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布犁对于朱标如此快速的回复,他反倒是不相信朱标的话了。

    纵然他比老朱年轻,也更加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但王布犁也觉得朱标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就说出来了。

    说出来的话不容易保真。

    彷佛就是为了附和你的观点一样。

    朱标对于王布犁说的什么长生之类的是不相信的。

    毕竟他们父子两个能够进入仙境,就足以证明世上曾经有过仙人。

    但是仙人死了,留下的“遗产”被王布犁给继承了。

    故而朱标认为天上是没有真正的仙人的,仙人也会死,而且传承也断绝了。

    后人根本就不知道真正修仙问道的方法。

    就算是王布犁他能进入仙境接触一些仙器,他也不知道如何成仙!

    可是一些点石成金的法子是确实存在的。

    这一点就算是王布犁跟他亲自证明,也撼动不了朱标的内心真实想法。

    其实朱标也就相当于非洲人采购中国的螺丝一样,自己造不出来当然觉得这个是点石成金的手段嘛。

    要是所有人都会造玻璃,什么他娘的点石成金的手段,我看你是想要拿我当冤大头。

    技术嘛。

    王布犁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大堆辩驳的理由也收回去了,只能轻微颔首:

    “太子哥,你相信我的话就好。”

    “当然信你了。”朱标思考了一二:

    “虽说你这都是奇淫技巧,但总归也都是有用的,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招一些手艺精湛的工匠了,而不是会种地的农户。”

    “工匠活干多了,总归是有创造性的。”王布犁靠在躺椅上:

    “我们许多便利的物件全都是工匠造出来的,给他们待遇好一点,那他们也更有干劲。”

    朱标轻微颔首,表示赞同:

    “你觉得若是下面的工匠或者百姓能够也像你这样,搞出一些有利于耕种或者利于兵器等铸造的法子,也要给与奖励?”

    “当然要给予奖励了。”王布犁未曾在大明的一些官方文件上听过这种事:

    “要不然谁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要知道我拿出来的新鲜玩意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而是试验了许多次。

    那些工匠或者农户平日里赚的也不多,若是能够让他们有这么一个赚取副业还能扬名的机会,兴许会有不少惊喜的。”

    “嗯,是这么个道理。”

    朱标哈哈笑了几声,靠在躺椅上:

    “不过说实在的,还是伱小子会享受啊。

    天天不上值,用不着操劳。”

    “那是。”王布犁是能享受尽量给自己创造出能享受的环境来:“天塌了有高個子的顶着。”

    朱标侧头瞥了王布犁一眼,这小子可比自己还高,他说的显然不是身高的事。

    “你一个典史管理江宁县是小才大用了,也该上点心,若是父皇给你肩上加加担子,让你顺道把上元县也给管喽,你也行的。”

    “可别。”

    王布犁连连摆手,稍微思考就说道:“两个京县的治安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不仅仅是城内了,连城外的辖区都要扩大一大半。”

    朱标哼笑一声,也不理会王布犁的借口:

    “你是害怕自己跟白莲教的人沾上关系,所以才一直不肯接手上元县的碎尸案?”

    王布犁沉默了一会,靠在躺椅上:

    “我这个人怕麻烦的,一旦陷入麻烦当中,会忍不住借着手中的资源,把麻烦的源头铲除的一干二净,我才能有安全感。

    白莲教这帮人在战乱的时候还是能够发挥点作用,亦或者当朝廷执政不行他们也会跳出来,但是我总是觉得他们有的领导人脑瓜子不正常。”

    朱标也能理解王布犁的话。

    总之就是不想惹麻烦,再加上他的家人也都是平民。

    安全问题也得不到皇室那样的保证。

    尤其是他爹是个郎中,虽说大部分时间坐馆,但有时候也会外出给人就诊。

    上一次光是清查假钞案,他家就被人给盯上了。

    王布犁不清楚朱元璋早就把他家里人给监控保护起来了,不想冒险也实在是正常的事情。

    君子不立于危墙!

    朱标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按照父皇的意思,大抵是要给王布犁身上加担子的。

    因为秦晋燕三王岁数大了,从去年开始派到凤阳练兵,今年又过去了。

    依照朱元璋的意思,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们除了练兵之外,还要了解民间疾苦,为他们将来就藩打下良好的基础。

    岁数稍微大点的皇子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

    当然了,长久的分居也不对的。

    他们全都带着自己的妻妾前往凤阳老家,朱棣的长子朱高炽就是在凤阳生下来的。

    朱标对于几个弟弟的前往凤阳练兵并没有什么思念的,也会回来的。

    但兄弟们终将会离开他,为他驻守边疆。

    若是北元能够被顺利覆灭,他们也用不着太累了。

    王布犁靠在躺椅上,披头散发的,一丁点形象也没有,要是这个时候能看个视频也挺美的。

    朱标目前的生活就跟他爹一个样了,很少有时间休息的。

    今天他就是想要给自己放个假,在王布犁这里躲躲清闲。

    朱明秀瞧着他们二人,只是把侍女都叫走了,好好整一顿饭。

    宫里御厨的手艺她早就吃腻了,还得是自家夫君懂得做菜,几个侍女已经被他调教出来了。

    朱元璋似乎对于儿子出宫一直到天黑都未归,倒也没什么在意的。

    他只是培养朱标,有些累让他自己一个人受着也还好。

    朱标对于在王布犁家里享受了一个下午感觉很是爽快,愿不得王布犁愿意在家里待着,也不出门。

    不用干活是真的爽。

    可等朱标坐起来之后,他就明白自己的使命,不干活是不行的。

    后世子孙有太多不成器的,还需他这个继位者给打个榜样。

    王布犁夫妇瞧着朱标的车架离开府衙,摇摇头:“当太子也太累了。”

