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盘龙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陈子谦在河沟里割猪草,耿玉莲则是在厨房做饭菜。

    陈安东西放下,到楼上,找了块布将两个捡回来的青花茶杯简单擦了一下,然后放入卧室上层楼板放着银元的箱子里。

    冯丽荣则是将那只果子狸取了出来,动手熟练地剥皮。

    陈安放好东西后下,也到外面去帮忙。

    将果子狸的皮和油都给取下来以后,他割了些肉下来,喂给两只早已经在旁边蹲守在旁边,嘴巴里流着哈喇子的川东猎犬。

    见到陈安喂肉,招财它们也靠拢过来。

    可是一见到大狗过来,嘴巴里叼着肉的旺旺和娇娇,立马就凶叫起来。

    这是在护食。

    可是,两个小家伙太小,稚嫩的叫声并没有什么威慑力,顿时被几条大狗的狂吠,吓得不敢乱动。

    话又说回来,川东猎狗扑咬厉害,那性子,丝毫不输国外的比特犬,但在一定程度上,陈安还是更看好耐力更足、猎性更持久的青川猎犬。

    川东猎犬猎性强,咬到猎物的时候死不松口,哪怕自己被咬得浑身是伤也不罢休,这是它们的优点,也是缺点,因为碰到凶猛的猎物,它们更容易被致死。

    反倒是两条青川犬和两条凉山犬,更灵活,更善于寻找机会,也会配合得更默契。

    猎狗,最大的作用,不是猎杀,而是追踪和驱逐、围困猎物,等着猎手的到来,这方面,招财它们更靠谱。

    但川东猎犬和青川犬、凉山犬比起来,还有个更大的优点,那就是对主人更强烈的忠诚。

    不像青川、凉山犬那样,在打猎过程中,猎性起来了,很容易为了追赶猎物而抛下主人,跑没影了。

    川东猎犬不会,哪怕再激烈的狩猎,也会和主人保持一定距离,不会离开主人太远。

    这在护卫、保证主人的安全上有很好的作用。

    狗帮里有能去远的猎狗,也有随时守卫在身旁的猎狗,这样的搭配,能相互弥补短板。

    毋庸置疑,肯定是招财为头狗,地位上必须有個排序。

    而且,两条狗崽这护食的习惯不好,得尽快纠正过来,不然等到它们长大了,几条猎狗之间的相处,那就是动不动就咬架的节奏。

    所以,被几条大狗凶,陈安也不去管它们,让它们自行排序更好,尤其在年幼的时候。

    这么两个小不点就敢凶大狗,那等它们长大了还得了,等到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几条猎狗之间,那就是喂食的时候常常撕咬,发起凶来,很容易出现伤残。

    关键是在喂的时候,不小心的话,人也容易被咬,尤其是孩童,得相当小心。

    即使被几条大狗吓得不敢动,但两只川东猎犬,还是倔强地扭头提防着几条大狗。

    结果,僵持不到一分钟,几条大狗呜哩哇啦地就是一阵撕咬,咬得两只川东狗崽怪叫不断,眼看被教训得差不多了,陈安才上前将几条狗分开,然后将两只身上已经被数处咬得见血的狗崽给拎到一旁。

    他亲自动手拿肉去喂,几次强行将被它们叼到嘴里边的肉又给取出来,敢凶叫就是掐着脖子几巴掌下去。

    脖子是狗的弱点,一旦被制,更容易让它们长记性。

    配合着“吐出来”的指令,接连十多次后,两条狗崽都不敢再凶了。

    陈安继续趁热打铁,一直折腾到临近天黑,冯丽荣出来叫吃饭的时候,已经能让两条狗崽把叼到嘴里的肉给吐出来。

    喂东西的时候,不让它们吃,不敢再靠近。

    还是非常聪明的。

    陈安相信,再训练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将这问题解决。

    饭桌上和陈子谦、耿玉莲说了今天进山的事情,吃过饭后,陈安打着手电,赶往大村子,找着村里找了甄应全和村里几个会撵山的人,说了事情经过。

    听说陈安招呼他们去捕山羊,而且一盘算还能赚不少钱,一个个当然乐意,都跟着汇集到宏山家里面,准备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进行捕捉。

    到宏山家的时候,宏山正在给两条狗崽喂兔肉。

    兔子被剥皮后,砍剁成小块,就在屋里,宏山抓着这个喂一块,那个喂一块,边喂边叫名字。

    陈安进屋的时候听见他叫其中一条狗崽莽哥,另一条则叫做红豆,看得出来,宏山挺喜欢两条狗崽,还抽空去猎了兔子。

    见一下子来了五六人,宏山赶忙放下喂狗的事情,提了板凳招呼几人坐下,许少芬往火塘里添加了些柴火,宏元康则是起身给几人泡茶。

    托宏山打听的事情,宏元康一家子自然知道陈安过来的意思,人一坐下,宏元康就笑着问道:“安娃子,准备明天进山抓羊了蛮?”

    陈安点头说道:“就是过来跟你们说这个事,顺便商量哈,该啷个抓捕!”

    他接着把今天去看到的位置大概说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甄应全:“甄叔,还有你们几个叔和哥子,在这里,你们的经验丰富,有啥子好的方法没有?”

    “既然是抓活的,肯定不得用枪打撒,也不能弄伤弄残咯……你娃儿既然已经打好主意,肯定想好办法了,你就直说,我们照做就是了。这里的几个人,都晓得你娃儿有这本事!”

