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谦他们忙着去上工,但陈安和陈平两人不用,在家里煮了面条吃过,让云梅领着妹妹云兰看家,哥两带上背夹、锯子、斧头和绳索,一起进山。

    在后世剥杜仲皮,一般选择清明到夏至这个时间段,选取生长十五到二十年以上的杜仲树,进行局部剥皮,之所以选这个时候,那是因为,这时候的杜仲树皮中水份含量高,最是好剥的时候。

    也就是树干上的树皮只剥一半,留下另一半,剥掉的部位缠上薄膜,让树皮再生,隔上三年等树皮长好后再剥,循环利用。

    但是现在,哪有这种讲究,通常直接将树齐根砍倒,把皮全部剥了。

    留下一半,那就是留着给别人的。

    特别是在价格更高的那几年,那是不分季节和年份地弄。

    很多只是几年的小树,都被砍倒,不好剥皮,就直接用斧头之类的工具砸,生生将树皮剥下卖掉。

    同时高价格也催生了更多的杜仲种植,结果就是,种出来以后,到了九零年代,一下子变成五六块钱一公斤,养护多年后,连本都收不回来。

    直接锯倒剥皮也没关系,杜仲树生命力极强,砍倒后留下的树桩,来年还会发芽抽条,再次生长起来,只是,等到树皮能再次剥取,得至少八年以后,比起局部剥皮,周期要长得多,当然,质量也会差一些。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

    陈安还指望着这棵杜仲树抽出的新枝干,在八九年后,还能被自己再剥一次皮,再赚上一笔钱。

    那时候正是价格最好的时候。

    陈平跟着陈安进了山里,找到那棵杜仲树的时候,陈安才发现,比自己预估的还要粗大一些,直径近五十公分,只是旁边是更为高大的水青冈树遮掩着,让这棵杜仲树变得不那么显眼。

    陈平看到这棵杜仲树的时候,嘴角都笑得合不拢了。

    哥俩稍作休息后,用带来的锄头简单将树根脚的泥土小树一刨,然后轮换着用锯子擦着杜仲树根脚锯断,提前留了顺坡倒的马牙口,没多长时间,一整棵杜仲树呼啸着倒下,打断不少周边的小树和树枝。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陈安砍了根木棍比量着,用锯子环着树干锯断皮层,然后用斧头,一点点将树皮分段地剥下来。

    这事情快不了,哥俩忙活一早上的时间,才把树皮全部剥下,包括那些粗壮些的枝条上的树皮也没有放过。

    一整棵杜仲树的树皮,哥两带来的背夹上捆得高高的,份量不轻。

    另外,陈安将杜仲树的种子也收集起来,带回家。

    另外,还收集了些杜仲树叶,干燥后捣成细面,能用来处理伤口。

    常在山上跑,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不受伤之类,到时候需要,直接拿来就用。

    种子阴干,开春撒种就行。等过上二十多年,说不定也能赚上一笔,那时候价格趋于稳定,树干上的皮货,十八九块钱一公斤,树枝上的皮货也在十二三块,反正自然放养,长成啥样算啥样,终归不亏,也是种积累。

    而对于现在,不过是随手而为的事情,到时候,让别人知道那些杜仲树是自己种的就行。

    盘龙湾周边那么大片别人看不上眼的山石旮旯,用来种这些东西,其实挺好。

    这些树皮也还需要进行简单的炮制处理。

    两人将剥下的树皮搬到楼上,以内面相对平叠放置,又找来些稻草包围,并搬来石磨压紧,要这样摆放六七天的时间,这一过程叫“发汗”,当内面皮层变成黑褐色的时候就行了。

    然后,将杜仲树皮取出来压平晒干,再削掉表层部分糙皮,就可以拿去药材公司出售。

    事情做完后,晚上还要去守号,哥俩简单弄了些吃的填饱肚子。

    陈安去补瞌睡,而已经早过了上工时间的陈平,背上背篼,领着两个女儿,去打猪草。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陈安晚上守号,白天则是抽时间到盘龙湾,带着熟制后的桐油,去给自己的房子木料刷桐油。

