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戴维·罗杰斯苏醒后的第三天,经历过第一天剧烈的情绪波动后,他脑海中的记忆冲突逐渐平缓,虽然还是有着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但没再出现混淆。

    “我到底是哪个罗杰斯?”看着镜子中被修整过的脸,罗杰斯下意识呢喃。

    镜子里的脸依稀残留着过往印记,偏偏这些印象在两段不同记忆中都能找到映证。

    没有修改过的眉眼对应着一个叫史蒂夫·罗杰斯的人,已经修改过的脸庞、额头却对应着戴维·罗杰斯。

    “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

    正因有着面容带来的印证,加上另一段记忆中美国队长的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六十多年前,这才让他不敢相信有关美国队长的记忆。

    “哥,明天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告诉妈妈。”放学后的安东尼·罗杰斯来医院探望他哥哥。

    大儿子已从植物人状态中恢复过来,观察几天后就会出院,莉娜·罗杰斯不再每天过来照料,只打发小儿子过来,自己抽出空去帮丈夫的忙。

    六年来他们为了凑足大儿子的医药费,起早贪黑,白天上班,晚上打零工,顺带还摆了个夜宵摊,每天忙到凌晨三点多才会休息,然后六七点钟又要起来上班。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其实永远也醒不过来,最近一年各项身体指标已经逐渐衰弱,最多再支撑半年就会真正死亡。

    医院为了多赚医药费,没有告诉他们这些。

    所以管床医生突然发现戴维·罗杰斯醒过来,并且各项指标恢复健康的时候才会那般惊讶。

    “随便就好,爸爸妈妈已经很辛苦了!”

    有一说一,罗杰斯并不反感突然多出来的父母,他自己的父亲早已死在一战战场上,母亲也在他被亚伯拉罕·厄斯金选中之前逝世。

    久违的亲情触动了他,让那份属于戴维·罗杰斯的记忆变得清晰。

    其实这份记忆大部分也只是九头蛇搜集来的资料,然后再按照戴维·罗杰斯过往的性格推断出他在平时生活中的遭遇。

    校园欺凌不是一件罕见的事,同时又会成为影响一生的顽疾,深埋在记忆深处。

    正因逻辑自洽,所以没有让罗杰斯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

    看到哥哥没事,安东尼·罗杰斯拿出MP4看小说,边看还边傻乐,时不时发出一阵猪叫声。

    “你在看什么?”闲来无聊的罗杰斯产生了好奇心。

    “网络小说,从华国传过来的。”安东尼·罗杰斯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网络小说?”罗杰斯茫然不解。

    属于戴维·罗杰斯的记忆中自然少不了现代化的常识,所以罗杰斯才能分辨出医院里这些随处可见的产品,没有产生割裂感。

    他知道电脑,知道网络,但没听说过网络小说。

    “对哦,哥你受伤前还没有这个。”安东尼·罗杰斯这才抬起头来,耐心为哥哥解释道:“这是最近两年兴起的东西,在华国那边特别火,然后就有人翻译过来。”

    戴维·罗杰斯当年之所以受伤,正是为了保护他的弟弟,两兄弟相差十二岁,哥哥又懂事,从小就照顾着弟弟,二人感情很好。

    六年前哥哥受伤时,弟弟安东尼·罗杰斯已经八岁大,能记住事。

    那一天发泄过后,少年人已经忘了六年来对哥哥的幽怨,回想起哥哥的好。

    “这部小说讲的一个人带着记忆重生到另一个人身上,然后……”

    “重生?”

    罗杰斯还没听后面的介绍,却敏锐捕捉到这一点,于是连忙催促道:“安东尼,你再给我讲讲什么叫重生。”

    “比如说2008年的一个人因为某次意外死亡,然后他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重生,获得第二次生命。”安东尼·罗杰斯为哥哥介绍道。

    “那两个人的记忆会怎么样?”罗杰斯继续追问。

    “分情况,不同的小说有不同的设定。”

    这显然已是一名老书虫,说起来头头是道:“有些主角会直接覆盖宿主,也就是现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有些主角会融合,从而获得原主人的记忆,还有些主角是被融合,原本的记忆被吸收。”

    “只会从未来重生到过去吗?”罗杰斯再次追问。

    “大部分都是,但也有个别主角从过去重生到未来,甚至从地球重生到异世界……”

    罗杰斯目瞪口呆,却恍然大悟。

    “原来我是重生了!”

    “原来我上辈子真是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只不过现在重生在戴维·罗杰斯的身体上。”

    可怜的史蒂夫·罗杰斯,属实被忽悠瘸了。

    他显然并不知道弟弟安东尼·罗杰斯爱上来自华国的网络小说也只是最近四个月的事,就连他手里这个二手MP4都是走运在路上捡到的。

    网络小说的成瘾性众所周知,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隐藏在幕后的林主任,布局水平依然如羚羊挂角一般无迹可寻。

    在皮尔斯的克隆体向九头蛇高层提出“鱼目混珠”计划前,他就已经锁定了戴维·罗杰斯这个植物人,然后再让九头蛇络悄悄落子。

    “怪不得……”

    罗杰斯喃喃自语:“怪不得我会有两段不同的记忆,应该是因为这次受伤导致原来尘封的记忆苏醒了。”

    你看,他都学会抢答了!

    “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啊!”

    罗杰斯颇为感慨,与曾经的这段记忆相比,戴维·罗杰斯的记忆太过普通,甚至有点憋屈。

    好在史蒂夫·罗杰斯在注射超级士兵血清前也有过多年身为弱者的经历,所以非但不觉突兀,反倒还引发了共鸣。

    罗杰斯举起手臂看了两眼,笑着点头:“至少这具身体跟以前差不多……”

    蓦然间,他低下头,感受着空空如也。

    笑容顿消。

    好吧,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虽然这玩意儿无论是身为史蒂夫·罗杰斯的二十六年还是身为戴维·罗杰斯的过去二十年都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没有卵用和没有卵用,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这大概是所有雄性生物的本能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