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讹啰律(田怀荣),恭问大宋皇帝陛下圣躬无恙!”

    赵煦端坐在崇政殿的御座上,看着在他面前,穿着党项贵族服饰的那两个使者。

    老实说,他早已经忘记了,这两个在他上上辈子的时候,激怒了他的西夏使者。

    如今再见,也是没有任何印象。

    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讹啰律与田怀荣,看上去年纪应该都差不多——大约三十来岁。

    他们的打扮,和赵煦在现代的莫高窟等地发现的西夏壁画上的供养人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穿着赤红色的圆领窄袖长袍,戴着一顶高高的毡帽,衣襟右祍。

    两人的最大区别,是在相貌上。

    讹啰律,有着明显的胡人特征。

    鼻梁略高,眼窝很深,脸庞轮廓特征很明显。

    显然,这是因为党项人长期在西北与各民族通婚形成后的特点。

    田怀荣则是很明显的汉人长相。

    赵煦放下手中国书,对着殿中问道:“夏国王可安?”

    讹啰律立刻躬身拜道:“蒙大宋大皇帝陛下关爱,我主一向安好。”

    “这就好!”赵煦轻笑一声。

    讹啰律眼皮子顿时跳动了一下。

    他扫了一下在这殿上,侍立着的那些南蛮衣紫的文武重臣。

    发现这些人,在那端坐在殿上的小皇帝面前,都是恭恭敬敬。

    小皇帝身边和身后也没有任何人在指点或者悄悄的教他说话。

    讹啰律咽了咽口水。

    “看来,传说是真的了!”

    “南蛮的小皇帝,几如景宗皇帝少年!”

    “若是这样,就不能将之看做孩子了。”

    党项人是一个很现实的民族。

    不现实,他们就活不下去。

    所以,讹啰律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甚至开始自己催眠自己。

    他直接将那个端坐在坐褥上的小皇帝,代入为景宗皇帝(对党项人,特别是嵬名家的人来说,李元昊的地位,大抵相当于秦皇汉武,是开天辟地级别的大英雄)。

    御座上的小皇帝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

    “朕已经看过了夏国王的国书了。”

    “夏国王决心摒弃旧恶,回归正道,与大宋重修旧好,维护两国边境,加强两国贸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朕很赞赏夏国王的这些态度,自当满足夏国王的请求。”

    讹啰律听着,脸色顿时无比阴沉。

    因为这個南蛮小皇帝的爹味太厚了!

    完全就是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用老子在训儿子一样的口吻,在与他交谈。

    逆子!

    你以前做了错事,但现在既然知错了,懂得来求饶了。

    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还是愿意给你个机会的。

    但你要珍惜啊!

    偏生,讹啰律无法发作。

    因为那个小皇帝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至少在表面上挑不出错。

    大宋乃是大白高国理论上的宗主国。

    宗主国在藩属国面前,本就是爹味十足。

    讹啰律只能低着头,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

    嘴巴上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在来前,讹啰律已经从国相那里,完全领会了这次出使的使命——就是来要好处的。

    大白高国,希望南蛮开放更多的边境榷市。

    更希望南蛮,能允许大白高国的青盐,进入更多的地方售卖。

    同时,还希望可以在汴京再开一个店铺,专门售卖来自河西、灵夏、西域的特产。

    比如说玉石,也比如说皮毛。

    若是可能,争取南蛮同意出售粮食是最好不过的了。

    去年和今年的干旱,让国中很多中小部族,尤其是横山各部都已经陷入了饥荒,很多小部族甚至举族逃亡去了南蛮的熙河。

    这就说明,南蛮的熙河有着大量粮食。

    所以,讹啰律强忍着内心的不舒服,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说道:“大皇帝陛下德音教诲,外臣必转告我国国王……”

    那御座上的小皇帝,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轻轻敲击着御座前的案几。

    “夏国王果真欲与大宋修好?”他问着,稚嫩的声音中,却充满着一种不大信任的味道。

    “下国自是真心实意,愿与大宋重修旧好!”讹啰律低着头,用着尽可能温顺的语气回答:“故此,下国王太后及国相,特意命外臣,向大宋大皇帝陛下,敬献良民五百匹,以助大宋养马……”

    “除此之外,还敬献珠玉、皮裘等物,以为大宋太皇太后陛下圣节增光……”

    “好吧!”御座上的小皇帝笑了一声:“就这样吧!”

    “贵使且先下去,朕自会将夏国王的好意,上禀两宫慈圣。”

    “这……”讹啰律咽了咽口水,躬身道:“外臣乞亲见大宋太皇太后陛下,叩首、问安!并将我国王太后亲笔贺表,敬呈大宋太皇太后陛下!”

