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看向萧月,问:“萧大虎先前对你的举动,会让你觉得冒犯吗?”

    “不会啊,他天天都这么说,我早习惯了,反正他每次都追不上我!”萧月毫不在乎地说。

    她和萧大虎间,颇有一种看似关系不好,实际上关系很好的感觉。

    萧辰点头,道:“那好,我还以为萧大虎平时欺负你呢!”

    “他敢!”萧月眼睛露出些许凶光。

    “他要是敢凶我,我告诉我爹!”

    “到时候我爹打他手板!等他回家,还得被他爹再打一顿!”

    萧辰不禁露出些许笑容。

    他坐在竹子下,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

    太阳通过竹叶的缝隙落到他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此刻,萧辰全身放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

    傍晚。

    日头西斜,残阳如血。

    此时,私塾学生早已全部回家。

    萧辰刚把碗筷收拾好后,突然遇到一个登门拜访之人。

    这人身型高大,身量很足,肌肉高高鼓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腿短一截,导致他走路时,一瘸一拐。

    他提着一壶浊酒,上面有着红色贴纸,书写着桃园酒三个字,看样子是从桃源县买回来。

    “萧辰哥。”萧铁狼抬起头,有些局促慌乱地看向给他开门的萧辰。

    这么高大一个汉子,脸上满是汗水。

    他眸光有些闪躲,好像不知道和萧辰再次见面时,到底应该说一些什么。

    “铁狼,好久不见。”萧辰拍着萧铁狼的肩膀,露出一抹温和笑容。

    “好久不见,萧辰哥,我有些想你。”

    萧铁狼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辰。

    “进来,站在门口作甚?”萧辰拉上萧铁狼的手,把他拉到竹林处坐下。

    夏日傍晚,空气都透着一股闷热。

    但,在竹林处,微风吹过时,会感觉到凉意。

    “你这个酒是去县城里买的?”萧辰看了看萧铁狼,问。

    “是,今日,我家虎子说遇到你,我本来当时想来找你。”

    “但空手而来,不好意思,才跑到桃源县去买一壶酒。”萧铁狼愈发局促,说话的声音有些小。

    萧辰突然感觉到,有些悲哀。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与萧铁狼之间,居然有一层薄薄的屏障。

    虽说看不见,但真实存在。

    “怎么了?这么久没见到我,还这么见外!”

    “来看我,还得提东西来?”萧辰按捺住心底的那股情绪,打趣道。

    萧辰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萧铁狼的瘸腿。

    他能想象到,萧铁狼一瘸一拐地跑二十里山路,只为给他买壶酒。

    “我是觉得,若不带一些东西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辰哥你。”萧铁狼小声地说。

    萧辰笑道:“你这性子还没变呢,还是这么内向啊。”

    “但我觉得,萧辰哥你好像是变个人一样,与以前有些不太一样。”萧铁狼有些低沉地说。

    萧辰本想用人总会变这个借口来搪塞他。

    他想到,萧铁狼从未变过的性格,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口。

    “是啊,我确实是变很多,有时候我都不认识自个儿。”萧辰露出一抹苦笑道。

    “等一下,我去拿两个碗,我们两兄弟好好喝一喝。”萧辰说。

    接着,他走进灶房中,拿着两只碗走出来。

    萧辰打开封坛,替萧铁狼和他都倒一碗酒,接着碰一碰,一饮而尽。

    萧铁狼喝完酒,好像自在得很多。

    他犹豫一下,说:“萧辰哥,你这些年到底哪里去了?”

    “我问先生,他不和我说,你又没有半点音信传出来!有时候我都担心……”

    “我这个不太好和你说,若你听去,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萧辰微微摇头。

    仙凡有别,不是说说而已。

    若今日,萧铁狼知道萧辰是修士。

    那未来,说不定有修士追溯到这幕。

    萧铁狼不追问,给萧辰和他重新倒一碗酒。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萧辰笑道。

    “在萧辰哥你离开后第二年,就结婚了,是我爹介绍的。”萧铁狼说到这儿,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那叔叔呢?”萧辰听到萧铁狼的哭声,大概能猜到结果。

    其人母亲,在生下萧铁狼那天难产而死,从小被其父亲拉扯大。

    “我爹在前年,进山时,被一个熊瞎子吃了。”萧铁狼忍耐悲意,说。

    萧辰心底生出一丝难过,仅有一丝而已。

    经历过太多事的他,如今很难生出其他情绪。

    “节哀。”萧辰拍着萧铁狼的肩膀。

    “我听我娘说,你先前被抓去充军?回来时,还瘸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辰皱着眉头问。

    “那日,我去县里卖皮货,官差见我长得壮,把我抓去充军,在军营里,我又得罪上官,才被人打断腿。”

    说起这个,萧铁狼发出呜咽的哭声。

    萧辰眸子闪过一丝冷光,胸腔中有一股怒意升腾起来。

    这很大部分,都是原身那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影响力在作怪。

    但,萧辰本身亦有怒气。

    “慢慢说,你说那个上官,到底是谁?”萧辰说。

    萧铁狼没感觉到不妥,没怎么思索,说:“是雁南府的一个守备,叫程华。”

    “此人想要我给其牵马坠镫,我不愿意,他让人把我腿打断,我一路爬回来……”

    萧铁狼说到这儿,愈发止不住心底的悲意,趴在萧辰怀里,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哭泣。

    萧辰轻轻地拍着萧铁狼的脊背,很是温和。

    年少之时,萧铁狼被打哭后,总会这样趴在萧辰怀里哭,然后萧辰会带着萧铁狼打回去。

    这个习惯,直到如今,萧铁狼已经结婚生子,依然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