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思简直不敢相信她都听到了什么,她们家怎么可能欠大伯家钱?

    自她有记忆以来,乔澜就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大伯家可以说是穷的底掉,就没几件值钱的物件,就算她妈想借钱,以那样一穷二白的家里,恐怕也拿不出几毛钱吧。

    左不过几毛钱的账而已,也就乔澜那个穷鬼才会死乞白赖来讨钱。

    乔思思眼底闪过鄙夷,果然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不过,正合她的心意,乔澜急需的十块钱救命钱,她妈早准备好了,就等天黑了找机会偷偷塞给大伯母呢。

    乔思思深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道理,没经过白天奶奶的刁难和蛮不讲理,大伯母哪儿能打心底里念她们的好。

    更何况,那件事,必须让大伯母和乔澜死心塌地帮她才成,否则会很麻烦。

    乔思思暗自思忖,神思有点儿飘。

    陈良娣怀疑的目光在沈瑶和乔澜两人身上来回扫,老大家有多少家底她心里有数,可乔澜那信誓旦旦地样子又不像是作假,陈良娣都不得不重视了。

    “老二家的真欠你们家钱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乔澜就知道奶奶肯定会问,瞥过一脸不屑的乔思思,不徐不疾道,“当年我妈回来待产,奶奶你是知道的吧。”

    陈良娣冷哼,“那是,月子都还是我亲手伺候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原来是奶奶伺候的啊。”乔澜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不解道,“可我怎么听说是二婶儿伺候的,为此,二婶儿还跟我妈借了不少钱,几乎把我妈手里的钱都借走了呢,直到现在都还没还。”

    “什么?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陈良娣恍惚回忆起什么,脸色微变,狠狠瞪向沈瑶,“借了多少?”

    自打乔澜说起妯娌欠钱那茬,沈瑶就头皮发麻,当年她一回来婆婆就搜了她的行李,她那点儿钱还是怕被小偷全摸了,缝在棉袄里夹带才没被婆婆都清缴了去,本想着留点儿体己钱防身,哪成想躲过了婆婆这个活土匪,转眼又遇上妯娌那个大忽悠。

    沈瑶正心虚得紧,冷不丁被吼,沈瑶浑身一颤,耷拉着脑袋,很小声地说,“……一百多。”

    “啥?一百多?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借出去得了!”

    陈良娣火冒三丈,恨不能扇沈瑶俩耳刮子解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年她不过一时疏忽没看住,就给人钻了这么大空子,沈瑶简直就是个棒槌!

    乔思思一脸震惊,“不可能!我妈怎么可能借大伯母那么多钱!一百多都能盖几间房了,我妈疯了借那么多钱。”

    乔思思很快反应过来,看向乔澜的目光不掩嘲讽。

    “哦,我知道了,乔澜你指定是诓我呢吧,就你家这样的,能拿得出来一百块?恐怕你连大团结都没见过几回吧……”

    “哼!我们家现在这样是谁害的?”乔澜凉凉瞥了眼某人。

    某人脸色青黑,要不是忌惮委会那帮人,就乔澜刚那眼神,看她不往死里揍!

    乔澜笑看着隐忍不发的奶奶,然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爸当年因伤退伍,退伍费和补助什么的,应该都上交奶奶手里了吧,据我所知,就连三叔的工作都是抢了我爸的名额顶上的……”

    “那些都是大人的事,乔澜你个四六不懂的丫头片子,少跟这儿瞎逼逼。”

    陈良娣心里那个气啊,老大家的真是闲的蛋疼,没事跟个小孩子家家的瞎叨叨啥,就因为老二没得着工作,这些年她也才纵着老二家的懒婆娘,但有些事大家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拿到明面上说可就不地道了。

    乔思思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听话听音,奶奶虽然截住了话头,但还是叫她敏锐抓到了关键,三叔的工作原本是大伯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三叔给顶了。

    当年要是顶了工作的是她爸,那她可就是城里人了啊,一想到这些年她都错失了什么,乔思思的心都在滴血,怨毒的目光扫过一脸无措的大伯母,最终落在了乔澜脸上,却是被她嘴角的那抹浅笑,刺痛了心底那根最为敏感的神经,乔思思的心乱了,更委屈极了。

    “好你个乔澜!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却从来都不告诉我,枉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一直都在看我笑话,呜呜……”

    乔澜被乔思思的神逻辑给气笑了。

    “乔思思你搞搞清楚,我才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一个,我都还没怎样呢,你倒是先委屈上了。”

    乔思思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怎么也不相信乔澜竟敢这么跟她说话,简直是要反天啊,难怪刚刚奶奶被气了个倒仰,恨不能撕了她。

    乔思思虽然没再说话,但目光里的恨意与怨毒似毒蛇般阴冷,让人背脊生寒。

    沈瑶怔忡地看着乔思思,她也很想让妯娌赶紧还钱,哪怕先还她一点儿,解下燃眉之急也是好的,然而,她更怕婆婆跟她算旧账,是以她一直闷不吭声,但却被乔思思看向乔澜的眼神骇到背脊发凉,突然感觉这个侄女很陌生。

    乔澜将妈妈神色流转间的异样尽收眼底,露出一抹迷之微笑。

    乔思思打小就羡慕三叔家的妹妹,谁叫人家命好,生来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少女时期的乔思思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城里人。

    乔澜杀人诛心,偏往乔思思心口插刀,完了,又接着补刀,“乔思思你别不服,有些事你该回去好好问问,但凡二婶儿还有良心,就该紧着把欠我们家的一百块先还了!”

    乔澜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乔思思纵使想赖也没辙,况且,今儿个这钱,她还真得还,只是还多还少,可由不得乔澜说了算。

    乔思思委屈巴巴看了眼乔澜,抽抽噎噎跑了。

    陈良娣狠狠刮了乔澜一眼,便要追出去,却被乔澜的话定住。

    “奶奶,你光知道红糖是二婶儿从娘家讨回来的,大概不清楚二婶儿是花了怎样的代价‘讨’回来的吧……”

    乔澜故意把那个‘讨’字拉长了音调,就是想看奶奶的反应,果然奶奶急着迈出去的脚又落了回来。

    “……你知道?”陈良娣怀疑地看着她。

    乔澜淡笑,“前几天,我亲眼见二婶儿偷拿家里的鸡蛋,跟娘家大嫂换了个蝴蝶结的头花,至于红糖,恐怕不止是几个鸡蛋就能换来的吧……”

    陈良娣眼皮子一跳,今儿个一早,她还夸乔思思的蝴蝶结头花很是漂亮很衬她的人来着,却是不想,头花竟然是老二家的拿家里鸡蛋换来的,而那红糖更不知道是搭了什么好东西才到手的。

    陈良娣火气狂飙,但脑子却清醒得很,“不对,家里的鸡蛋我早上还数过,一个没少……”

    “那我就不知道喽。”乔澜点到即止。

    呵!要是少了还好说,可一个都没少,那问题就大了去喽。

    “这个眼皮子浅的祸害……”

    陈良娣火冒三丈,抄起床上的笤帚就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