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谦和耿玉莲一走,盘龙湾只剩下陈安和冯丽荣两人。

    早上炼熊油的事儿还没做完,冯丽荣还在继续。

    陈安想了想,上楼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面,将藏在箱子底上用棉布包着的那个小铜牛和小铜鼓给翻了出来,坐在床上比对着。

    可看了半天,除了觉得这两件小东西上的细密纹路有些像,觉得比较好看以外,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不由又觉得自己听了陈子谦所说的石牛石鼓,着相了。

    这可能只是两个小小的摆件,或者说是古时富贵人家的孩童玩具,跟所谓宝藏,可能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摇摇头,他将东西重新放回箱子底上藏着。

    下楼到厨房里看了一下,跟冯丽荣打了声招呼,他准备去麻柳坡看看。

    自己盖房子的时候,宏山一家子没少抽空过来帮忙,现在宏山家的房子都盖起半数了,他自己才去帮着干了半天时间,有些说不过去。

    几条趴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猎狗见陈安出门,也纷纷跟了上来。

    到麻柳坡的时候,看到宏山新房子那里正在吵吵嚷嚷,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声音。

    宏山站在石墙上,看到陈安,当即招手喊道:“狗娃子,上来一哈,帮忙!”

    陈安加快步子赶了上去,看到一帮子人正在往石墙上架设楼楞。

    这些楼楞都是由一整棵的松树修整了四面做成的大木方,即使干了,也还在非常沉重。

    在新房子里忙活的,就只有两个石匠、一個木匠和宏山四人,楼楞的一端斜搭在高墙上,另一端得用绳索拴着提起来,放到石墙相对应的卡槽里,两边石墙上都需要人手,又是在高处,人手不够,几人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陈安到了地方,略微问了下情况,顺着砌墙时搭的竹架子爬到石墙上,帮忙宏山一起在上面提拉,事情总算是有序进行起来。

    成功上到第三根楼楞的时候,大路上有一行人赶着辆牛车出来,引得四条猎狗冲着他们狂吠不已。

    陈安出声叫住猎狗,和宏山站在石墙上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见车里装着的是用白布裹着的东西,再看看跟在车子后面的,正是高志明和一个中年女人,顿时明白是来搬运尸体的。

    “手脚倒是麻利,昨天晚上才出的事情,今天这个时候就从山里搬出来了!”宏山小声地说了一句。

    “檬子公社本来离我们这里也不算有多远,昨天傍晚,你走了没多久,他也就走了……这一家子也真的是……”

    陈安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这一家子人,只是看着爷仨出来,差点全都回不去了,心里更多的是感叹。

    都是撵山人,山里的凶险,总是那么出人意料,防不胜防。

    丢命,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看着一行人走远,宏山问道:“狗娃子,你明天准备干啥子?”

    “想去周边转转,准备打点肉,为结婚做准备,还要去看看丽荣说的寒号鸟,看看能不能掏点五灵脂!”陈安简单说了接下来几天的打算。

    “那这两天我就不跟着你去混了,房子越建越高,进度越来越慢,我得抓紧时间,赶在入冬以前把房子弄好,搬过来,不然天气冷了,事情更难,还指望你娃儿领我去檬子公社那边看妹儿。弟妹不是也会撵山嘛,她胆子那么大,你就领着她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我就从来没见过那么凶的女娃儿,领着她赶山,比领着我强多了!”

    陈安从宏山语气中,多少听出有些失落的意思。

    他也知道,宏山不愿掺和掏五灵脂的事情,毕竟是冯丽荣已经发现了的。

    “领着个女娃儿撵山,终究不是常事。你先忙着建房子嘛,等到庄稼收完,人手也就多了,多花点钱请工,不要舍不得,钱没了还可以赚,早点建好,进山的事情,还得是伱跟我一起,有些事情,女娃儿还是不太适合。”

    陈安多少也算经历了一些山里的事情,一是不想冯丽荣跟着自己进山出事儿,二来,万一碰到争执或是打打杀杀,也不方便。

    “到时候再说!”

    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又忙着招呼几个师傅用绳索拴楼楞,一根根地提放上墙头。

    忙活到傍晚,算是把这些沉重的东西都放上了墙头。

    铺上些木板,才好继续接下来墙体的堆砌。

    回家的时候,陈安顺路进了林子,折了一些寒号鸟喜欢吃的枝叶,带回去放到山洞里,然后换了清水。

    他在洞里转了一圈,见几只寒号鸟都已经有了洞穴,在他进去的时候,从洞里探出小脑袋,很快又缩了回去。

    他也看到了寒号鸟在石头凹坑里排出的粪便,这些东西积攒起来,就会是源源不断的钱。

    从山洞里出来,将洞门关上,回到院子的时候,见到冯丽荣背着猪草回来送往猪圈边,他也跟了过去,帮忙在簸箕里用木板垫着切细,然后用大碗舀了一浅碗包谷面拌在切细的猪草里,分放在两个猪圈的石槽里。

    冯丽荣冲着山沟里啰啰啰地一叫唤,不多时,四条猪崽哼哧哼哧地从山沟里顺着路跑了回来,两两进入各自的圈里,到石槽里抢吃的。

    这是猪崽最长的阶段,买回来以后一直是冯丽荣在照管,陈安感觉没过几天,四只小猪仔像是突然长大不少一样。

    “宝儿,明天跟我一起进山!”

    在猪圈边看着四只小猪抢食的时候,陈安顺便说了一句。

    “准备去哪儿?”冯丽荣一下子来了兴趣。

    “还是去阴地沟!”

