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宴。

    太子朱标很是高兴.

    这个场面,老朱并没有出席。

    全权由王布犁来主持。

    太子只需要坐在主位上及可。

    王布犁对于这次招商宴饮的也没什么兴趣。

    不如一会组织人去夜秦淮消费整个一条龙服务,给小公爷李景隆拉拉业务。

    这才是正常的商务招待,算是给老朱挣钱了。

    毕竟皇宫的宴饮,拿出来略显寒酸。

    皇帝带头节俭,御厨弄出来的食物也就是不难吃罢了。

    但是朱标却是沉浸刚刚掌握权力的爽感当中。

    此时他满面笑容。

    故而这帮商人见太子高兴,激动的心情也都放松了许多,他们拿着筷子品尝着皇家饭菜。

    虽然心里持怀疑态度,皇家御厨烹制的菜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好吃,但嘴上还夸着说什么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无论如何,同当朝太子一起吃过饭,那也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那饭菜自然不是重点。

    王布犁坐在一旁,丞相胡惟庸举着酒杯坐在旁边:

    “驸马,你这一套行云流水,从哪里学来的?”

    王布犁也顺从的举起酒杯,笑道:

    “胡相,我这点手段都是在基层学来的。

    毕竟按照陛下的意思取缔牙人,让官府介入其中。

    我呢也是没少跑市场,同这些商人进行交流,才会略有心得。”

    胡惟庸微微眯着眼睛,屏息凝神。

    他认真的瞥了王布犁一眼,又把目光放在别处。

    这小子的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就这种手段,一环套一环的。

    你说你是从那些商人那里学来的。

    谁能信呢?

    完全不是灵机一动的办法,而是一步一步有谋划的走过来的。

    少了一步,都不一定能有这种局面。

    瞧瞧这帮江南大商人们,被你小子给哄的五迷三道。

    他们纷纷慷慨解囊,说是要支持朝廷做工程。

    还跟太子殿下说着要不是驸马爷发行的专项国债太少,他都想自己包圆了。

    一副我也想要进步的舔狗模样!

    他们要是有这手段,还用得着你出头?

    胡惟庸也不是没读过书的混子。

    相反他读了不少书,也有着自己一定的认知,并不是脑瓜子不开窍之人。

    无论是借给汉景帝钱,还是那些给官员搞京债的商人。

    他们全都是靠着高利息来获取丰厚的回报。

    但王布犁的操作呢?

    那就是拿你的钱把朝廷的事情办喽,关建你还得赔钱干!

    毕竟你花一贯五百文的专项国债,伱只能抵扣一贯的商税。

    胡惟庸从历史当中就从来没有寻找过这种例子。

    简直是开了历史的先河。

    “驸马。”胡惟庸还是不死心的道:

    “就好比他陈世州买了一万股,还超出五千两的银子,没有赚回去,如何能甘心?”

    “不甘心?”

    “胡相,此言差矣,他们赚大发了。”

    王布犁放下酒杯哼笑了一声:

    “才花五千两就能抵扣明年一万两的税收,甚至今天还能有机会同当朝太子、丞相以及驸马在皇宫共进午餐。

    如此盛况,活着都能写进县志,名字刻在运河旁的石碑上。

    等他们嘎嘣死了,都可以记到墓志铭上,激励子孙后代他们的祖先曾经有多牛。

    希望他们能够再接再厉。

    胡相,你觉得这多出来的五千两,他们花的值不值?”

    王布犁给朱元璋说的话,同给胡惟庸说的话完全是两个角度。

    但是胡惟庸听完之后,眼睛却是一亮,

    “你这么一说,咱觉得值。”胡惟庸摸着胡须笑了笑:“尤其是咱始终觉得你要少了。”

    王布犁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

    “胡相,你且瞧着待到二期工程开工后,那些得了好处以及没有抢到机会,眼热的人,朝廷再推出高价,他们还会不会觉得太贵了。”

    铺垫的必要性。

    如此低廉的价格,得到好处之后,第二轮的国债,自然是能够引发商人争抢的。

    金融这玩意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合理。

    大家全都买涨不买跌。

    胡惟庸轻轻颔首,王布犁收割江南大富商的手段,简直是狠辣且不见血。

    第一拨人都赚到了大便宜。

    第二波第三波来了。

    难道你们就甘心朝廷的便宜总是被别人占走,自己却无法分的一杯羹吗?