    这是他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亲自拜谒大宋太皇太后,并转达来自兴庆府的太后的亲笔贺表。

    此乃国相梁乙逋,亲自对他交代的事情。

    就是要竭尽一切可能,从南蛮这里捞好处。

    越多越好!

    同时也麻痹南蛮方面,为今年秋天后的进军做好准备。

    是的!

    兴庆府方面,已经下定决心了。

    要用手里的弓箭和马刀,来向南蛮讨钱。

    这是来自国相梁乙逋的直接决断。

    也是包括嵬名家在内的,西夏各个大部族的共同决断。

    道理很简单——南蛮为什么愿意每年给三百万贯交子予北虏?

    因为,北虏的骑兵很强,南蛮恐惧北虏骑兵南下,所以选择花钱买平安。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南蛮连区区百万贯交子,也不肯给大白高国?

    甚至连景宗议和的时候答应给的岁赐也不肯给了!

    这个问题在党项各部脑子里一转,顿时无数人血压上升。

    大家都已经决心,今年秋天,给南蛮好好的来一下。

    让弓箭和马刀,让南蛮见识见识——我大白高国的骑兵,就未尝比北虏差!

    所以啊,乖乖的给钱吧。

    给钱,我们就不来打你们了。

    然而,那个御座上的小皇帝,却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这就不必了。”

    “夏国王太后的贺表,贵使送到礼部,礼部会将之转呈太母的。”

    “若无他事,贵使便先回都亭驿,等候消息吧。”

    “这……”讹啰律还想再说什么。

    殿上的南蛮禁卫,就已经上前,礼貌的说道:“贵使,请!”

    讹啰律没有办法,只能恭恭敬敬的再拜而辞。

    ……

    看着讹啰律和田怀荣远去的背影。

    赵煦看向殿上的宰执、武臣们,然后就道:“退朝后,左相、右相、知枢密院事以及殿帅、副帅都留下来,随朕到崇政殿后的小殿议事。”

    “诺!”群臣闻言后楞一下,这才纷纷领旨。

    小殿,素来就是大宋君臣们真正议事的地方——大殿上的议事,一般都是走走过场。

    所以,群臣一得旨意就知道,还有大事要与他们商量。

    于是,在出了崇政殿后,被赵煦点名的文武大臣,立刻就前往小殿。

    等他们到的时候,赵煦已经让人煮好了茶,等群臣入殿、行礼完毕,各自落座后,赵煦就吩咐:“卿等且先喝喝茶……”

    “这是今年新制的团茶,都尝尝看……”

    这小殿自不同于大殿,空间很小,赵煦几乎就是坐着,与群臣们面对面交流。

    这叫坐而论道,乃是自秦汉以来的君臣议事传统。

    群臣拜谢了恩典,各自端起茶盏,品茗了一番,然后都纷纷赞美了一番这种团茶的味道。

    赵煦听着,笑了笑,就与冯景吩咐:“冯景啊,给诸位爱卿都准备几饼茶,让他们带回去尝尝鲜。”

    说完这话,他就开始切入了正题。

    “卿等以为,西贼此番入朝,意欲何为?”

    还在端着茶盏,品茗着茶汤味道的左相韩绛,当即放下茶盏,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夷狄从来无信,故此绝不可信!”

    韩绛年轻的时候,可是彻彻底底的主战派。

    当初,攻略罗芜城,就是他主动请缨去做的。

    奈何,各方掣肘,武将跋扈,推诿争功,致使功亏一篑。

    韩绛从此不再言兵。

    但,他对西夏的敌视却是骨子里的。

    同时,他的好战,也是骨子里的!

    右相吕公著眼皮子一跳,赶忙放下茶盏,说道:“陛下,夷狄固然无信,但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他可太害怕,再起战事了。

    因为,战事一起,烽火连绵,国库的钱流水一样的花出去。

    好不容易才废黜的那些苛政,就可能因为战争而卷土重来。

    韩绛冷笑一声,斜眼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吕公著反驳道:“右相未免太胆怯了些……”

    “且夫,老臣只是在说,夷狄不可信而已。”

    吕公著道:“夷狄固不可信……但兵戈却决不可再起!”

    “若再起兵戈,天下苍生何辜?”

    今年已经打了交趾了。

    虽然,章惇南征,明面上朝廷的花费不高。

    户部的章衡,只按照最初的计划,从汴京拨了一百万贯的铜钱、绢布作为大军开销。

    但,吕公著知道还有大把大把的隐形开销,根本没有计算在其中。

    比如说,土司们出兵的费用,绝大部分就是土司们自己买单。

    但大宋真的没有付出吗?

