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帮忙办酒席的村民一大早赶来盘龙湾,开始着手拢火烧水、洗菜杀鸡,安置桌凳等事情。

    不得不说,暴雨来临之际,陈安提前预警,让陈子谦帮忙安置村民,领着一大帮子人到南郑辛苦跑一趟买粮食,还贴上钱,跟着又是打猎,提供肉食……

    一系列的事情忙活下来,得了村里很多人的好感,算是笼络了不少人心。

    其实早在知道陈安家添了孩子的时候,遇到村里人,就已经有不少人提前打招呼:“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一声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类似的话,陈安听到了不少。

    陈安办孩子的满月酒,有不少人家在早上九点的时候,就已经来盘龙湾了,所处位置偏僻,村里人除非有事儿要找,不然很少走那么远的路过来串门。

    现在看到盘龙湾的变化,一个个都觉得新奇。

    不少人带着攒下的鸡蛋、红糖之类的东西过来看望,这已经是大家伙手里能拿出来的顶好的东西了。

    只是,这些东西陈安都没有收,根本就没有设置专门收礼和负责记账的人。

    红糖没有糖票,很难弄到手,但偏偏又是各家各户必备的东西,尤其是家里有女人的,稍微有点条件的,每个月都需要补点红糖水,很是精贵,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吃。

    鸡蛋也精贵,都想方设法地攒着,到时候送供销社换钱帮补家用,谁要是能吃上一碗鸡蛋炒饭,那绝对是难得的享受,别说孩子,哪怕是大人看到,都会馋得流口水,太奢侈了。

    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吃上一点点,小孩子平日里想要吃到,得等过生的时候,父母会煮上一两個,平日里藏得很紧。

    见陈安不收,就有人半开玩笑地说道:“啷个,看不起嗦?”

    陈安赶忙解释:“不是看不起,我只是在想,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灾难,大家伙好不容易才挺过来,都很困难,不能让大家破费了,接下来还有不少苦日子,我不能火上浇油,让大家日子更难过。

    这要是正常年景,我肯定收,才不跟你们客气。

    这次我娃儿满月办酒,不收礼,一个的都不收,我只收一样东西,就是大家伙的祝福,那就是最好的礼物。”

    “哪有像你这样哩,坏规矩了撒,上门吃酒席不送点礼,怕是都不好意思坐下去!”

    “以后万一我们这些人家里边有人要办酒,难道也不收蛮?不合道理的嘛!”

    “祝福是肯定要有的,东西也是必须要收嘞!”

    “还是说,等我们以后有事,你不打算来?”

    “安娃子,赶紧收了,患难见真情,帮了我们那么多,现在还在为我们着想,那就更应该给了,不要嫌少,只是现在确实没得啥子,不然也想着多给点,要不是你,我一家子怕是命都没了!”

    “就是,无论如何,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收的话,我转身就走……”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嚷嚷地非要陈安将东西收下。

    没办法,陈安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只能摆出桌子,把会计吴朝阳请来坐镇,一一统计。

    事情终于顺利地开展下去。

    在等待饭菜做熟的时候,有人看着陈安屋子前那些坛坛罐罐和山石旁栽着的崖柏,问陈安:“你这里弄那么些崖柏栽起干啥子?”

    “只是觉得弯弯扭扭的好看,而且一年四季绿油油的,看着舒服,就弄来栽着了!”陈安笑着解释。

    “我在我老丈人家那边的一面石崖子上面看到过几棵,伱要是喜欢的话,改天我领你去挖,就是那石崖太陡了,不容易下去!”

    “你老丈家在哪里哦?”

    “在坨坨岩那边,那石崖就在村子背后,都没得人去弄!”

    “坨坨岩,我晓得,抽空我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好看勒,去弄回来栽着,谢了哈!”

    “说那些,不就是几棵都没得啥子人看上眼的树嘛,又高又难拿,弄回来做柴火都没得人要,有啥子好谢勒?”

