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内乱一直都有着光荣的历史传统。

    不说往前翻旧账,光是朱元璋、陈友谅、张士诚等人在南方混战的时候,大元还一直内讧来着呢。

    什么造反,都没有我拥有权力最重要。

    爱猷识理答腊这个北元皇帝,是经历过父子内战的。

    他当时想要向大唐爆发安史之乱后的太子学习,直接异地称帝。

    毕竟一直想要让他爹搞禅让,结果他爹不接招。

    但是此举被手底下人给劝阻了。

    父子经过一段时间对峙之后,关系不说了缓和吧,裂缝简直可以塞下一整艘航母。

    结果他们还在置气的时候,朱元璋的大兵杀来。

    于是父子两个在敌人面前摒弃前嫌,一同逃出大都。

    爱猷识理答腊还想带领精兵反攻大都,被元顺帝给制止,让他不要去惹士气正盛的明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儿砸,听爹的,你不要去送,要不然你容易回不来,你爹我可没几天活头了。

    在元顺帝病死“北归途中”后,事情的发展果然如老皇帝所料。

    接下来的明军是越战越猛,李文忠奇袭应昌,搞得他这个太子仅仅带领十余骑逃走。

    反攻。

    反攻个屁啊!

    目前而言,也就是洪武五年那一战,王保保能够给北元续了波命。

    也使得朱元璋面对北元开始小心谨慎起来,转攻为守了。

    现在爱猷识理答腊能依靠的也没几個人了。

    可惜的是继任者并没有王保保的能力。

    反攻明朝,完全是他的幻想了。

    现在爱猷识理答腊听着太尉的复述,又亲眼瞧见了这封给也速迭儿的密信。

    他手下的一个普通士卒奉命前去接触大明皇帝,都能被大明皇帝封为侯爵。

    若是大王能来,想必定然比他还要富贵,到时候大元与大明和平共处之类的话。

    “也速迭儿!”

    北元大汗红着眼珠子站起身来怒吼:“他敢叛我!”

    同为铁木真的子孙,他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但同为铁木真的子孙,干出这种事情来那才叫地道咧。

    爱猷识理答腊怒不可遏,恨不得活劈了他。

    反攻不了大明,我还收拾不了你个近在眼前的叛徒吗?

    太尉哈剌章其实觉得这封密信有问题。

    如何就这般机缘巧合的落到了他的手里?

    但同为太尉的哈剌章相信孛儿只斤·也速迭儿,他是真的对于大汗的位置有想法的。

    他们这一支子对于汗位都有念想。

    黄金家族的子孙就没有不想当牢大的。

    别看大元皇帝换的勤快,可还真没超过几代人。

    爱猷识理答腊出生距离忽必烈死亡还不足五十年。

    这也是大元同大明对抗时期,在蒙古境内的一些势力并没有怎么参战。

    尤其是也速迭儿手底下的人多是瓦剌贵族,他们对于汉化更加没有兴趣。

    等将来也速迭儿趁着蓝玉大败蒙古人,他得到机会用弓弦勒杀蒙古大汗以及太子天奴儿,自己登上汗位之后。

    北元的势力被他强行迁徙到西蒙古瓦剌控制的地区。

    如此一来,使得蒙古政权的汉文化影响迅速消散。

    再也没有了汉文的年号和庙号。

    因为他们觉得这帮北归的蒙古人已经不是纯正的蒙古人了,他们都不懂的草原上的规矩,甚至一些草原上的常识都不知道。

    在他们看来,几个游牧王朝进入中原之后,都被汉人腐化的变得极为废物,连弓马娴熟都做不到了。

    这种废物,如何还能是长生天的子孙?