    交州北方州郡的那些土地,可是实打实的赏了出来。

    让这些人世袭罔替,坐镇一方。

    一个不好,这其中将来要是出个类似侬智高这样的枭雄。

    现在省下的钱,将来就得成倍成倍的掏出去。

    此外,广西的兵马还有青壮民夫的赏赐、抚恤。

    走的也不是中枢的帐。

    章惇直接截留了广西转运司本该转运回京的税款、财物。

    同时,潭州的永兴场、韶州的岑水场,去年和今年新铸的制钱,也几乎全部流向了广西。

    这些钱加起来,起码是三四百万贯。

    加上户部拨下的钱,就是四五百万贯的开支了。

    虽然,这些钱未必全部是用在战事上。

    章惇就报告了,战后在广西地方已经开始主持修建、修葺和维护数个水利工程——这是他的职责,他兼着广西管内劝农使的差遣。

    同时,吕嘉问那个‘家贼’和高遵惠,利用关系,偷偷的薅朝廷羊毛,打着朝堂的招牌,在交趾北方州郡,建立建设的一些工程、项目的钱,也都是从这里面出的。

    但不管怎么样,今年的这场战争的开支,早就超过了最初户部预算限制是事实。

    打一个交趾,而且是速战速决的战争,尚且开支了这么多。

    真要在陕西重燃战火,国家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赋税,恐怕就又要换个名目,回到百姓身上了。

    这是吕公著绝不能接受的。

    因为,他马上就要接替韩绛,成为左相了。

    而韩绛为相这一年多来,政绩可谓斐然。

    罢废保马法,检讨、改革免役法、免行法、青苗法。

    同时主持了市易务的清算和相关欠款的回收。

    于是,竟奇迹般的做到了国家收入相对元丰七年没有减少,但百姓负担却大大降低的神迹!

    是的!

    神迹!

    一边减税,一边改革,一边还保证了国家收入。

    以至于,户部预计,若维持现在的局面不变,元祐元年可能实现财政盈余数百万贯的成绩!

    要知道,今年淮南大旱叠加交趾战争。

    同时,随着市易法、保马法被罢免,青苗法和免役法、免行法的修改。

    国家财政收入,本该下降的。

    户部本来预计,今年应该亏空数百万贯的。

    可韩绛他命好啊!

    胆铜法的普及与推广以及随后天子推恩,减免官府抽成,让天下各地的矿坑的生产积极性和产量都大大增加。

    随着铜产量的增加,铸钱随之增长。

    今年的铸钱数量,较之元丰七年,可能要翻倍!

    仅仅是这一项,就是两三百万贯的收入。

    但,韩绛的运气不仅仅体现在这里。

    还体现在市易务的欠款回收上。

    也体现在靖安坊的‘汴京学府’项目上。

    更体现在淮南赈灾上。

    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加在一起,本来预计可能亏空的财政,居然要盈余了!

    完全就是变魔术!

    韩绛若是带着这样的政绩致仕,他的历史地位,绝对会不亚于韩琦、富弼。

    甚至可能超过这两位名相。

    临危受命扶保少主,主持改革,轻徭薄赋,让利于民,南惩交趾,内安百姓……

    百年后,韩绛的谥号,不是文正就是文忠、文献。

    配享太庙,也是板上钉钉。

    追封郡王甚至是大国国王,也不是不可能。

    他呢?

    他吕公著呢?

    哪一点比韩子华这个老匹夫差了?

    一旦战事一起,几千万贯甚至更多的军费支出,去那里找?

    最后还不是得走回摊派、加征的老路?

    这样一来,在韩绛的对比下,他吕公著成什么了?

    奸臣啊!

    所以,吕公著直接瞪大了眼睛,看向韩绛,他是绝不会退让的。

    赵煦看着两个宰相剑拔弩张的模样。

    他适时的起身,开始和稀泥。

    “两位相公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

    “夷狄不可信,尤其西贼,素来无信无义,出尔反尔!”

    在大宋眼中,北方的辽国,虽然是北虏。

    但其实,辽国很拟人。

    说话是真的算话!

    澶渊之盟后迄今,两国边境长期稳定、和平。

    辽国人虽然经常威胁、恫吓大宋。

    但辽国很有契约精神,拿了钱就真的安分守己了。

    党项人就实在有些太不拟人了。

    完全没有契约精神可言!

    宋夏和约,签了那么多次,党项人就没有遵守过哪怕一次!

    所以,无论新党还是旧党,对党项人都是不信任的。

    “然,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朕自当如此。”

    “可诏陕西各路,严守边境,不得擅起边衅!”

