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崖沟边,陈安并没有看到下方有人,只是在洞口前面看到不小的一堆柴火余烬。

    周边大片的积雪被融化,那些水汽让剩下的木柴变得潮湿,火烟也就大了不少。旁边放着一堆燃烧后剩下的木炭,被专门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

    还有那石窟洞口挡着的石块被拆掉,换成了一些更方便覆盖的鲜活枝叶。

    今天进山的时候,也是从这里的山脊上经过,当时没有看到沟里有火烟,猎狗也没有出声,陈安估摸着,住在石窟里的人,应该是今天刚到。

    他在石崖上等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石窟里有人进出。

    宏山小心地下来,朝着下方山沟张望,小声问道:“啥子情况?”

    陈安摇摇头:“不晓得……没看到人。算了,还是不要多事!”

    虽然挺想弄明白住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也知道,好奇害死猫。

    脑袋里莫名地想到那些七点六二毫米的弹壳。

    两人返回山梁,跟陈子谦他们简单说了下情况,各自带着猎获,领着猎狗返回石河子村。

    一直到进入村子,这段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

    甄应全有些小伤,回家去休息。

    宏山和宏元康则是跟着陈子谦爷俩去了盘龙湾。

    这几天弄到的猎获,全都是送到陈安家里来进行打理的,此时,仓房里绷框阴干着三十来张大大小小的皮毛。

    冯丽荣打开院子门将几人迎了进去,在屋子前的山石上趴着的滚滚,支棱起脑袋,朝着陈安等人看了一眼。

    然后它从山石上滑了下来,摇头晃脑地朝着陈安跑来,抱上陈安小腿,一屁股墩坐在他的鞋面上,吱吱地叫着。

    这声音,是表达一种愉悦感和舒适感。

    陈安已经有些习惯滚滚的操作了,费力地提着脚,连带着滚滚一步步朝着屋子走,像是脚上绑了十公斤的沙袋。

    这些天下来,滚滚似乎也已经习惯呆在院子里了,也不走远,就在院子里闲逛,吃饱喝足,要么追着旺旺和娇娇撵,要么就在山石上叼着根树枝趴在屋前的山石上或是院子的围墙上,要么爬到树上折腾那些枝叶。

    屋前专门留下的那颗红枫树,尖稍的枝叶已经被它折断不少,弄得光秃秃的。

    要不是陈安特意叮嘱过,不让滚滚再去攀爬那棵栽活的崖柏,崖柏那为数不多的几小团枝叶估计早就被弄没了。

    那叼树枝的德性,陈安怀疑是看到陈子谦叼烟斗学来的,总觉得流里流气。

    冯丽荣关了院门赶来,将滚滚抱起来送到仓房里,又从背篼里拿了几根竹笋塞在它怀里,小家伙这才停止不情愿的“汪汪”叫声,抓着竹笋笨拙地剥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在吃竹笋这方面,它倒是吃得仔细,没有那么挑剔,别看着个头不大,一天下来能吃掉不少,当然,要清扫收拾的青团和渣子也不少,都已经在猪圈旁堆成一堆了。

    四人进了屋子,耿玉莲招呼着递竹椅,在壁炉前烤火,顺便将壁炉里的火添旺一些。

    她今天在厨房里黄豆做豆腐,准备弄些农忙时方便食用的豆腐乳出来。

    冯丽荣回到屋头,给四人泡了茶水,然后到厨房给耿玉莲打下手。

    手脚烤暖和后,几人将放在桌上的猎获进行剥皮打理。

    今天打了豹子,算是大收获,皮毛要铲油皮、清洗绷框,那些能当虎骨卖的骨头也得一块块仔细剔肉,剥离出来。

    前前后后忙了两个小时左右,事情算是弄完了。

    眼看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宏元康叫上宏山回家。

    他仍然住在大村子,回去的时候,除了自家分到的豹子肉,顺便将甄应全的那一份也带了回去。

    无论是城镇还是山村,其实日子枯燥而单调,每天做的事情都差不多。

    日复一日。

    而就在宏元康和宏山离开的时候,黑潭子村,苏同远在等待着自己的实验结果。

    下雪的这几天,他没少往山里跑,只是收获实在太差。

    在山上的野竹林或是向阳坡面的灌木、草坡上,找到过几只竹溜子刨挖出来,是他最大的收获,也在山上用吊脚套和铁夹弄到过三只野兔和两只野鸡。

    就在前天,他在山里看到了一群二十多只的金鸡。

    他没有立刻去惊动它们,正在打它们的主意。

    要是能一下子全部弄到手,其中那七八只雄性的金鸡的漂亮皮毛,就能让他赚上几十块,而且还能得到不少肉。

    他总觉得直接开枪打或是用陷阱,都没法做到一网打尽。

    正好,他听人说起一个法子,如果是真的,那就真的太简单实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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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他兴冲冲地找来一個盆子,往里面倒了些苞谷酒,然后放了不少苞米粒在里面泡着。

