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倒是也不着急,他听王布犁都这样说了,那就是有办法。

    “妹夫,那到时候该怎么与士卒说这输血之事?”

    “是否有害?”

    沐英来了兴趣,失血过多而亡的士卒不在少数。

    若是能把别人的血给他输进去救他一命,那也是极好的。

    “一个人健康的话,适当的被抽出这么多血是没问题的,但是需要多吃红枣等补回来。”

    王布犁给沐英比划了一个量:

    “若是超过这种数量,那就是以命换命了,所以相同血型的人足够多,一人输一点大家活下来的概率才会最大。”

    “哦,原来是这样。”

    沐英连连颔首,果然还是有害的。

    但是伤害大家分摊一下不致命,若是可这一个的抽血,那就是让人死了。

    朱棣也是轻微颔首,记住了这个规则,回头到了凤阳继续练兵的时候,他就要推行这個法子。

    到时候大家上了战场是最容易受伤的,那刀子一划就容易失血过多,若是有人给他输血兴许就能活下来。

    “此举若是推行开来,必定能够保证许多士卒的性命。”

    沐英也是感到十分的振奋,虽然有害,但总体而言伤害性不算大。

    那点血量就相当于挨了一刀流出来的血,大家都能接受。

    “差不多,但是吧。”

    王布犁又给三人科普了一下有关卫生的事情。

    一旦很多人都用同一个针头进行输血,兴许会有传染病发生。

    具体的缘故他也不是很清楚,若是输血的器械脏了,那就等同于谋杀许多人。

    所以这种输血的器械必须得是一次性的,不能混合使用。

    朱橚一听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门道,更是连连颔首。

    他知道老哥何文辉被救活的事迹,反反复复要求王布犁他爹给讲的,而且几乎是每个人都会问。

    所以一些细节朱橚记得十分的清楚,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卫生问题。

    即使是野战医院,那更是要注意卫生,才能救回来更多的受伤士卒。

    三个人这才明白原来这种战地医院并不是及其简单的就能整治起来的,需要注意的条条框框那可太多了。

    “要想救治更多士卒的性命,看样子花费也不低。”

    沐英感慨了一句,果然医疗当真就是一件费钱的事情。

    “当然了。”王布犁指了指自己道:

    “人在没有受伤的时候还会生病呢,更不用说受伤了身体更弱,那生病的机会也就更多,自然就需要多方注意。

    若是大明名将诸如常遇春、邓愈等人每次战后都能有极好的医疗条件,我相信他们不会在壮年就突然病逝。”

    众人一脸凝重之色,不过又听王布犁笑道:

    “幸亏你们遇到我了,今后只要多加注意,定然不会步入他们的后尘。”

    “哈哈哈。”

    朱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将来是一定要上战场的,若是郎中医院能够培养出来的军医有王布犁的几分本事,那将来谁还是大明的对手?

    蒙古人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得干掉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再次轻易的逃脱。

    “走走走,天气炎热,去夜秦淮避避暑。”

    朱棣提议了一遭,在军营待的时间挺长的,那日听闻李景隆在夜秦淮搞了什么新曲目,正好听听去。

    几个人溜达的奔着夜秦淮去。

    至于王布犁现在身兼多职,谁会盘问他去做什么啊!

    一帮年轻人便直接过去。

    李景隆根本就不在,今天跟着他老爹回府中继续接受教育。

    春十三娘本来就没打算开门,今天邓愈出殡,南京城内多少权贵都跟着去了,谁会来这里寻欢作乐啊?

    没成想王布犁带着人来了,春十三娘一激动连忙叫所有姑娘们都出来接客。

    进去之后搞了一出满楼红袖招。

    倒是最为年长的沐英洁身自好,还真没怎么逛过这种地方,倒是有些呆愣住了。

    还得是王布犁吩咐了一声,最近太累了,今天就是来听曲儿的,主要来着歇歇脚。

    春十三娘连忙安排姑娘们端水来,找手艺最好的姑娘给他们几个按脚,台上也有清凉的小姑娘唱曲。

    平静的按脚生活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钟牛派来的捕快向王布犁汇报说是城内发现了死尸,而且也被砍的不成样子,同样是有莲花图案,估摸是没来得及煮。

    王布犁一听这话,只能把脚擦干净了,跟着捕快走。

    沐英等三人也要跟着过去。

    于是一帮人便先赶往衙门,再集合人马赶往案发现场。

    光是听这种描述,王布犁都不愿意身边没人直接跟着带路的捕快去现场。

    天知道白莲教那帮人都是怎么洗脑的。

    这帮人全都转入地下了,根本就无法准确识别。

    待到了现场,血腥味很浓,看样子是刚处理不久。

    钟牛赶过来汇报,说是有人来抓偷儿,结果偷儿翻近这院墙,一下子吓傻了,被凶手给攮死了。

    追着偷儿的人们一个劲的敲门,撞开门之后就发现了这一幕。

    王布犁瞧着院子里还有一头还活着的大肥猪,看样子准备掩人耳目的。

    不少衙役们还笑着这头猪也算是归了咱们,正好打打牙祭。

    仵作孙九生已经开始给死者拼身体了。

    死者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唯独那块莲花印记的纹身像是被刻意避开,不肯破坏一样。

    “你娘的,白莲教就是麻烦。”

    王布犁仔细勘察了现场,瞧着连关猪的铁笼子都有血迹,顿时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想法。

    那凶手不会拿尸体喂猪做实验来着吧?