    厨房里的灶台和客厅中的壁炉,也就不过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弄好。

    陈安烧火试过,烟囱抽烟效果很好,火力也非常催锅。

    内里砖头,外表青石,看上去效果很不错。

    壁炉也是一样,顶上特意做了一块平整的厚实木头在上面,成为摆放装饰品的好地方,炉灶内燃烧的柴火火烟抽拉通畅,温度很好地扩散到客厅里,关键是不烟,相信到了冬季,取暖效果会非常不错。

    木匠师傅打造的实木家具还在继续,慢工出细活,这事也快不起来,估计还要大半個月的时间,才能将桌椅板凳和所需要的木床、衣柜啥的给打造出来。

    陈安也没有完全按照老式的家具进行打造,比如衣柜之类,采用的就是后世的做法,倒是让木匠师傅们开了一次眼界,都觉得新奇。

    渐渐地,屋子里的东西,变得丰富起来,再不是以前空落落的样子,越来越有家的味道。

    陈安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才给自己的房子的木料,都上了一遍桐油。

    桐油自带清亮的红褐色色泽,刷上后,木料也开始有了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整座房子的气质又提升了一大截。

    也就在这几天,陈安有两次听到声势浩大的嗡嗡声传来,跑出屋子一看,有蜂群密密麻麻地从远处飞舞翻卷而来,自然而然地落入石崖的石窟里。

    这是飞逃的蜜蜂自己找到这里来安家落户了。

    他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石壁上,这段日子以来,连着自己收回来的那一群,已经有六群蜜蜂了。

    他相信蜜蜂还会继续来,尤其是到了明年,进入分蜂季节,还会有更多的蜜蜂入住,到时候,满石崖的蜂群,不是难事。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明年几个月的雨水灾害,这些蜜蜂怕是很难在野外采集到花粉花蜜,到时候也艰难,不知道进入秋季后,能留存多少下来。

    初步估计,这些蜜蜂,到明年很难有收获。

    而这段时间里,董秋玲一直不曾再去号棚找过陈安。

    只是得知陈安在忙着弄房子,时不时会在中午上工之前,专门去新房子到处转着看,看着屋子的变化,每天脸上洋溢的笑容越来越多,主动跟陈安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越来越显得亲近。

    事实上,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儿,已经是村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

    不少人问过陈子谦、耿玉莲和陈平两口子,一家子统一的回复都是微微一笑,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但其实,在旁人看来,就是肯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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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子里的家具做好以后,陈安抽空,一大早上地背着那些已经晒干的,经过简单炮制的杜仲树皮和几个猪肚,去桃源镇上。

    等到了镇上的时候,时间还早,收购站还没有到开门的时间,陈安也没有急着进去,就将背夹上捆绑着的,晒干后还有几十公斤的杜仲皮,连着背夹歇靠在路边等着。

    一直等到太阳升上山头三尺高的时候,才看到冯学恩背着背篼从镇上黑市场出来。

    “冯叔!”陈安迎上去打招呼。

    “安娃子,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冯学恩也是满脸微笑。

    “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都还好撒!”

    “都好,你们家嘞,陈老哥和嫂子也都好嘛?”

    “都好!”

    “这次又带来啥子东西?”

    “就是四个猪肚,然后还有些杜仲树皮!”

    冯学恩在旁边看着那些杜仲树皮,神色有些欣喜:“这些树皮看上去有些年份哦!”

    “是有些年份,是山上野生的,砍的时候,有五十公分那么粗,很少能见到那么大的了。”

    “那这个树皮,可是点好东西,分一半给我。”

    “要那么多?”

