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子!

    蜂石岩!

    听到李豆花说发现黑娃子,陈安当然心动。

    就像李豆花所说,如果打了,熊胆、熊皮一卖,那少说也是五六百块钱,有了这一笔钱,别说是盖吊脚木楼,就即使是盖砖房都没问题了。

    之前就有想法,盘算着打两个黑娃子,那么,自己和大哥建房子的钱就有了着落。

    但正因为知道打黑娃子凶险,陈安才想着从小处着手,暂时不去考虑这种大货。

    更何况,黑瞎子所在的地方是蜂石岩,那地方就是大片悬崖峭壁,在半崖上的小石洞里面,有一群住了多年的蜜蜂,因此而得名。

    知道那地方的人很多,都想着里面的蜂蜜不少,打过不少主意,但始终没有人成功过,只能望而兴叹。

    他太清楚那里的山形地貌了。

    这可是件要命的事情。

    再加上那里有一大棵漆树,虽然叶子早已经落光,但有不少粗大的树根,就盘在那石洞口的缝隙中,想要靠近那洞口,免不了跟漆树接触。

    这东西也麻烦,往树下过,哪怕不碰触到,也有很大可能生疮,还听说过有人只是听人说到漆树或是梦到漆树都生疮的事情。

    万一生疮了,那也得褪层皮,那种痒到骨子里面的感觉,能让人发疯。

    从小到大,大人没少打招呼,不要碰漆树。

    也正是怕生漆疮,山里漆树不少,都知道割的漆能换钱,而且价格不错,但真正敢去割漆的就没几个,有的也只是那些体质好,碰触到漆树不会生疮的人才行。

    这种时候,李豆花抛出蜂石岩有黑娃子的事情,陈安很心动,但不得不掂量。

    他细细回想了好一会儿,记起上辈子听人说过那里是有只黑娃子,后来是被黑潭子村几个人合伙打死的。

    好像是用了个炸子儿,把黑娃子炸伤后爬出石洞。

    即使如此,最后还是损了两条狗,一帮子人追了大半天,放了好几枪,才用火枪打死的,还差点伤了人。

    黑娃子虽然不像野猪那样有厚厚的皮,但肉头也相当厚实,火枪里的铁砂打过去,很难打死。

    “我老了,要是我再年轻十岁,我早就打了。前天我还去看过,还没有人发现,但蜂石岩隔两边村子都不算远,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了,时间久了,怕到时候就轮不上了。

    你明天一个人去把它打了,算是出师的考验。如果连一只在洞里睡觉的黑娃子都搞不定,那你以后这撵山、采药的路子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深山老林里,比你想的还要凶险得多。”

    顿了一顿,李豆花接着说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胆大,心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有的时候,比野兽还要凶险。

    你娃儿聪明归聪明,但也实诚,还重情义,这一点,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因为太容易吃亏了。

    我只想告诉你,为啥子吊路子打猎叫黑山?那都是算计,是陷阱。你要学会黑!”

    要学会黑……

    李豆花的话一出口,活了一辈子重新做人的陈安,哪会不知道这话里的丰富的意思。

    他微微点点头:“我记住了……明天我先去看看那黑娃子,再想办法。”

    柴火上挂着的铁鼎罐咕噜噜地冒着气,煮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竹溜子肉终于熟了。

    陈安往火塘里火红的灰烬上,丢了几个干辣椒,不过半分钟,辣椒被烧得焦糊。

    将辣椒捡出来捧在手里拍打吹灰,然后直接揉碎放入碗中,陈安又去院里的小片菜地里掐了些葱叶,到河沟了洗了一下,回来切成葱花放入碗里,然后加盐和姜末、蒜末,一个简单的糊辣椒蘸水做成。

    取来筷子和碗,陈安给李豆花倒了差不多二两酒,给自己也倒上一些,然后陪着李豆花边吃边聊。

    辣椒的焦糊味,有一股特殊的香气,让肉头紧实充满弹性的竹溜子肉多了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糊辣椒,也是李豆花最喜欢的吃法,他总是将买来的豆花撒上些糊辣椒和盐,就能吃得有滋有味,这简单的蘸水,就相当合他的口味了。

    一顿酒肉吃完,天色已经昏暗,收拾好碗筷后,陈安跟李豆花打了个招呼,带上自己的火枪和两条青川犬狗崽,顺着山间小道回家。

    到了家里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一会儿了。

    一家子人正围坐在火塘边吃着红苕做的晚饭,陈安推门进来,都纷纷看了过来。

    “你娃儿啷个去到这个时候,都在等你吃晚饭,等不得了我们才开始吃饭!”耿玉莲一边嗔怪着,一边起身去拿碗筷。

    陈安连忙叫住她:“我已经在师傅那里吃过,你们吃,不用管我!”

    “真呢?”耿玉莲有些不放心。

    “难不成我还会放自己饿着?”陈安微微一笑。

    “幺爸,你去镇上有没有买吃的?”云兰蹦跳着过来,拉着陈安的食指,昂着头看着陈安。

    云梅也回头看来。

    陈安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女,揉了揉云兰的脑袋:“幺爸今天去办正事,没买东西,下次再去的话,幺爸再给你买。”

    “那你一定要记得哦!”

    “一定记得……赶紧去吃饭!”

    云兰这才回到火塘边,端起在凳子上放着的饭碗吃了起来。

    而陈安则是走到一旁,将火枪里的头发、铁砂、火药和引火药都取了出来,分别保存,这才看向耿玉莲:“老妈,以后梳下来的头发,给我留起,我用火枪打猎有用……还有嫂子的也留着。”

    “我和你嫂子的头发,都在那根柱子裂缝里塞着,你拿去用就是了。”耿玉莲指了指屋角的柱子。

    一家人在吃饭,更多的是在看陈安摆弄火枪,陈子谦开口说道:“枪弄回来了,我晓得你心思肯定也在山上,我虽然不懂撵山,但也晓得,这些事情凶险,你个人小心点,自己没得把握的事,不要勉强。”

    “我记住了!”陈安点点头。

    “今天早上的时候,宏山来过,说你们下的吊套套着麂子了,被他背回来,捆了四只脚,放在家里边,准备明天一大早上送到镇上卖了。”陈子谦又提了一嘴:“他说你想买把好点的枪,钱要给你攒着,打主意跟你撵山。”

    对于自己这发小,陈安真的无可挑剔。

    他将东西收拾好,送到楼上自己的床边挂着,这才回到火塘边烤火,在一家子人吃完饭以后,他用鼎罐煮了红苕,喂过两只青川犬,然后倒热水早早地洗了脚,到楼上钻进冰冷的被窝,开始盘算明天打黑娃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