    沐英等人皆是第一次看到凶杀现场,而且还是如此劲爆的场面。

    “这与去年那个碎尸案是同一个凶手吧?”

    朱棣也不是没看过死人,可如此惨样的倒是没瞧见过。

    “很可能。”

    沐英也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从上元县迁徙到了江宁县。

    看样子王布犁这个善于破案的名头也吓唬不住他。

    要是没有这个被攮死的偷,慌不择路的翻墙进来,怕是又是一起轰动的案子。

    此时院门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百姓,尽管有衙役按照以前的演练,控制现场不让他们走动。

    但总归是有追逐偷儿的苦主带人进入了现场,破坏了脚印之类的。

    “左右邻居都叫了吗?”

    “回驸马爷,全都在做笔录。”

    王布犁点点头,顺便叫人回县衙把自己画画的那些东西都带来。

    “军师,你不会是有把握了吧?”

    “有把握个屁。”王布犁摇摇头:“不过这次没有让凶手把案子做全。

    上次那个连人头都找不到,这一次虽然也把人头给带走了,可终究是有人对这个人有印象,首尾没有扫干净。”

    王布犁又吩咐一声:“带着我的令牌去通知蓝玉蓝佥事,希望他暂且封闭城门配合我缉凶,免得凶手跑出城外去。”

    “封城门?”

    沐英着实是没有料到王布犁会玩的这么大:“封城门可不是小事情呐。”

    “我知道。”

    王布犁又差人回家保护自己的父母兄弟们。

    同时也让那两个百战老兵打起精神来,当然还要派人回公主府通知一声,加强巡逻,这几日莫要让闲杂人等进入府中。

    朱棣对于王布犁的这番操作更是不解。

    凭什么敢肯定凶手会去害他的家人,不过这种防范于未然的事情也是必须要做的。

    于是他小声问道:“妹夫,要不要我派王府的护卫也去支援你?”

    “可以。”王布犁也没有拒绝:“这种事情马虎不得,免得凶手狗急跳墙,老四,你去调兵吧。”

    朱棣立马就走了,既然军师吩咐了,那这点小事如何能够不解决。

    “老五,你带几个人立马赶到我爹的医药铺子,立即打烊。

    带着人回家,等着你四哥的人马到了,再一同护卫着回到公主府。”

    “好。”

    朱橚也立即就走了。

    沐英瞧着王布犁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很是疑惑的道:“你觉得伱能抓住凶手?”

    “尸体还热乎着呢,那凶手拎着人头指定走不远。”

    王布犁指了指血迹道:“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的,他们已经带着狗去追了。

    我这番安排也是让我自己放心,更好的投入到破案当中去。”

    沐英轻轻点头,这小子倒是很重情重义的,在乎家人的安全。

    愿不得陛下如此看重他。

    因为陛下也是一个看重家人的人。

    王布犁对那条训练过的狗子能起多大作用也不清楚,但总比没有要强上不少。

    没让王布犁等待太久,就有捕快拎着人头回来了。

    凶手终究是遭不住追踪把人头给扔了,他带着几个人回来,其余兄弟们还在那一片探查。

    王布犁迅速给死者的画了一副画像,交给衙役,叫他们去查这个人的身世。

    所有情况务必要在极短的时间内都查清楚。

    免得时间过久,再一次与凶手失之交臂。

    “妹夫,这个凶手总是杀白莲教的人,他是不是怨恨白莲教啊?”

    “不好说。”

    朱元璋是把白莲教给定义为非法的了,一下子就转入到了地下活动。

    王布犁是知道朱元璋立国这十年间,大明各地可没少暴动。

    整个广东地区,在洪武一朝皆是爆发过百姓武力抗争朝廷的事情。

    在广西,洪武三年有阳山县百姓聚众起义,洪武五年有南宁卫激反当地百姓,三千余人揭竿而起,洪武八年有柳州卫辖区内的百姓起义。

    这也是朱元璋催着想要朱守谦去广西镇守的原因之一。

    可惜朱守谦并没有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反倒是花天酒地更是加剧了当地百姓对明王朝的厌恶情绪。

    待到洪武二十八年广西起义的规模更大,明军在镇压过程当中干掉了一万八千多人,以及八千多贼子家属,杀的那片地区就剩下六百多户。

    福建,洪武三有惠安县百姓武力暴动,洪武五年有同安县百姓攻占县城,洪武十年有泉州百姓攻入安溪县抢走县印。

    洪武十二年有龙岩县百姓数千人落草雷公狮子岭,洪武十四年有福安县百姓八千余人揭竿而起,龙岩县百姓再次暴动。

    这其中有白莲教的影子,南无弥勒尊佛”这白莲教的“六字真言”还是挺有鼓动性的。

    前期主要是朱元璋对于百姓繁重的劳役和沉重的赋税压的喘不过气来。

    朝廷追求国富兵强,追求高深的城池和壮丽的宫殿,追求更广的领土和更多的编户齐民,所以不断征兵、不断汲取民财,对外征战不休,对内大兴土木。

    后期主要是各种大案卷入的人太多,搞得许多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受到牵连,被有心人一鼓动,莫不如反了,兴许还能活着。