    更何况王布犁并没有禁止他们手里的专项国债不可以买卖,但是要经过户部的审核才能进行转卖,重新登记。

    总之想要把专项国债搞到手里,就不要怕麻烦。

    因为麻烦的政策,就是为了避免让你很容易就进行改变的,增加你的诉求成本。

    胡惟庸观察了一下大殿内的商人们,一个比一個嘴咧的大。

    毕竟陛下虽然对商税以及许多商品都免税,收上来的商税对于朝廷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

    如今王布犁这般大肆鼓励商业,看样子今后商税也是朝廷重要的收入来源了。

    对于这新鲜的增加税收手段,胡惟庸作为丞相还是挺愿意接受的。

    他深知宋朝的商业氛围极为浓厚,可谓是历代王朝的巅峰。

    大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摸到宋朝商业的半山腰。

    对于此事,胡惟庸很是期待,王布犁到底能搞出多大的商税来。

    这全都是朝廷的收入。

    朝廷只要有了钱,那能主持干的事情就多了去。

    待到宴会结束后,众人被大汉将军指引着出了宫门。

    朱标双手背后,瞧着远去的人群,嘴上的笑意依旧没有收敛起来。

    “妹夫啊!”

    朱标挺着胸膛无声的笑了笑,最终是有些得意的道:“原来。”

    王布犁瞥了他一眼,等着他的后话,但朱标又把话头憋了回去。

    此中感受不足以外人道,只能用心感受。

    更何况王布犁他权力欲望也不高,朱标自认为跟他分享也没什么成就感。

    可是这种事又不能同他爹说,看样子只能憋着晚上同他的太子妃说一说了。

    朱标见王布犁出奇的没有追问,便止住笑意,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父皇如今正是春秋鼎盛的岁数,自己执政还是过于稚嫩。

    要学的地方还很多,绝不能沾沾自喜。

    否则今后就容易被他人哄骗。

    王布犁很是奇怪小朱标怎么突然就变脸了,从笑意满满到严肃绷着。

    “妹夫啊。”朱标一脸严肃的问道:“接下来的工程你打算怎么办?”

    “该咋办咋办呗。”

    王布犁已经完成了招商,接下来就是花钱如流水的阶段了。

    干工程,只要有钱,而且是朝廷的项目,还能有什么能阻拦的?

    那也就剩下技术问题了。

    尤其是修建闸口又不是什么不可突破性难题,即使没有水泥,那也能用什么糯米之类的代替。

    砖包土城墙都是怎么修建起来的?

    大明优秀的泥瓦匠简直不要太多了。

    “嗯,走吧,此事还需要向父皇交待一二。”

    待到他们二人去见朱元璋,朱元璋从一堆奏章当中把头抬起来,听着儿子的长话短说,也是鼓舞了王布犁几句。

    别人都是人长了个肝,朱元璋着实是肝上长了个人。

    既然最让老朱头疼的资金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好好搞技术,避免运河的工程修了就塌了,白白浪费国家的税收。

    谁让王布犁把寅吃卯粮的话都说出来了呢!

    朱元璋对于工程质量也是十分看重的,要求烧制的砖都要刻名字,以此来进行终身追责制。

    只要质量不行,你们可别想跑,朕一定会追责到这个工序上的每个人。

    你们敢不用心做事,谁都跑不掉的。

    王布犁表示自己一定会让顾将之这个技术人才紧盯现场,并且让他好好培养一些学生。

    “好,这些人就从国子监当中愿意当这类官员的去寻找,叫他们报名。”

    王布犁轻微颔首,回头就把这件事交给顾将之去办。

    朱元璋又吩咐道:“布犁,方才刑部传来消息,四川的姑嫂案犯已经押进大牢当中,朕觉得她们二人是冤枉的,你回去审一审。”

    “是。”

    王布犁极为痛快的就应声了,然后行礼退下。

    倒是一旁的中山侯汤和有些闷闷不乐的拦住王布犁,请求驸马给他看看病。

    “嗯?”