    “但也当防备西贼偷袭、侵扰,可令各路兵马,严加防备。”

    “用范纯粹、章楶等边臣之议,定战守条例。”

    听完赵煦的话,韩绛和吕公著这才齐齐起身,躬身说道:“陛下圣明!”

    却根本不知道,其实赵煦的这些命令,就是在吹响战争的号角。

    特别是那个‘用范纯粹、章楶等边臣之议,定战守条例。’

    完全就是个战争诏书。

    为什么?

    因为范纯粹、章楶等人上书的条例,就是一套为了防守反击而生的战略。

    看似很被动,但只要西夏人主动入侵。

    根据范纯粹等人的计划,所有沿边各路的军队,都应该积极行动起来,策应、支援其他各路。

    甚至主动进入西夏人的控制区,寻求战机,以吸引西夏军队,从而支援被入侵的地区。

    而目前,在沿边各路坐镇的边臣,就是一个豪华天团。

    里面集齐了那些现在过去和未来,专克西夏人的顶级帅臣。

    在熙河有赵卨、王文郁,在陕西有范纯粹、章楶这样的防守大师,在河东更是坐着吕惠卿!

    就连永兴军那边,赵煦也早早的通过人事任命,把邓绾调了过去——这是去年的事情了,元丰八年六月甲子,龙图阁待制、知青州邓绾,改知永兴军。

    而邓绾这个人,虽然名声很差,但能力很强啊!

    在搞后勤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

    正是因为邓绾在永兴军熙河路才没有缺过粮食。

    那么问题来了。

    西夏人会不会主动入寇?

    在赵煦的上上辈子,元祐二年,西夏联合吐蕃,主动入寇熙河,这是被历史证明过的事情。

    那么,现在这个趋势会改变吗?

    赵煦综合各方面情报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

    甚至,西夏人的这次入寇的规模会更大,时间也会更提前。

    道理是很简单的。

    首先,西夏人毁约入寇的情况没有改变——连续两年的大旱,让西夏国内的农业遭受沉重打击。

    其次,秉常和大梁太后在同一天去世,导致的西夏内乱,使得那位小梁太后和国相梁乙逋,面临更大的内部压力。

    而战争,自古以来就是转移矛盾的最佳选择。

    尤其是像西夏这样的政权。

    将内部矛盾,转移去外部,从元昊以来就是他们的惯用策略。

    换而言之……

    西夏人对此已经产生了路径依赖。

    路径依赖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甚至无法改变!

    所以,赵煦知道,西夏人的入寇一定会发生。

    现在,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在放烟雾弹,障眼法。

    所以,赵煦才会不让西夏使者去见太皇太后——他可太清楚,自己那位太母的脾气了。

    西夏人若见到她,多说几句软话、好话,她就可能心软,她一心软就可能答应西夏人的一些条件,从而给宋军备战带来困难。

    当然了,赵煦特意将两位宰相还有东府的执政以及殿帅、副帅都叫到一起,可不仅仅是来表态、做样子的。

    表态是为了团结。

    而团结是为了在战争来临时,朝野一致,同心协力。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给这些大臣一点底气,让他们知道,大宋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大宋了。

    于是,赵煦扭头看向了一直在一边默默坐着,喝着茶的殿帅燕达。

    “殿帅。”

    “臣在!”燕达立刻放下茶盏,起身躬身。

    “燕卿率领的御龙直和军医队,如今在何处?”赵煦问道。

    “启奏陛下,管勾广南西路伤兵公事辰,今奉诏在城外旧神卫军军营候旨。”

    赵煦点点头,道:“朕意欲亲临、犒赏大军。”

    “卿等可与朕同行,见一见,南征凯旋的御龙直们……”

    “这……”两位宰相犹豫起来。

    赵煦知道他们的顾忌。

    在大宋,以文驭武是国策。

    自狄青后,再也没有武臣得拜枢密使就是这个国策的证明。

    现在,赵煦要带着两个宰相和一个枢密院的执政以及殿帅、副帅这样豪华班子,亲自出城犒赏大军。

    这对文臣们来说,不太能接受。

    何况,得到如此殊荣的,仅仅是一支百余人的御龙直。

    这太夸张了。

    “事关军国、社稷机密!”赵煦平静的说道:“愿卿等放下芥蒂,与朕同行!”

    “朕保证,卿等去后,会不虚此行!”

    火器的秘密,是该让更多人知道了。

    因为,火器的发展,需要得到更多资源和更多政策扶持。

    两位宰相互相看了看,良久才道:“臣等遵旨。”

    赵煦笑起来,端起茶盏:“喝茶,喝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