    这些苞米在酒水中,一泡就是两天,这才被他给捞出来,然后稍微思考后,带着个背篼往黑潭子村那边找了过去。

    在黑潭子村子边上的竹林里,他看到四只在雪地搜食的土鸡,位置挺偏,小心地靠近后,他在旁边一点,洒了几把苞米,然后就钻进竹林深处,静静地等着。

    等了没多长时间,四只土鸡很快发现了那些苞米,纷纷啄食。

    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那四只土鸡在树林里打着偏偏倒在地上。

    见状,他欣喜若狂。

    快速摸了下去,将那几只土鸡提上就走。

    一点声响都没弄出来。

    土鸡肉可是好东西啊,这要不是家里来了客人,不是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吃的存在。而现在,可以美美地吃上几天了。

    最关键的是,这法子奏效了,相当地简单实用。

    被酒水泡透的苞米粒,里面含有不少酒精,土鸡吃过了,直接醉倒,提着走都不会有任何惊叫声。

    他感觉自己又学到了,用来对付野鸡、兔子,那也是极好的东西啊。

    嗯,还是和来得时候一样,不能让人顺着脚印跟来,他将几只鸡放背篼里,弄了些枝叶盖着,特意从山林里兜了一个圈子,绕上岔往公社的土路。

    路上往来脚印不少,到了这里,他不再担心会有人找来,这才放心地回了石河子村。

    傍晚的时候,吴巧花串门回来,意外地看到自家屋里火烟从楼上的小窗里冒出来,还挺意外,平时这个时候,苏同远可很少在家。

    敲响房门,里面传来苏同远警惕的询问:“是哪个?”

    吴巧花有些没好气地吼道:“是你妈,你狗日勒这都听不出来蛮?”

    苏同远凑到窗子边抄朝外面看看,见没有其他人,这才将门打开,一把将吴巧花拉进去,又赶忙将门关上。

    这奇怪的举动,让吴巧花有些莫名其妙,一转身看到桌上放着的已经拔了毛的三只土鸡,桌子旁的盆里还泡着一只……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目光凌厉地盯上苏同远:“你龟儿干啥子?从哪里弄来的?”

    “声音小点撒!”

    吴巧花的大嗓门吓了苏同远一跳,赶忙小声解释道:“晓得我用酒泡的苞米粒撒,我准备用来对付山上的金鸡,今天拿点出去试试效果……效果还不错!”

    “我问你狗日勒是从哪里弄来的?村子里边的蛮?你龟儿给老子一天游手好闲的也就算了,啷个还学着用这种法子,走歪门邪路……老子数到三,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说清楚,看老子啷个收拾伱。”

    吴巧花不得不将声音压了下来,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一把揪住苏同远的耳朵就使劲地拧着不放,疼得苏同远龇牙咧嘴。

    这要是村子里的,万一被发现,怕到时候有不少麻烦。

    她虽然吵架厉害,但那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吵,不论好坏,多少总要有个由头才行。

    若是自家真的做错了,换成谁,再能骂,也张不开那嘴。

    而且,事情传出去,家里出了偷儿,实在是丢脸。

    苏同远赶忙说道:“是从黑潭子村搞来的,我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故意把脚印引往公社那边去了,你放心,不可能找过来。

    我啷个会弄村子里面的嘛,老话说得好,兔子会吃窝边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要打主意,也不会打村里人的主意撒,这点分寸我还是有嘞!”

    “你狗日了还给老子说得理直气壮嘞,别人村子的就能瞎鸡儿搞蛮?”吴巧花听得有些气急败坏。

    “我弄回来毛都拔得差不多了,难道还要我送回去蛮?”

    苏同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将吴巧花揪着他耳朵的手扯掉,嬉笑着说道:“老妈,不要发火撒,多大点事情嘛……鸡肉还是好吃嘞!”

    吴巧花踢脚踹向苏同远,被他及时避过。

    眼看事已至此,她也无招:“你狗日勒给老子学点好撒,算是老子求你咯!”

    苏同远像是没听到一样,嬉笑道:“废话多,赶紧嘞,把火烧旺点,晚上晚饭就吃鸡肉!”

    鸡肉很快被打理出来,一只放铁鼎罐里炖着,另外三只简单腌制后用绳子拴了挂到楼上,天气寒冷,能放不少时间,随吃随取。

    等到鸡肉炖煮出来,苏同远特意给自己倒了点小酒,吃得津津有味,不忘往自家老妈碗里夹上一块最好的鸡腿。

    开始还有些抗拒的吴巧花,看着碗里和锅里的鸡肉,吞咽了一下口水,也放开地吃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苏同远起得很早,兴冲冲地带着那些苞谷,牵着狗进了山里。

    到地方一看,那些在林间的金鸡脚印已经不再新鲜。

    权衡了一下,他在山里转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另外一片山坡的林木上方,又看到了那群不时有一两只灵巧飞舞起来的金鸡,他立刻寻了过去,将狗拴在树上,小心地靠近一些后,把那些苞谷一把接一把地洒在林间,然后悄悄退到远处。

    他知道,这需要等上一段时间,于是领着猎狗,继续在山里转,却在猛然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中提着一把半自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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