    陈安没法说这玩意儿以后值钱啊,短短几句话,貌似就得了一个挺有用的信息。得抽时间去看看,崖柏的好料子,他不嫌多。过上些年,炒作起来,这玩意儿,就值钱了,到时候只怕手里没那么多。

    不多时,又有人看到围墙边养着的金边兰,找到陈安:“你这是喜欢养兰花蛮?”

    “我喜欢,我家婆娘也喜欢!”陈安笑道。

    “这东西满山遍野都是!”

    “山里面确实多,但像开纯白花、黄花、红花的就少了,还有那些叶片是扭曲的,上面有白条纹、有特殊斑点的就更少了,那斑点不是病哈!”

    “白条纹嘞,你还真别说,我去年在山上松林里边看到两苗,叶片上就有白条纹,不晓得还在不在!”

    这话,让陈安又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你说的松林,是哪里的松林?”

    “也不远,就是你分得的那片地,一直往坡上走的那个山垭口,那里全都是松树撒,林子里边有个大树蓬蓬,紧紧挨着一块人那么高的石头,就在树和石头之间的缝隙里边。我去年去捡菌子的时候看到嘞。”

    “你要不要嘛,不要的话我去挖来栽着玩。”

    “我要了干啥子,又不能吃,又不能卖,我可没有那闲心养兰花,你要你就去挖。”

    “那我抽空去看看!”

    “你去嘛,我可不敢保证还在哈,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改天我进山碰到你说的那些兰花,我给你带回来!”

    “那我就先谢了哟!”

    “莫恁个客气,不习惯!话又说回来,今年还没吃到过菌子,现在庄稼补种上了,我得抽个时间去捡一次!”

    “我也是,两年没吃过了,去年出菌子的时候在忙着盖房子,今年偏偏又下那么长时间的雨,现在晴起来,山上的菌子应该不少,我明天也去捡一次,回来尝尝鲜!”

    看看,又是一个闲聊中获得的很有价值的信息。

    这些在山里人眼中很普通的东西,他也没法说过些年会很值钱,是会被很多人人漫山遍野地搜寻,挖掘一空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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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安突然发现,只是很平常的几句闲聊,就可能让自己在将来赚上一笔不少的钱。

    他其实也听出来了,这些人只是在找着和他亲近的机会。

    跟着又有人问起院外坡地上弄出来的那些一台台的窄地是干什么的。

    陈安只说那些地是自己下雨的时候没事情做零散弄出来的,说自己撵山、采药,在山里弄到了些杜仲种子,在菜地旁边种出来了,还扦插了一些金银花,准备栽在那片坡地上,到时候省得花大力气到山里去找,看能不能多收获一些。

    这是明眼可见的东西,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到价值的。

    若是有人愿意去搞,他也不拦着,只是现在大家伙都没有太多这方面意识。

    就比如问话这人,他直接就说了,杜仲树要长到能剥皮,要不少年,金银花山里就到处都有,没必要专门栽种。

    想法不一样,估计陈安让他去干,他也不愿意。

    在他看来,陈安在这山石旮旯里花那么大的力气折腾,弄成现在这模样,佩服陈安的干劲之余,更多的是觉得浪费精神。

    对此,陈安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总有人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问,有家里养着一两群的蜜蜂,羡慕陈安这里养了那么多,还那么强盛,说他养的蜜蜂,养着养着就跑掉了,蜂箱里面全是虫。