    “父皇也很累的,虽然住在一起,但平日里都很难见到父皇的。”

    朱明秀轻微摇摇头:“大哥他将来也免不了是这种下场,大抵当明君的话,都会很累的。”

    王布犁也是点头,拉着自己媳妇入府衙休息。

    享乐嘛,对于朱元璋大抵是没有的。

    这个人已经被权力给迷了眼睛,根本就不晓得的累。

    朱元璋确实是不晓得累。他觉得自己扛得住。

    深夜接到了西北的最新战报,乐的朱元璋都要笑开花了。

    吐蕃残部根本就无力抵抗。

    他们还指望着高山病能够阻拦大明士卒,可是有了王布犁的法子,大明士卒很快就适应了在高山上的行军。

    就连主将邓愈都极为兴奋的,说他就是前几天稍微严重了些,后面也都适应过来了。

    “哈哈哈。”

    “好啊。”

    朱元璋险些手舞足蹈的,有了这次行军的经验,今后再进入这些地盘,根本就不在怕的。

    大明也将会拥有更多的土地。

    至于另外一封来自倭国的密信,依旧让朱元璋有些失望。

    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日本的银矿在哪。

    打听到了许多处有关银矿的传说,但是需要一步一步的去探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要是真的那么容易,他们倭国人也早就该发现了,而不是仅是流传什么传说。

    朱元璋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增派人手?

    或者是派人前去探路,摸清楚从山东到倭国之间的海路。

    避免出现蒙古人东征全都遇到暴风雨的事情。

    朱元璋想了想,又坐下来,给老二老三老四写信。

    日子一天天过,他这个当爹的也要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父爱来。

    郑梦周听闻李仁任派遣李子松前往大明进行贸易,忍不住冷笑:

    “他们果然是占便宜的事情才会动身。”

    李成桂正值壮年,听了郑梦周的话,也没有跟着吐槽,只是开口道:

    “大明能拿出如此的好处帮助我高丽,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这个通商的条件,虽然是郑梦周冒着风谈下来的,但是落到好处上却没有他的事情。

    好在郑梦周也不在乎这种事,只是略微有些气愤。

    大明帮助高丽的好处,全都落在了这群亲元派的权臣头上。

    “元帅是怀疑大明天子的动机?”

    “大明天子是一个贫民拼杀出来的狠人,定然不是什么大发善心之类的。”

    李成桂坐在椅子上,轻微摇头:

    “只不过我目前还想不到缘由,李仁任他们大抵是被利益给蒙住了眼睛。”

    郑梦周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大明是要对辽东用兵的,到时候可能需要我高丽进行一些支援粮草以及出兵协助的事情。”

    “跟我猜测的差不多。”

    李成桂脸上带着微笑,他认为像朱元璋那样的雄主,可不会随便发善心的,他必定是有事要让你去干。

    最后不仅得收回他先前付出的成本,还得让你加倍还。

    李成桂觉得他终究会掺和到大明与大元之间的战事泥潭当中去,好处全都落在李仁任等手里,上前线拼死拼活的都在他这。

    上一任高丽王的时候,他还是王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二李辅佐国王。

    可是新王继位,文李闭门不出,也不去拜见新王。

    武李则是被一脚踢出中枢,前十的位置都排不上。

    就在二人感慨的时候,手底下有人紧来汇报,说是发现大批倭寇入侵的踪迹。

    “好好好,以前我一直隐忍不发。”李成桂站起来:

    “既然大明皇帝开始关注高丽,那正好让大明皇帝瞧瞧我的刀,也未尝不利也!”

    当月。

    东北面都元帅李成桂在高丽南方剿倭,全歼倭寇,名声大震。

    李子松同样带着珍贵的礼物到达了北元王庭,见到了日益憔悴的北元皇帝坐在龙床之上。

    帐篷内,不是侍女遍布。

    而是高丽和尚以及吐蕃和尚列坐满席在那里诉说佛法。

    爱猷识理答腊以前是不信佛的,还以为这事跟他父皇对峙过,结果被他父皇派人去传他双修之法,一下子就陷入进去了。

    什么儒家学说,通通没有这密法好,不仅能够使得身体舒适,还能延年益寿咧。

    爱猷识理答腊是想要延年益寿的,他越感到自己身体健康的下降,就越发的寄希望于修炼佛法这件事上。

    李子松叫人把礼物搬过来,上面蒙了一层布。

    爱猷识理答腊听着是从明朝那里费尽千辛苦才把元世祖的东西给拿回来的。

    他想着,能是什么好东西?