    爱猷识理答腊因为接连的失败,变得极其容易发怒,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大吼大叫着,要扫清叛徒。

    另一个太尉驴儿连忙站起身来:

    “大汗,我带人出去把他灭了。”

    太师阔阔帖木儿连连摇头: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绝不能随便就动刀兵,我觉得这是大明朱皇帝的阴谋。”

    况且瓦剌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别到时候打不过,大元皇帝的威信就会进一步的下降。

    以至于出现更多的“篡位者”。

    那就更会让明军肆无忌惮的进攻,这个时候可再也没有王保保那样的人物力挽狂澜,保住北元的命脉了。

    “宁可信有有,不可信其无!”

    金帐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出现这种事是谁都不想的,可他们之间的信任着实是少的可怜。

    尤其是目前北元实力越发的孱弱,就算河西走廊、云南等地还有攥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云南那里过于遥远,他们可不觉得梁王能够从云南杀出去反攻明军。

    他能够多拖延几年,消耗明军的实力,那就让他们极为高兴了。

    而明军如今在西北地区大肆用兵,听闻连高山病都没能阻挡他们的前进。

    此事传到太师阔阔帖木儿耳中的时候,他都觉得是谣传。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当年他们蒙古人西征都是遭到了高山病的折磨。

    以至于出现没有战斗就折损人手的事情,所以此事才会一直传唱下来。

    可现在大明的军队竟然没有遇到这种事。

    凭什么长生天都站在大明的那边?

    难不成长生天放弃您忠实的信徒了吗?

    经此一事,阔阔帖木儿也没有心思想要反攻大明了,大家这样相安无事也挺好的。

    而且他也感觉连河西走廊都要保不住了。

    至少大元目前没有反明资本了。

    一旦大明把蒙古的左右两翼全都斩断,他们这波人就十分危险了。

    目前这批人还没有看破朱元璋的战略。

    “什么阴谋?

    ”爱猷识理答腊手里攥着割肉的刀子:

    “朕上一次叫他来夹击明军,他都没有来,原来早就勾搭上了。

    若是这封密信没有被太尉发现,朕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也速迭儿给割下脑袋当酒器了。

    此事,朕绝不能忍下去。”

    尽管大汗极为激动,可太师与太尉皆是认为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

    不能起刀兵。

    主要也是担忧打不过,会被明军夹击。

    尤其是万一最不好的后果就是他们真的勾结在一起了,那明军指定会来夹击的。

    朱元璋用一具死尸就妄图挑拨我们内斗,坚决不行!

    或者说此时的北元已经遭不住内斗的后果了!

    “姓朱的那个逆贼说要送给也速迭儿一件举世无双且他不会拒绝的礼物,朕很好奇是什么。”

    对于大汗的疑问,金帐内无人回答。

    啥叫举世无双且无法拒绝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吗?

    谁也不清楚是什么!

    他们的情报消息来源指定不如大明的。

    就算江南地主们无不怀念大元的统治,可真让他们远隔万里给蒙古人送情报,那也是为难他们了。

    除非蒙古人能够再次兵临东南地区,他们这些富商地主们才会贴上去。

    太师哈剌章又把高丽使者叫过来,希望他们能够出面去大明打探一二。

    到底有没有蒙古人被封爵了?

    因为按照朱元璋的做派,是有这种可能的。

    现任大汗的儿子被俘虏后,老朱就给封侯了,前两年为了缓和关系(实则麻痹)给送回来了。

    李子松作为高丽使者,又是亲元一派当即表示,宗主国的事就是我高丽国的事。

    他立马启程返回高丽,随同船只前往大明打探消息。

    太师哈剌章对于李子松的表态十分满意。

    于是留他宴饮一番,顺便找两个蒙古姑娘给他暖被窝,明天一早再走。

    李子松其实是有些睡不惯蒙古包的,尤其是女子身上的味道也颇为浓厚,他不好这一口。

    尤其还他妈的是两个。

    他年岁大了,真的一夜对付不了两个姑娘了。

    谁心思出个国还要带小药丸的?

    但宗主国的赏赐他又不能拒绝,只能咬牙硬上,这也算是“工伤”了!