    再加上南方河泊所极多,只要是有河沟子的地方,你要捕捞鱼虾,那必须得交税。

    天知道你这一网下去,捕捞的鱼虾是多是少,但总归朝廷制定了征税的税额,一共三档。

    完不成课税额度,河泊所的官员便要受罚。

    官员们要不想受罚,那就只能拼命的压榨百姓交税。

    问题是在江河湖海里捕捞鱼虾,收成的不确定性远高于在土地上种植稻麦。

    耕地可以按肉眼可见的肥沃或贫瘠划出等级,然后按田亩多少征税,是一件大体可控的事情。

    向江河湖海征收鱼税则不然,水面宽广不代表鱼多,却是官府制定纳税额度的主要依据。

    此外还有许多运气成分——今天收获颇丰不代表明天也能有相同的收获,今年湖里鱼多不代表明年也多。

    洪水会影响捕鱼的收成,筑坝拦水与过度捕捞等也会影响捕鱼的收成。

    收成充满了不确定性,税额却有定数,河泊所的官吏们为了完成任务,便只能依靠扩大征税的覆盖。

    将以前不征鱼税的小水沟小水塘全都纳入征税范围和加大征税强度,强抢百姓的渔网鱼篓来逼迫他们缴税。

    朝廷派人前来追索欠税时,河泊所知道从渔民身上已榨不出钱来,便会与地方官员勾结,将欠税摊派给其他百姓。

    地方政府在本辖区内“不令网业户及湖官陪偿,却乃行下富户追陪”。

    不去找渔民的麻烦(这些人已经榨不出钱来了),也不去搜捕湖官(成本很高),而是逼着扬州当地的有钱人出这笔税钱。

    同时派人拿着公文,去“湖官”原籍所在布政司追讨。

    布政司见到公文后,也懒得去搜捕逃走的湖官,将平民一概科陪,找了个名义让当地百姓来出这笔税钱。

    这种做法比去搜捕湖官容易多了。

    据朱元璋讲,这套组合拳打下去的效果,是欠税四万,征回来八万,反而“盈利”了。

    对于河泊所的事情,王布犁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但他明白明初各地起义的事是真不少。

    所以他当时也盘算过万一被卷进什么大案当中,立即逃跑就去找地方起义去。

    一直默默等到朱棣掌握大权他再来求诏安顺利完成任务。

    只不过目前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

    当蓝玉来的时候,王布犁正在根据别人的描述给凶手画像。

    “弟弟,你来真的?”

    “当然。”王布犁依旧画着像头也不抬的道:

    “万一让他跑出城外,那可就完蛋了,再想抓人很难。”

    “此事我已经差人去请示陛下了,不过城门口我暂时给你拦着呢。”

    蓝玉又小声提了一嘴。

    王布犁轻微颔首:“我这个典史请求你大都督府协同查案是说的过去的,就算先斩后奏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哈哈哈。”

    蓝玉显得颇为兴奋,瞧着眼前的拼着的碎尸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应。

    他在战场上杀的人也不少,内脏出来的更是没少见。

    这堆碎肉算个屁啊!

    当年王布犁策划擒住假钞案那小子,他们也是通力合作。

    未曾想如此快就有新案子发生了。

    王布犁放下笔叫街坊过来瞧瞧,这个凶手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像,太像了。”

    “至少有八分相似。”

    “胡说,明明就一模一样。”

    听着这话,王布犁很是满意,叫他们回去休息。

    若是看见可疑人员立马上报,县衙会给他们线索奖励宝钞的。

    “温客。”王布犁喊了一声:

    “你们几个擅长临摹的立马临摹,然后送到城门口各处,叫他们仔细辨认,脸上贴胡子的一定要试探一二是不是真的。

    出城的各种车辆也要仔细检查是否有藏人的地方才能放行,就算是运棺材也得给我掀开了瞧瞧。

    只要抓住这个碎尸案的凶手,江宁县县衙赏他五十贯,再加上上元县的一百贯宝钞。”

    王布犁的话音落下,不仅院子内的诸多衙役兴奋极了,连院门外的吃瓜群众听了也是大声询问,他们是否也有份。

    “当然,提供线索的人都有奖赏,我王布犁说话算话,待到临摹结束后,你们都瞧瞧凶手的画像。

    就算看见凶手,也不要勉强,省的丢了自己的性命,及时前来报官方为上策。

    现在南京城外出的大门都关了,凶手就藏在江宁县与上元县这两个地方。”

    王布犁对着门外的众多摩拳擦掌的“眼线”们高声呼喊道:

    “你们想要的赏钱就在这里等着,谁前来汇报线索,或者几个人合伙抓住贼人,通通有赏,赶快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