    待到李子松掀开布匹,晶莹剔透的雄鹰摆在众人面前,连那些个念着佛经的和尚们也为之一顿。

    爱猷识理答腊瞪大了双眼,他从来没有在大都见识过这件宝物!

    他慢悠悠的站起来,推开了想要扶着他的奴仆,颤悠的走到雄鹰的跟前。

    “当真是世祖时期的东西?”

    “当然了。”

    李子松立即吹捧起来了,大明如何能有此等技术?

    那必须是大元的,再加上一塔里国的商人们,也并没有真心效忠大明,没有把这种秘方交出去。

    大明是造不出来这等宝物的。

    “你说的不错。”

    爱猷识理答腊脸色好了许多,他伸手摸索着这个代表他祖宗的雄鹰,连连颔首:“真是好东西啊,这宝物合该到了我的手上!”

    李子松自是连连称颂,不要钱的马匹脱口而出都不带打磕巴的。

    而爱猷识理答腊也很是喜欢听这些奉承话:

    “你花了多少心思带回来的?”

    “回陛下,下臣花了足足五百两黄金,才从大明那爱财的驸马手里买来的。”

    爱猷识理答腊见李子松伸出一只手,听着五百两黄金,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一个皇帝手里都没有这么多钱。

    毕竟当年他能带着十几骑从李文忠的手底下逃出来就已经身怀极大的气运了,哪还有时间带一些累赘?

    尽顾着逃命了,什么金银细软都没带。

    要不然他堂堂一个大元皇帝,如何能沦落到这般落魄呢?

    而价值五百两黄金,同样让王庭内的种多和尚们停下了念经的嘴,目光看向这座珍贵的艺术品。

    爱猷识理答腊本想着要豪气的赏赐李子松,奈何他是真的没有多少钱。

    众人向他这个皇帝效忠,也不过是送来一些牛羊。

    真金白银他是真没有。

    最终爱猷识理答腊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忠心朕知道了,有什么要求你说吧,朕能应下的就应下。”

    李子松倒是也顺杆子往上爬,请皇帝能够准许他在这里交易一些货物。

    他同大明皇帝那个贪财的女婿建立了联系,能为高丽购买来一些丝绸和茶叶之类的。

    为此,李子松还特意给爱猷识理答腊献上了制作哈达的原材料一批丝绸。

    而佛法也正需要这种玩意,爱猷识理答腊满口答应下来。

    尤其是茶叶也是他所需要的。

    太师阔阔帖木儿也是没想到,紧缺的茶叶能够从高丽这里获得,更是喜上眉梢。

    他虽然对那座精美的雄鹰也表达了喜欢,但毕竟全天下就这么一个。

    又是世祖皇帝的东西,他也不好拿过来在自己的帐篷里观摩。

    “好好好。”

    阔阔帖木儿也是应声,到时候他会组织人来这变成集会的。

    蒙古太缺乏商队的到来了。

    阔阔帖木儿又询问李子松能不能从大明境内搞点铁器和盐巴过来。

    李子松很是为难,那个驸马虽然贪财,但还是有底线的,铁器和盐巴目标性过于明显。

    可能还得多次交易,他吃到甜头后,自己才能够跟他提加码。

    阔阔帖木儿嗯了一声,又连忙询问他去大明可是探听带路侯的事情了。

    李子松同样也把王布犁说的消息复述给这位大元的太师听,另外还有朱姓皇帝用兵西北之类的消息。

    总而言之,大明现在无力挑起争端。

    阔阔帖木儿也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朱元璋会把太子给送回来示好,为什么这几年都不在主动出击,而是全面防守。

    即使在辽东的纳哈出战败了,明军也没有趁机大兵齐出。

    原来是最富庶的地盘江南产米的地界连年发生了水灾。

    但这都不是重点,阔阔帖木儿眯着眼睛:“如此说来,那大明的带路侯同也速迭儿是有勾结的。”

    “此事千真万确。”李子松连忙附和道:

    “不过要想得到更多的消息,我还得去跟王布犁多做几次买卖,他这个人平日里还是嘴严的。

    可是一旦喝了点酒,就容易说一些我们不知道事,以此来证明大明天子对他的恩宠。”

    “这个王布犁很年轻?”

    “年轻,相当年轻,他还没长毛呢。”

    阔阔帖木儿便相信了李子松的话,嘴上没毛的幼童,有几个能成事的?

    “好好好。”

    阔阔帖木儿盘算着还是不要轻易同内部势力发生争斗,带路侯的信使又没有成功给也速迭儿联系上。

    兴许其中就有缓和的机会。

    只要皇帝他不犯浑就行。

    “对了,朕让你打听也速迭儿与大明带路侯勾结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到皇帝的询问,李子松连忙邀功似的过去与天子说。

    “好个也速迭儿,他果然惦记着咱的皇位,该死的狗东西。”爱猷识理答腊重重的挥舞着衣袖,眼里露出狠辣之色,高声叫嚷着:

    “太师,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