    甄应全笑道:“早就已经想跟伱搭伙了,事情不用多说,你当猎头。”

    “就是,整个石河子村,我们瞎混了那么久,经常往山上窜,也就弄到点小钱添补下家用,你可是靠着打猎采药,大房子盖起来,媳妇也娶了,就你娃儿赚到钱,把本事也教点给我们撒!”

    “有这种好事能想到我们,安娃子也是有心了,放心,我们都相信你的能耐,李豆花的徒弟,能简单蛮,你安排就是了。”

    ……

    一帮子人你一句我一句,都表示愿意推陈安为这次捕羊的猎头,听他的安排。

    陈安见状,也就不再推诿,直接说道:“找片树林,布置吊脖套,到时候把羊群赶进去,一通乱窜,很容易就能套住了,多带些绳子就是。这是最直接简单的法子。如果用其他法子,会比较耽搁时间,而且麻烦得多!”

    甄应全想了想:“还是你这方法好,我之前还想着用吊脚套……就按照你说这个办,明天多带绳子,找好位置后,到林子里层层布置吊脖套,只要把山羊赶进去,一通乱跑乱撞,布得够多,全部抓了都没问题。”

    “抓的事情简单,主要是搬运起来麻烦,明天就等着大伙出力了,山羊肯定是要抬出来的,到时候带上开山,估计还要做些笼子,不然用绳子捆绑,一路挣扎,还是容易弄出伤残!”

    另一个撵山人提议道。

    “这个建议不错,到时候就是砍些木棒之类,再带点铁丝、钉子,做个木笼子也不难……还可以重复使用,我们几个得跑几趟才行。”

    “既然能卖,我也说个地方,我在山里边也看到一群,不过数量不是太多,也就七八只的样子,就用这些人手,一次性搞了!”

    ……

    众人围在火塘边,七嘴八舌地将事情、人员等都商量妥当,然后各自回家准备工具,早早休息。

    第二天,陈安一家子四人天蒙蒙亮赶到石河子村的时候,甄应全和宏山他们,都已经在皂角树场子上等着了。

    都用背篼背着绳索等工具,提着火枪,在陈安和冯丽荣的带领下,一行十一人往山里走。

    到了昨天看到山羊群的地方,让招财它们进行追踪,也就顺着山岭出去四五里地的样子,就在沟谷山坡上看到了那群采食草叶的山羊。

    到地方看了地形,事情其实挺方便,顺沟出来两三百米的山坡上,就是大片林子,是布置吊脖套的好地方。

    陈安当即做了安排,由甄应全领三个人往陡峭的山崖上去拦截,宏山、宏元康、陈平和陈子谦往后边轰撵,而剩下的则是在山沟里进行拦截,将羊群往布了陷阱的林子里赶。

    接下来就是布陷阱了。

    其实,吊脖套很简单。

    吊脖套,顾名思义,那是套脖子的。

    到了林子里面,在林子里估摸着山羊的高度,一根长绳索上面,能打出好几个活套圈口,然后借着林木,横在林子里面,直接就拦截一片。

    这些山羊,无论公母都有角,只要被驱赶进林子里面,冲撞中,脑袋只要进入圈口,必然把活套拉紧,有角阻挡,那就无法脱逃,到时候只能束手就擒。

    每个人都带着背篼,里面都是一捆捆结实的绳索。

    做好安排后,一行人悄然绕到前方的林木间,层层叠叠地布置着吊脖套。

    大小羊都要,布置绳套圈口的高矮自然也有讲究和针对。

    这事情很快。除了陈子谦、宏元康和陈平他们没怎么接触过,就连宏山,跟着混了一段时间,也已经从陈安那里学了不少陷阱的法子。

    尤其是冯丽荣,那手脚也是麻利,布置的位置,圈口大小和高矮,就连甄应全都看得连连点头,

    跟陈安碰面的时候,他小声说道:“安娃子,说实话,昨晚从宏哥家出来以后,我们还觉得你娃儿为啥子要带上自己的婆娘。

    你也晓得,撵山的时候有忌讳,连出门的时候都不跟自家婆娘说要去山里打啥子,怕放快……现在看到,我是服了,你这婆娘这手脚,一看就是撵山老手。”

    确实,山里有放快的忌讳。

    所谓放快,就是不能提前把事情告诉家里的女人,怕她们说出去,让野兽提前知晓早早逃开。

    因此赶山前不要说打什么,只说到山上转一下,看见兔子要说长耳,看见狐狸,要说长尾,这是将猎物看得有神相助一样。

    陈安笑笑:“我这媳妇,那是十三岁就玩火枪的人了,跟着她嘎公、舅舅,也是撵过好几年山的人,别看是个女娃儿,无论是当撵脚还是当枪手,都有相当不错的水准,那天打的三只山羊,有一只就是她打的。

    我们还一起在岩房坪围猎过野猪,不要看人小小的,那体力、耐力不一般,枪法也不错,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撵山采药,没得问题……

    不能小看女人了。至于这忌讳,其实也没得必要。

    来都来了,她也确实有能耐……你们要是介意,我明天就把她留家里面休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甄应全摇头说道:“其实我也晓得,那都是莫须有的事情,我每次出来,也会跟自家婆娘说去干啥子,不见得有啥子影响,哪里会有打不到猎物的说法……

    我想说的是,你娃儿真的是捡到宝了,放眼周边那么多村子,能撵山采药的女人,你这婆娘绝对是独一份。

    放心,他们几个的手脚,都不敢说能比她强,再不会有人有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