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钉制的简易木床,高矮很合适。

    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时间久了,有些松动,稍有动作,就发出咯吱的声响。

    这声音在力度加强,速度加快时显得有些刺耳,但在此时,更多的是如同伴奏一样,挺撩拨神经,就像此时伸手捂着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出声的董秋玲,那一下下微蹙的眉头,清冷中却也尽显娇柔,有着直击灵魂的刺激。

    许久之后,在陈安双腿都跟着抽搐几下后,咯吱声缓缓停了下来。

    两人短暂的相拥后,各自穿衣。

    陈安静静地看着草席上垫着的有着一小片落红的棉布,被董秋玲折叠起来,小心地装在自己衣兜里。

    “董姐,等这次护秋结束,我准备一段时间,就找人上门提亲!”

    陈安知道,董秋玲做到这份上,想要的是自己的一个态度。

    他自己其实也想得简单,目前没有好的对象,董秋玲愿意留下来,论人才样貌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方圆周边的村子里是这样,过日子没问题。

    手头熊胆没有卖出去,麝包也还在留存着,家里面也就只有耿玉莲手头捏着的那两百来块钱,这个事情成了,总是要给人准备两身好的衣服,新房的家具和各种布置,也该早早提上日程,赶紧做起来……

    需要准备的事情不少。

    董秋玲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地应了一句:“我等你……”

    紧跟着,她站起身来:“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陈安也跟着站起来。

    “不需要得,我一個人敢走……被人看见了也不好!”

    “就送你到大路上嘛!”

    陈安倒是希望董秋玲能留下来过夜,可到了明天天亮之前,还是得连夜回去,这种事情,被人看见了,各种揣测,不晓得会传成什么样,声名一下败了,被人在背后不断戳脊梁骨都正常。

    终究还是偷偷摸摸的事情,还是得谨慎些才好。

    董秋玲微微点了点头,拿上带来的伞出门撑开,打着手电筒在前面走。

    陈安也披上蓑衣,提着火枪,领着两条猎狗跟在后面。

    一路上,两人小心地顺着湿滑的小道,下到大路上。

    “不要再送了,你回去嘛,没有多远了!”董秋玲回头,冲着陈安微微笑了笑。

    “那你走小心点!”

    剩下的路也确实没有多远了,陈安没有继续再送,只是打着手电,看着董秋玲略显瘸拐地走远,他这才折返林边草棚。

    大概是身体刚有亏空,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了想,回到棚子里,将火枪里的独弹弹头取出来,到门口朝着外面放了一声空枪。

    紧跟着,又往枪里装了火药,再放上两枪。

    猛烈的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响亮,声音在山间回荡着,传出老远。

    事情做完后,陈安回到棚子里,给枪里装好弹药靠在木床边伸手可及的地方,往火塘里加了些柴火,烤暖和后,翻身上床,拉过被子盖上,和衣而睡。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忽然被守在外面的招财和进宝突然发出的吠叫声惊醒。

    他赶忙翻身起床,把鞋子一穿,提着枪出门。

    天还没亮,黑沉沉的,细雨绵绵。

    他打着手电筒看了一下,听到林子边缘传来一阵哗啦啦草木摇晃的声音和野猪的哼哧声,快速跑远。

    陈安知道,这群野猪又来了。

    黑暗里完全看不到,显然也不是追撵的好时候,既然已经被狗叫声惊走,陈安也不会再追上去做那种无用功,他回到草棚里,将已经熄灭的火重新点燃,在火边烤着。

    回想起昨天晚上,还如同梦幻一样不真实。

    但不得不说,比起五姑娘,这种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过后,确实是一种难得的放松,起码没有那种过后的酸胀……巴适!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皂角树边上的屋子里,董秋玲还在床上靠着墙壁坐着,紧紧拉着被子捂着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眼泪像豆子般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把下巴墩着的被子都染湿了一片。

    许久之后,她拉着袖口擦了擦眼泪,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后,自语道:“还哭啥子,都已经做出决定了,还不认命蛮?”

    天亮以后,陈安披着蓑衣,到黑夜里听到野猪声响的林子里去查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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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出现响动的,确实是野猪群。

    他一路看着留下的脚印,估摸着是前两天来糟蹋过庄稼的那一群野猪。

    顺便,陈安也将田地周边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野物留下的痕迹,昨晚的懈怠,没有被其它野物钻空子,他也就稍稍松了口气。

    回到草棚,等了好一阵,才见到甄应全顺着山道上来。

    一到草棚边看到陈安,甄应全干笑道:“我今天睡过头了,来晚了些!”