    胡惟庸经过朱元璋的润色,才派人去执行这件事。

    朱元璋也得到了确切消息,蒙古人截获了那具尸体。

    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就行。

    朱元璋目前没有向北元进兵的打算。

    按照王布犁的计策慢慢消耗他们的实力最好。

    在此期间他要先平定西北,云南,辽东等三个势力。

    最后把北元的势力围起来包饺子,要么就把他们往更北边赶。

    听说那边冬天时间长,容易冻死人,还不容易长庄稼。

    对于这个看似流放之地的更北方朱元璋很满意。

    不容易长庄稼才是朱元璋最满意的。

    “王布犁一直猫在公主府里不出来?”

    朱标从一堆奏章当中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轻微颔首。

    “这小子可真能猫着。”

    朱元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虽然公主府一点都不小,可是天天转悠那也会腻啊。

    就皇宫这么大,朱元璋都觉得自己住这么多年还有点腻味了。

    公主府那屁大点地方虽然比不上藩王府,可毕竟也是以亩为单位的。

    尤其还是在南京城内,别人不知足,王布犁还是相当满意的。

    但是此举在朱元璋、胡惟庸等人看来,是真的不理解。

    哪怕你出来走两步,在大街上“胡闹”几次,也比猫在家里让人觉得正常啊!

    “爹,妹夫他最近不是在研究香水的种类和那个叫什么卫生巾的事嘛?”

    朱标放下手中的御笔:“研究一件新事物,肯定是要花费大量的心思,不成功还需要改进之类的。

    好主意是能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但一件政策的落实还是得需要时间检验,是否正确。”

    朱标的想法倒是没有朱元璋那么的执拗,以及不可辩驳。

    不得不说,他在某些事情的认知上是要比朱元璋强上不少,同样受到了王布犁的影响。

    年轻人总是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就如同年轻的朱重八也很容易就接受了造反这件新鲜事务一个样。

    只不过老朱功成名就之后,思维变得越发保守了。

    他也不需要变得激进了,因为从无到有,还没有人比他更能置办下来这偌大的家业。

    朱元璋听着儿子的话,总感觉还有别的意思。

    没法子,他这个人就是高度敏感的人。

    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谁都别想给他玩什么脱敏训练。

    朱元璋哼哼了两声:“咱看这小子就是喜欢偷懒,所以才借口研发新玩意,不肯出府。”

    “不不不。”朱标随即摇头道:

    “以我对王布犁的认知,他可不是一个能坐的住的人,要是没有什么官职之类的,这小子更容易寄情山水,甚至还要去出海咧。”

    朱元璋又摇摇头,绝不能让王布犁出海。

    万一这小子也学徐福一个样,出海之后就不回来了。

    那今后自己还怎么进入仙境,观察大明的未来啊,如何能做出改变?

    现在想想,王布犁自己个主动“囚禁”自己,对于朱元璋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他拍拍自己的脑瓜子,差点又走了牛角尖。

    朱标观察着自家老爹的情况,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反正目前有些搞不懂了。

    有关王布犁他喜欢待在公主府不上值的事情,父子两个也就不讨论了。

    而是激烈的说北元皇帝会不会因为这个伪造的尸体上当,从而相互内讧。

    待到此事发酵之后,再派使者去寻也速迭儿,跟他诉说合作的事情,甚至还可以搞走私。

    就算也速迭儿把人送到北元皇帝那里,双方的裂痕早已出现,用大明使者的脑袋弥补也不管用。

    其实朱元璋对于使者的性命,也是不怎么在乎的。

    而汉朝的使者是自己对自己的性命不怎么在乎的,他一死,大汉就有发兵的理由了,那可太好了!