    王布犁出面拒绝了汤和的联姻请求,说不合适,觉得拨了他的面子?

    “好叫中山侯知晓,我医术一般,并不擅长医术。”

    “无妨,咱看了许多名医,总是觉得胸闷气短,时常叹息。”中山侯汤和伸出手臂请王布犁把脉:“还请驸马给我悄悄。”

    王布犁瞥了一眼朱元璋,见他没有制止,遂请汤和坐下:“那我就给中山侯看看吧。”

    “好。”

    王布犁开始仔细询问病因,以及其余名医给出的理由。

    汤和也极为配合的,看着王布犁使出望闻问切等手段,一通折腾。

    极为细致。

    毕竟是名医的儿子,这番手法绝非一般人能够学会的。

    病情分析到这里,其实汤和心里也犯了嘀咕。

    一方面他是真的有这方面的需求,另一方面他也是想要为难一下王布犁。

    老子跟天子那可是多大的交情。

    想要与你家结亲,结果你小子还说自家妹子没想着高嫁,她喜欢谁就嫁给谁。

    是不是觉得咱这个侯爷的爵位低了?

    朱标很是奇怪,汤和为什么会搞出这么一出!

    倒是全局掌握的朱元璋晓得此事的缘由。

    他对于王布犁拒绝汤和的联姻也感到不解。

    难不成是觉得汤和他是个侯爷的爵位,他儿子配不上他妹子了?

    还是觉得即使妹子嫁给汤和的小儿子,将来也轮不到爵位?

    朱元璋也摸不清楚王布犁的路数。

    谁都知道汤和对于朱元璋而言是极为重要的情谊。

    这也是新太庙建成之后,老朱就叫了李善长汤和二人沐浴祭祀神灵,过几天又给他们下发了赏赐。

    朱元璋是准备有合适机会给汤和提提爵位的,甚至打算等他死了,直接封王。

    大明没有异姓王,除非你死了,给你个死后殊荣。

    谁跟死人较劲呐!

    这一点是老朱的底线。

    王布犁在纸上写了药方,折起来交给汤和。

    叫他觉得胸闷的时候打开看一看,然后起身走了。

    汤和很是疑惑,然后不等王布犁出殿门就打开看了。

    里面就写了几个字。

    “中山侯,您这病是:月事不调。”

    汤和:???

    “我,男的,月事不调?”

    汤和噗嗤笑出声来,忍不住捶胸顿足,遥指王布犁:

    “王驸马,你一个名医的儿子,就给咱开出这个药方,怕不是辱没你爹的名头。”

    王布犁依旧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中山侯若是觉得胸闷,尽管打开药方子来看,保管药到病除。”

    “哈哈哈。”汤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待到汤和笑完了,朱元璋询问王布犁到底写了什么方子?

    汤和走上台阶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眉头紧紧皱起,这是什么药方?

    王布犁不至于这么离谱,说一个大男人月事不调,他这是在羞辱汤和?

    饶是朱元璋此时也有些生气。

    他安敢如何小觑汤和!

    汤和倒是没有往王布犁是羞辱自己那方面想,他只是觉得王布犁医术果然如同他自己所言的没学到什么。

    偏偏那副架势,还让人觉得他是有点真本事在身的。

    朱标也拿过王布犁开的药方仔细看了看,大为不解。

    王布犁这是在羞辱中山侯吗?

    可是根本就没必要啊!

    双方没什么仇怨,王布犁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陛下,你觉得这药方可笑不可笑?”汤和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竟然说臣月事不调。”

    “可笑个屁!”朱元璋腾的一下站起来:“来人,把那小子给咱叫过来,咱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等等。”

    朱标连忙拦着,快速道:“汤伯父你现在可还觉得胸闷?”