    陈安有些惊讶。

    “不晓得杜仲树皮可以拿来炖东西蛮?巴戟天杜仲炖牛鞭,炖猪尾巴,补肾壮阳;核桃杜仲炖猪腰,滋补肝肾,强筋健骨……这种山野的地道好药材,这两年有些不太好找了,我不得多收点带回去备着蛮。”

    活了一辈子,陈安才发现,自己对这方面了解得太少。

    就凭能补肾壮阳这一点,就能让很多男人喜欢了。

    “这倒也是……”

    陈安解开背夹上的绳索,冯学恩将背夹上从树干上剥下来的好树皮,拿出半数,用自己带着的小称称了好几称,一共称了十八公斤。

    陈安将布包里带来的猪肚也递给他:“这几个野猪肚,在家里烟熏过,风干十多二十天了,你看看还得不得行。”

    冯学恩接过去看看,随手就放在自己的背篼里:“啷个会不得行,都是好东西!”

    陈安偏头看了下,他背篼里收到的,也就是两只野兔,一只野鸡和两只竹溜子,倒也不是太多,但是,连上四个猪肚,和那么些杜仲树皮,也足以满满当当地装一背篼了。

    “野猪肚算你两块五一个,这些杜仲年份足,我比收购站多开一点,算你十三块一公斤,你看得不得行?”

    “那肯定可以撒!”

    “一共二百四十四块钱!”

    冯学恩当即从兜里掏出钱来,数给陈安,顺便说道:“我幺儿回去跟我说,你这里又有了张熊皮和一个熊胆,我帮着问了下,暂时没得人要。毕竟这些东西价值都高,还真没有多少舍得在上面花钱的,如果急着用钱,伱这次就送往收购站嘛,下次再有人要,我会提前跟你打招呼。”

    这事儿,陈安倒是不觉得奇怪。

    毕竟,这年头条件好能享受的人家,也轻易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大几百块钱来买个熊胆和熊皮之类的东西,舍得花钱买这些东西的人,那真的是少之又少,要通过冯学恩这个渠道以更高的价格出手这些东西,得碰机会。

    “没得事,我懂……谢谢冯叔上次帮忙解决我们在村里那档子事儿。”

    “说那些,就是随便打个招呼而已,能帮到你们就是好事。”

    冯学恩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才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也不晓得我家幺儿为啥子这段时间,都不愿意往这边镇上来了,以前还喜欢天天往这边来,经常住在她嘎公家,能帮我收点东西。

    现在倒好,天天呆在家里,不管我有多忙,她都不愿意再过来,也不晓得究竟是啥子原因,害得我不得不自己往这边跑。

    在这里她除了她嘎公一家子,也就是跟你们家稍微熟一些,你晓不晓得,她在这边遇到过啥子事?”

    陈安知道冯学恩所说的幺儿是冯丽荣。

    他心里也奇怪,这样的反常,难道是冯丽荣真的在山里遇到了啥子事情?

    可是,又没有多少交集,陈安是真不知道。

    他当即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上次卖过黑娃子脚掌以后,我也就只是出来买过一次建灶台和壁炉要的材料,一直没有见过她。”

    “唉……”

    冯学恩长长叹了口气:“都不晓得到底是啷个回事,问又问不出来,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伤神得很……行了,我还要赶回去,就不跟你多说了!”

    陈安点点头,帮着冯学恩将那些杜仲树皮装在背篼里,提起来给冯学恩背着,看着他走远以后,重新将背夹上剩下的杜仲树皮捆绑好以后,看时间差不多了,背着往镇上收购站走。

    到了收购站,以十二块钱一公斤的价格,将这些杜仲树皮过秤,陈安手里又多了一百八十六块钱。

    一棵杜仲树的树皮,卖了四百二十块,都快赶上一个熊胆了,这也让陈安打灶台做家具,已经有些亏空的口袋,又一下子鼓了起来。

    就这笔钱,陈平的家具和设施做起来,剩下的,哪怕是结婚,也足够了。

    回去的时候,该去提亲,请先生算好日子,把这婚结了。

    省得跟董秋玲在一起,她还躲躲藏藏的。

    早点弄出个娃儿来,明年土地到户,还能多个人的土地。

    分田到户的事情,并不是以家庭为单位,而是以人头来分的,反正生儿育女是迟早的事儿,早点来也不坏。

    房子弄好,也该将家给搬出来了,早点离开老宅,他也更早心安!

    至于以后,得走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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