    胡惟庸对于王布犁不出门也是头疼,作为丞相那可是要天天上值的。

    他哪有时间去拜访王布犁。

    就算是想要通过刑部叫王布犁来皇宫,可最近也没有什么案子。

    江宁县的治安近些日子也忒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报案的。

    然后他把工部的薛祥给叫过来,询问京杭大运河入江口改善工程如何了?

    目前而言,没出现什么意外,都是往选定的地段填石头,以此来确保没有太大的水流通过,到时候再把范围内的水排干净,然后向下挖土。

    胡惟庸挥挥手,对于北运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朝廷现在给他们开了个口子,可以把货物交给兵部,由他们组织船进行海运,给一笔运费,运到大沽口,他们可以随船跟着。

    当然了,现在朱棣还没有经过,自然没有赐名天津这个地名。

    要是不想冒险,那就是陆运的时间长一点,再由河船运往北方。

    胡惟庸听着工部尚书的汇报,心想王布犁安排的真挑不出错来,于是便询问:

    “驸马他全权掌握此事,若是长久不出现在工地上,是否有些不妥当?”

    “回胡相,驸马他早就说过,水利官员实际考察后,都已经给出设计图纸,若是出现问题,那就是现场施工问题,工部监督官员没有监督到位,是要吃板子的。”

    薛祥又开始给胡惟庸汇报工部官员有关工地上的勤劳之事。

    可胡惟庸想要听的不是这个,等到薛祥长篇大论结束后,就挥手让他回去写个报告,交给陛下。

    难不成真要我这个堂堂宰相去登门拜访?

    还是夜里!

    无论如何这个时间点都不礼貌,王布犁为了避嫌也不会开门的。

    难搞。

    胡惟庸思来想去,决定给王布犁写一封信,告诉他目前有关北元的情况,请他参谋参谋,另外询问那个琉璃雄鹰到时候能不能做出来。

    公主府内,王布犁再狠狠的自律。

    自从来到大明之后,他几乎都没歇着,一直都再给黑心老板打工。

    现在好不容给自己争取个假期,那必须得好好享受享受。

    慢生活那可是太好了。

    以前王布犁还不屑搞什么勾栏听曲,毕竟在公共场合还得注意自身形象。

    现在嘛,在家他都能开趴体。

    单是自家媳妇的这群侍女们,还是被培养了不少才艺的。

    现在王布犁靠在躺椅上,瞧着这帮姑娘们跳舞,耳边传来一些乐器伴奏,简直是有点享受。

    愿不得有人愿意养个歌舞团呐。

    不说别的,但是这娱乐自己身心,就特别让人容易满足。

    赤脚踩在地毯上,穿着清凉的衣服偏偏起舞,这种视觉效果,尤其是尽在眼前,还能伸手触摸到,可比看视频更加真实咧。

    朱明秀瞧着自家夫君一天天无所事事的模样,倒也习惯了。

    至少没有像母后说的,出去沾花惹草之类的。

    更不用说公主府里的哪朵花不属于王布犁啊?

    “禀驸马,门外有一个自称是胡相门下,送给驸马一封信,有关公事的。”

    门子双手捧着信件,请王布犁过目。

    王布犁微微坐起来,示意姑娘们先停下来歇会去吧,然后大厅里的人就散了个干净。

    “胡相给我送信?”

    朱明秀侧头询问:“夫君不想接吗?”

    “不是,我能拒绝胡相的信嘛,那也太不懂事了。”王布犁又重新靠在躺椅上:

    “主要是感到些许的奇怪,我跟胡相之间并没有工作之间的接触,他日理万机的,给我写信做什么?”

    朱明秀轻微颔首,她也没有接过。

    夫妻两个之间早就说过亲密话了,王布犁不想同那些淮西勋贵以及丞相一伙的人靠的太近,没什么好处。

    朱明秀在心中记下了,更何况她的社交面也不多,除了自家人几乎不怎么同外臣家眷接触。

    故而她吩咐道:

    “小花,那你把信拆开念给夫君听吧,既然是公事,那也就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