    汤和闻言一愣,揉了揉自己的胸膛,脸上的笑容随即收敛,倒吸一口凉气:

    “嘶,臣畅快的笑了这么一会,觉得好受多了。”

    “嘿,神了啊!”

    汤和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忍不住看向朱元璋:“陛下,臣真的好受多了。”

    朱元璋眼里也是惊疑不定,王布犁到底是真有医术还是蒙的啊?

    这一点完全看不出来,叫人摸不着头脑。

    倒是朱标是满脸惊喜之色,他凭直觉认为王布犁不可能无辜羞辱中山侯,尤其是汤和的地位,谁不知道啊?

    王布犁一向谨慎,如何能搞这种事?

    方才他那么一问,也是想要问问汤和的感受,恳请他就坡下驴别为难王布犁。

    没成想,这药方真有疗效!

    汤和能活到最后那也不是偶然,这个幼年好友是把朱元璋拉上起义道路,又是唯一一个陪他走完一生的人。

    汤和是极为懂事的。

    可人一旦被扣上懂事的帽子,他其实就背负了很多。

    懂事的人最容易受委屈,凡是都要为他人着想,好事也会被他人抢走,受了委屈也是憋在心中。

    任性的人稍微乖巧一回,就会被夸个不停。

    懂事的受了委屈,人家也觉得你能挺过去。

    毕竟你太懂事啦!

    汤和在起义军是高级军官的时候,就跟在马夫的朱元璋身后。

    封国公也没有汤和的事,有些委屈只能憋着,久而久之,汤和自然就容易心情郁闷。

    方才王布犁写的药方让他忍不住发笑,而且觉得这小子方才问诊的时候搞得那么隆重,一定能给出啥病因来,结果就给了这么个离谱的药方。

    真真叫笑死个人了。

    但事实是药方着实是管点用。

    汤和把写着药方的从朱元璋手里拿回来,开口道:

    “陛下,这方子咱可得好好保存,方才驸马都说了,咱觉得气闷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嘿。”

    朱元璋简直是无法理解,这都叫他娘的什么事啊?

    怎么一个写着大男人月事不调的药方,就能把胸闷气短这个病给治疗有效了?

    “咱就是想十天十夜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啊!”

    汤和确实嘿嘿一笑:

    “陛下,人家可是名医之后,肯定有压箱底的手段,咱们都是世代给地主种地的,哪懂这些个。”

    “滚滚滚。”朱元璋随意挥舞着衣袖:

    “咱还想给你出出气,这女婿不好好给你看病,你还夸上天了,可真是个贱皮子。”

    “陛下,那臣滚了。”

    汤和行礼之后,嘴角一直带笑就走了。

    王布犁的药方,他一回想就想笑。

    真他娘的千古奇闻,给一个老男人诊断月事不调。

    汤和觉得这事,他得拿出去吹嘘吹嘘。

    朱元璋看着汤和欢快的脚步,长叹一口气:

    “哎,看样子老汤是心里苦了,咱当初没给他封国公。

    嘴上说着不介意,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

    老汤就是太懂事了,容易让人忽视他的感受。

    这些年,咱对于老兄弟们的关照确实是少了些。”

    毕竟把汤和封为侯爵第一位,没有人敢再扎刺。

    你们谁比得过汤和?

    连他都是侯爵,你们谁还敢越过他当国公?

    朱标则是开口道:“爹,以后有机会给汤伯父提为国公。”

    “胡闹。”

    朱元璋虽然知道缘由,可并不会立即改变。

    “我大明非军功不能封爵的底线,你忘了?”朱元璋瞪着眼睛道:“没立新功,封什么封,有没有规矩了!”

    对于封爵这件事,朱元璋是极为谨慎的。

    尤其是他亲自制定下的爵位规矩,岂能因私就破坏?

    没树立起一个好榜样,子孙后代就更敢无所顾忌了。

    朱元璋如此辛苦,都是为了他老朱家千秋万代再铺路。

    所以他觉得自己再辛苦,所有的不近人情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