    “没得事儿!”

    陈安一边收拾随身带着的家伙,一边进行交接:“昨天晚上,那群野猪来过,就在上边点的林子里,听到狗叫声就掉头跑了,别的地方倒也没有看到啥子野物。”

    “我等一下去看看……熬了一夜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那我走了!”

    简单打过招呼,陈安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家。

    雨天干不了什么,一家子都在忙着榨桐油。

    简单制作的压榨工具,进度缓慢,估摸着一家子还要忙活一整天才行。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也干不了什么,慢慢来好了。

    他看到一旁的水桶中已经装了不少生榨出来的桐油,想到需要将这些桐油熟化才能使用,在这过程中还需要往里面加入两味中药,反正也没有睡意,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挎着背篼,上山去找。

    桐油,自古就是重要的木器保护用油,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十分普遍,不仅仅纯天然,具有增添光泽的效果,主要是保护木质本身不受普通外力影响。

    同时在季节和室内外的温度、湿度影响下,使用了桐油进行保护的木器不开裂,不变形。

    就即使到了后世,很多的室外木质景观和装置仍然在大量使用桐油,然而,效果却不如早年间的好,因此,很多人选择了油漆,价钱高不说,一般的油漆还不环保。

    很多人还认为是桐油不行,殊不知,市面上出售的桐油,仅仅是直接从油桐籽里提取的生桐油,并没有像传统方法一样进行熬制。

    也正是因此,经常能看到很多木器上的桐油,不是已经剥落,就是像泪水般有滴落的痕迹,不仅仅保护作用没了,连木器基本的美观都给破坏掉。

    而这正是因为生桐油没有固化和催干的原因。

    而通过熬制,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熬制熟桐油并不难,关键在于熬制的过程中需要加入两味中药——土子和佗生。

    它们形如石子,跟石头一般坚固,一般散落在黄土山头,是一种化石,做清热解毒用,附近的山上就有。

    将土子和佗生敲碎至粉末状,用细网筛筛出来,在熬制到适宜的温度时分别加入相应量的两味药,熬制出来的桐油,使用效果就相当好了。

    山里人大多住的吊脚木楼,用的是各种木头家具,桐油的熬制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陈安也清楚那两味药的所在,上山没多长时间,就弄了不少回来。

    他帮着在碓窝里捣成粉末,然后用筛面粉的细网筛筛选。

    吃过中午饭后,将清洗干净的铁锅架在火塘上,开始熬制。

    熬制过程中,对温度需要一定的把控,并且要不断地搅拌,熬出来的桐油关键时刻还要将锅放入冷水,利用冷水来快速降温,熬出的桐油才会清亮,所以只能是一小锅一小锅的熬制,没法使用灶房里的黑铁大锅。

    陈子谦也是清楚熬制过程的,陈安很干脆地将事情交给他看着,到楼上取来一块熏腊肉:“我去给董姐送块肉!”

    听到这句话,全家人纷纷放下手头活计,朝他看了过来。

    愣了好一会儿,耿玉莲笑着凑了过来:“那女娃儿答应了?”

    没啥好隐瞒的,陈安点了点头,顺便跟耿玉莲说道:“熊胆、麝香暂时还没卖出去,老妈,把伱手头的钱给我,我顺便去找人,把打造家具的事情,也给办了!等事情准备得差不多,新房子布置起来,准备找人提亲。”

    对于这种事情,耿玉莲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她匆匆回屋,将小心存放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塞到陈安手里:“屋头存起的,包括这半年卖鸡蛋攒下的钱,还有你拿给我的那些,全都在这里了,一共两百四十三块五毛八分钱!”

    陈安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布包,装在兜里,转身提着肉出了大门。

    耿玉莲兴冲冲地跟到屋外,看着陈安顺着土路下到下面的大路上朝大村子走去,看不到人了才跑回来:“这下好了,幺儿把婚一结,就又了了一件大事了。我就说嘛,村子里的人这段时间说那女娃儿跟幺儿走得近,事情果然就成了撒。”

    “这女娃儿是不错,但我始终还是觉得凉薄了些,来村子这么些年了,都没得几个人晓得她在想些啥子!”

    陈子谦表现得很淡定:“这日子呀,还得过到最后才晓得是啷个回事。”

    耿玉莲瞪了陈子谦一眼:“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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