王布犁就想先卖一卖三国演义,趁着还没有流传出去,快速打开市场。

    多好的书啊,就该大力支持。

    从永安村招来的三个机灵小伙子全都在这,到时候管钱的便是罗贯中。

    先让他干干活,兴许又会因为接触什么人,有了新灵感。

    要不然他没有地方去,最近都在县衙里的大通铺凑合住呢。

    这个书店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住房,还有水井,有着基本的生存条件。

    罗贯中此时已经不在国子监看着那些工匠干活了,而是在这里打扫。

    书籍还在印刷当中,但是许多书都被印出来后,罗贯中便想着把三国演义给卖出去。

    他心里一直都打鼓,自己写的不够好。

    否则这几年一直都没有人给他印刷出版。

    可王布犁这个平民驸马确实认为,他比自己这个原作者还要了解这本三国演义,认为必定会卖的火爆,然后还亲自写了一首词来赞颂。

    罗贯中立即把王布犁引为知己,尽管他比王布犁他爹的岁数还大,但读书人不计较这个。

    他们也用不着桃园结义。

    “驸马爷。”罗贯中手里拿着块抹布:“这三个后生头脑机敏,我会教他们识字的。”

    “嗯。”

    王布犁颔首,他也很是期待三国演义这本书卖的火爆一点。

    “现在咱们就先卖三国演义,打出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的宣传口号,等到三国演义这本书卖上一个月后,咱们再借着宣传推出水浒传这本书。”

    王布犁如此安排,听得罗贯中眼睛一亮,当即问道:“驸马爷,这是何意?”

    “水浒嘛,少年血气方刚、易于冲动,看了之后容易学里面的英雄好汉,形成不良的习性,所以少不读水浒。”

    王布犁并没有把这本书好就好在诏安两个字,免得让少年人对前途产生迷茫等事,尤其是这本书明确造反,也不知道朱元璋能不能接受。

    反正自从水浒出版后,在大明也就是被崇祯时期当为禁书过。

    因为真的有人效仿水浒传起义了,朱由检又没别的法子可以制止,只能无能狂怒选择禁书,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继续效仿了。

    可明末那个时候起义的人多了去,但有几人识字的?

    这不本书不过就是个由头。

    然后王布犁又说了三国演义的缘由,一下子说了好几个。

    罗贯中颔首,这位资深读者给出的反馈,让他挺满意的。

    愿不得他能写出那首临江仙的词,这番理解可太契合自己的作品了。

    论卖书这方面,罗贯中觉得自己差王布犁许多。

    “由驸马爷为我这个无名小卒写书序,相信许多人都会好奇来的。”

    罗贯中虽然心情忐忑,但也放松了不少。

    哪个作者不希望自己的新书大卖?

    “嗯,铜板雕刻比较难,我买不到铜。”王布犁挥舞了几下蒲扇:“不过我会差商人打听一二,有没有倒闭的书店,卖铜的。”

    大明缺铜,那可真是从上到下都缺。

    朝廷都没有多少铜。

    铜板雕刻,对于一本书来讲,那可实在是过于奢侈了。

    待到订购好的书架到了之后,他又帮忙给放好。

    王布犁特意叮嘱几人做好走水的演练。

    院子外的水缸要时刻保持满水的状态,他也会在找人做一个水箱过来。

    一旦走水了,可以移动的水箱就能直接喷水灭火。

    这玩意在兵马司还是挺常见的,他们只管灭火,只是到时候需要给他们钱。

    “书籍是最容易着火的。”

    王布犁看着罗贯中等四个人道:

    “此地是上元县,不是我江宁县的地盘,我手伸的也不长,管不到这块。

    你们将来受了什么委屈可一定跟我说,前提是你们可别违反大明律,要不然别看我是驸马,那也捞不动你们。”

    永安村的三个年轻人连连保证,一定会遵纪守法,他们好不容易从村子里出来,寻个好差事,先一步给驸马爷打工,那可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嗯,你们犯了错也没事,但是必须要跟我说,可一旦让我知道犯错不仅不说还瞒着,那可就不单单是卷铺盖走人回老家的事了。”

    王布犁对罗贯中没什么可叮嘱的,他就是一个落魄写书的,属于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能搞什么幺蛾子?

    需要搞定的就是这三个年轻人,没怎么出过村子,容易被人给迷住了眼睛。

    “驸马爷,我等今后只听驸马爷的话,旁人谁也不听。”

    “嗯。”王布犁点点头:

    “我在村子里特意选来三个脑瓜子好使的,伱们若是与罗先生学习识字会算账,将来当个掌柜的绰绰有余,我又不会只开一个店铺。”

    三个少年人立即被王布犁给画的大饼填满了,越发的有盼头了。

    “罗先生在这里歇息看家,既然书柜都到了,那我们便去国子监把书给拉回来。”

    “是。”

    于是一帮人又跟着王布犁浩浩荡荡的前往国子监。

    此时的国子监许多学子都在军训,甚至还有人在练习射箭。

    不得不说李文忠的效率还是很高,除了整训跑步之外,就真的按照君子六艺当中去训练,还给配备了马匹。

    在北方不会骑马,那可真是吃亏。

    众多学子皆是有机会体会,这个时候就充分显示出来勋贵子弟的能力来了。

    许多人都接触过马匹,他们的爹打仗回来,至少能有马匹让儿子骑一骑,高兴一二。

    王布犁叫人去把书籍装车,站在临时划出来的校场边缘看热闹。

    别说骑马了,单是射箭这一项,就淘汰许多人。

    他们的力气很难拉开军中的步弓。

    李文忠站在一旁倒是无所谓,他就是在羞辱这帮读书人,希望他们能够知耻而后勇。

    打熬打熬力气,免得连弓都拉不开。

    至于骑马嘛,大多都是士卒给牵着,告诉他们怎么骑,而不是安安稳稳的坐着,那样马匹也跑不快。

    李文忠瞧着王布犁也来看热闹了,自从海选结束后,他就没怎么在国子监出现过。

    这个主簿的俸禄,挣的可真是容易。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旁边的书店要开业了,我带人过来把印刷好的书拉过去,宣传一两天就准备售卖了。”

    王布犁挥舞着蒲扇:“曹国公家里人多,到时候多买两本,绝对好看。”

    “你的买卖?”

    “我姨娘的买卖,当然是由我来操持了。”

    王布犁毫不忌讳,他只是在思考怎么更加炸裂的把三国演义宣扬一二。

    不仅仅是要在京师卖的火爆,更要进一步抢占大明各省的市场,免得他们去卖盗版赚的盆满钵满的。

    但是王布犁转念一想,大明的铜那么难搞,几百页的铜板,他们怕是很难搞到手吧。

    李文忠也觉得三国演义他看的不错,但是他觉得罗贯中根本就不懂地理。

    关云长千里走单骑的路线根本就不对,而且书中也有不少行军打仗的错漏之处

    “既然驸马都这般说了,等两日后售卖的时候,我会差人去买上几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