    陈安也不吝,说了原因和解决方法。

    有人问起寒号鸟,陈安也直说了自己就是为了五灵脂才养的。

    也有人看到了陈安新开的田,说陈安有眼光,下手够快,选了这么个好地方,还那么大一片,弄成水田,能插不少秧……

    时间,就在这说笑攀谈中流逝,正席饭菜准备好了,陈安一家子,招呼着众人吃饭。

    来的人不少,大人小孩,也有十五桌人。

    苞谷饭、鸡肉,加上些蔬菜和家里的粉条、腊肉,这些饭菜,陈安觉得简陋,但在村里人看来,却觉得相当不错了,一般人家也办不起。

    大热天吃着美味的火锅,那也是难得的体验,吃得很是热闹,酣畅淋漓。

    吃过饭后,各自家里都有要做的事儿,纷纷离开,就连宏山,也忙着回去接着开垦自家的荒地,留下钟启秀在这里跟着瞿冬萍帮忙涮洗,也陪着冯丽荣说说话。

    这些日子以来,钟启秀已然跟冯丽荣熟络,相处得很融洽。

    关键是,钟启秀也怀了孩子,宏山一家子对她非常照顾,只是让她在家里简单处理一下家务,稍微重点的活计都不舍得让她去做。

    看到刚出生没几天的陈澈也分到了田地,这可把宏山羡慕惨了,拉着陈安好一通责怪,硬是说陈安给他介绍媳妇介绍慢了。

    陈安直接就被逗乐了,只说让他多开荒地,为到明年才出生的孩子攒着就有了。

    客人一走,院子里只剩下冯正良和耿玉福。

    冯正良闲着没事,跑去看熊猫了,他现在就一闲人,可没想着回县城。

    耿玉福则是不一样,想要忙着回去处理一下家里的事儿,吃完饭,打声招呼就要走。

    难得跟耿玉福碰面,被陈子谦和耿玉莲拉着说话,陈安也凑上去,坐在一起说说话,了解着他们家的情况。

    洪涝的时候,耿玉福家里没出什么事儿,田地也已经分到手,也都是些好地,他忙着回去刮土肥,为撒麦子准备。

    他实在要走,一家子也不好勉强。

    在送出去的时候给他送了些腊肉,陈安看着他一身衣服到处补丁,心里不由有些酸楚。

    来吃酒席,自然是选着好的、干净的衣服穿,他身上这一套,应该就是他最好的衣服了,想了想,陈安让冯丽荣取来五十块钱,作为晚辈的孝敬,让他收下。

    两口子将耿玉福送到大路上,看着他走远,这才折返回来,在穿过竹林的时候,看到冯正良在竹林里,被圆圆和滚滚一左一右咬着裤子脱不了身,左裤脚都被撕开到大腿位置了。

    他越是挣扎,两只熊猫越不肯放过他,打又不能打,也是叫苦连天。看到陈安和冯丽荣回来,他立马叫了起来:“妹夫,救我!”

    陈安无语地摇摇头,冲着两只熊猫喊道:“圆圆、滚滚……果赖!”

    两只熊猫听到陈安的声音,纷纷松开冯正良,朝着陈安一前一后地跑来,冯正良这才趁机跑掉。

    这两只熊猫被喂熟了,标准的粘人包,要被粘上了,可不容易犟脱,陈安和冯丽荣也赶紧往回跑,将它们甩开。

    两只熊猫一直追到小桥边,看着跑远的三人,很不爽地咿咿叫着,转身回了竹林。

    到院门口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冯正良叹道:“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这次晚节不保,裤子都差点被脱了!”

    晚节不保……

    陈安和冯丽荣都听得噗嗤笑出声来。

    笑罢,冯丽荣看了看他豁开的裤子,瞪了他一眼:“哪个叫你去招惹它们嘞,裤子被撕破了还是小事,要是被咬上两口,看你啷个办!”

    “会咬人?”冯正良被吓了一跳:“我看着在你们面前不是很乖的嘛!”

    “乖?它们会吃肉嘞!”

    冯丽荣没好气地说道:“那么大个人了,心里就没点数……冯扯扯!”

    她对冯正良说陈澈名字的事情还有怨念。

    冯正良万万没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在冯丽荣面前,也有了个扯蛋的绰号,关键是后来叫得次数多了,连他自己都习惯下来,一喊一答应。

    关于自家孩子的名字,这事儿,陈安听冯丽荣说过,他自己觉得很好,也挺有意义,不打算改。

    不管他们兄妹闹腾,他此时很乐意在一旁看乐呵。

    下午的时候,陈子谦赶着牛羊到附近山上去放,陈安则是休息两个小时后,开始准备晚上那顿酒席的饭菜。

    等到村上的人来吃过,所有的事情处理好,谢过服侍桌子和帮厨的人,帮着将他们带来的行李送回去,这次酒席,算是圆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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