    “那三个人都在那边转了那么长时间了,估计也没得啥子野物,还去那里干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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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那边找点东西!”

    陈安原原本本将高大春爷仨在阴地沟大半月时间找财宝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们三个在那地方找了大半个月都找不到,这个事情靠不靠谱哦?”

    冯丽荣表示怀疑。

    “谁知道嘞,反正是去碰运气……只去两天时间,如果找不到,你就领我去找你看到的寒号鸟,掏五灵脂!这个事情不能往外说哈!”

    “安哥,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蛮,这点轻重我还是晓得的。”

    “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跟你说了……只是叮嘱一声,有些事情是真不能说出去。”

    两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随后,两人回屋,到厨房里准备晚上的饭菜,等着陈子谦和耿玉莲放工回来,一起吃过饭后,陈安早早地睡下。

    第二天冯丽荣依然早起,等陈安起床的时候,爽口的小面已经准备好,就连火烧馍也已经烤出来放进布包。

    吃过面条后,两人跟早起的耿玉莲打了招呼,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领着四条猎狗,挎着猎枪,抄山道上了米仓道,然后拐入阴地沟所在的那条山沟。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两人就顺着山沟,仔细打量着山沟两侧的那些悬崖峭壁和山石。

    那些石头缝隙、小石洞统统都不放过。

    结果,两天下来,没有任何发现,他们连阴地沟周围的几条岔沟都看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这般仔细的翻找,倒也找出蜜蜂三群,还有三群青米蜂、两个筑巢在石壁上的葫芦蜂,还在一片茅草破上,碰到了两个竹溜子洞穴。

    于是第三天的时候,两人再次来到山沟里,将葫芦蜂、青米蜂都给剿了,三群蜜蜂的蜂蜜也割半数,留够过冬的蜂蜜后,将洞口重新堵塞起来,又把两个洞穴中的竹溜子也给挖了出来。

    然后到了第四天,两人发现,自己又不得不留在家中,处理这些蜂蛹和蜂蜜。

    还有前几天腌制的黑娃子肉,天气不冷,并不需要腌制多长时间,也该到了取出来烟熏的时候。

    事情看着不多,但硬是生生折腾了一天时间。

    三群蜜蜂,过滤出二十来斤蜂蜜,挖回来的葫芦蜂、青米蜂弄出来的蜂蛹,也有十七八斤,被焯水后,放在院子里的簸箕中晾晒着,算一算,这也是百多块钱的东西。

    东西在家里放着,倒是不急着往县城里送,之前陈安托送过去的那些,有不少数量,冯学恩那里,应该还有不少存货。

    至于两只被陈安用罐子养着的竹溜子,陈安傍晚的时候去看了一下,发现放进去给它们吃的东西,啥都没动过,在罐子里蔫蔫的,当即被他提了出来,把两只都给宰了。

    冯丽荣凑过来看了看:“不是说等多有几只,再托送到县城嘛,啷个宰了?”

    “都不吃东西,我估计它们是抑郁了!”

    “抑郁?啥子意思?”

    “就是想不开,我决定帮它们一把,早点结束这种煎熬……”

    陈安笑着看向冯丽荣:“你觉得黄焖还是清汤?”

    冯丽荣瞪了陈安一眼,笑道:“想吃就直说,还说啥子抑郁,一个竹溜子,会有啥子想不开的嘛!”

    陈安笑着狡辩:“肯定会想不开撒,你说好好待在洞里面,偏偏又是对着洞抠,又是往里面灌水,生拉活扯地弄出来,它心里肯定不爽,当然就抑郁了。”

    冯丽荣冲陈安翻了个白眼:“我去喂猪,打理出来以后交给我,我等哈给你做一道香焖竹溜子……对了,有两只竹溜子,你不给大哥家送一只过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陈安点点头:“等哈弄出来我再送过去!”

    说完后,两人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

    陈安将两只竹溜子打理出来,专门又往青沟陈平家里跑了一趟,将东西交给在山沟里堵水玩的两个侄女。

    等回到家里,见冯丽荣已经开始在厨房里砍剁,将竹溜子肉切成小块,然后又准备了薄荷,去除腥味用的香叶、八角、草果、生姜、大蒜,还准备了一些干辣椒和花椒颗粒。

    菜籽油下锅,把这些香料爆香,然后把切好的竹溜子肉滑入锅里翻炒一阵,最后倒入一些白酒和冷水,盖上盖子焖煮着。

    放了白酒,更容易煮烂,等到陈子谦他们放工回来,一锅竹溜子肉放了薄荷、酱油和盐调味后,正好出锅。

    弥漫的香气,让还没进屋的陈子谦先开口问道:“弄的啥子哦,那么香?”

    紧跟着到了餐厅,看到端上桌的一大盘竹溜子肉,就开始吞口水了。

    等到吃的时候,陈子谦赞叹连连:“这竹溜子肉就是美,吃起来肉质结实,甘香可口,又有嚼头……必须有酒!”

    陈安立刻去提酒瓶,只是没想到,给陈子谦和自己倒了一些后,一旁的冯丽荣也将自己的碗递了过来:“给我也来点撒!”

    “白酒……不是小香槟!”陈安有些犹豫。

    “我晓得……啷个说,女娃儿就不能喝酒蛮?”冯丽荣反问。

    陈安想了想,觉得这话没问题:“要多少你喊着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碗里倒,一直倒了差不多二两的时候才停下。

    结果,陈安发现,这能让他自己喝下去都会脸红的二两酒,冯丽荣像是喝水一样,轻松拿下,偏偏还脸不红心不跳,让耿玉莲都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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