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想找的地方大概是不存在的,夏小满仔细想了想,即使故事传说里的西天极乐也一样。

    动物妖怪都给菩萨罗汉当牛做马,做座骑,有关系的孔雀当佛母,金翅大鹏这个舅舅也跟着沾光。

    “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众生平等,一视同仁,妖怪也不是异类的地方吗?”莉莉丝问道。

    “大概是没有的。”

    “我觉得也是,老鬼那么厉害,还不是要和我们一样藏头露尾。”莉莉丝侧头看了看顾诚所在的屋子。

    有那种地方的话,顾诚肯定带他们去了。

    现如今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大家都不要奢求什么平等,过一天是一天,等死了全投生成人就好了——老鬼除外。

    这家伙不死,还要藏一千年,一万年,想想觉得真可怜。

    莉莉丝忽然觉得老鬼也不可恶了,这么可怜,还是同情他一下,谁叫她是伟大的女巫呢?

    “都是骗人玩的。”莉莉丝从来没有用亡魂做过工,做过最大的恶,就是和小姑娘贴贴。

    “世界上本来就没什么平等,就像你可以活几百年,我只能活几十年。”夏小满叹息道。

    “你们人类寿命本来就短呀。”

    “其实不短的,只是和你们比起来就显得短了。”

    “那还是很短。”

    “是呀,人类的一生,在你们漫长的生命里只占一小段。”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莉莉丝没再说话,趴在屋顶痴痴地望着月光,夏小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再松开。

    一小段……

    那是他们漫长生命中的一部分,却是她生命的全部。

    用短暂的生命去追逐长生者的脚步,这是最大的不公平,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只宽厚手掌里所传来的温度,那曾一度成为她生命里的光,彷徨半生,那束光从未熄灭。

    先生说人生苦短,尽量不留遗憾,可有限的生命就是最大的遗憾。

    叹人生短暂,而长生者寿命太长。

    夏小满伸了个懒腰,裹裹身上的衣服,莉莉丝看她一眼,想了想低声咕哝着什么,然后伸爪一指。

    那环绕周身的寒冷散去了不少,夏小满惊讶地看着它。

    “伟大的女巫小姐真厉害。”

    “那当然。”莉莉丝道。

    “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嗯……”

    莉莉丝思索,让夏小满心里咯噔一下,这女巫一点都不靠谱。

    “没有,本来就是为了缓和幽灵的痛苦。”莉莉丝的话让夏小满放下心来。

    夏小满好奇地问:“女巫最初是做什么的?”

    “和漂亮的女孩子亲亲呀。”

    “……别的女巫呢?”

    “她们不干正事,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剂和咒语。”

    夏小满一头黑线,她怀疑女巫变成猫的形态时,脑子也会随之改变。

    “不要让我抓到周小天那个倒霉师父,不然我一定把他变成猪!”

    莉莉丝觉得半夜和一只鬼待在屋顶无处可去,都是那家伙害的,不然她现在应该趴在周小天香香的被子上,感受着传递出来的温暖,随着她呼吸上下起伏。

    再过几个小时天亮时,可以用踩胸的方式叫她起床,然后开始新的一天。

    “都怪那个家伙!”夏小满点头道。

    “比老鬼还讨厌!”

    莉莉丝越想越气,和夏小满一起把周小天的倒霉师父骂了一顿。

    “女巫全都不会骑扫把?”

    “扫把有什么好骑的。”

    “不觉得很浪漫吗?和童话里一样。”

    夏小满抬着头,幻想月亮处有一个骑着扫把的身影掠过。

    那才是女巫该有的模样。

    “童话都是骗人的。”莉莉丝语重心长道,“吸血鬼不吸血,女巫不骑扫把,事实上,我连城堡都没有,要是有钱的话倒是可以建一个玩玩。”

    “真神奇。”

    夏小满仰躺在屋顶上随口道,死后接触到这么光怪陆离的世界,其实也蛮不错。

    “那……女巫会和人类一样做梦吗?”

    “当然会。”

    “女巫的梦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很绚丽?”

    “……应该和人类差不多吧。”莉莉丝也不能确定,因为她没当过人。

    “人类做的梦稀奇古怪。”

    “女巫也是,偷偷告诉你,我做梦把老鬼打过一顿,把他打哭了,哭得特别惨。”

    “……噢。”

    夏小满眨了眨眼睛。

    其实她活着时也做过类似的梦。

    莉莉丝说到打老鬼的事,顿时兴奋起来,尾巴一扫一扫的,“要不我们做梦再收拾他一顿吧?”

    “嗯……我已经死了,没办法做梦。”夏小满惭愧道。

    “真可惜啊。”莉莉丝失望。

    “是呀,真可惜。”

    天亮时。

    顾诚在院子里拍打电瓶车,自从放假后都没怎么骑过。

    据说电池不能久放,他怕放久了电池坏掉,减少寿命,琢磨着给它充电。

    屋顶上一猫一鬼静静地看着他。

    顾诚抬头扫一眼,又收回目光,丝毫不知道这俩家伙商量过怎么打他了。

    “老陈!”

    “干啥干啥?”陈华揉着眼睛,护身符挂在脖子上显眼的地方。

    “车给你骑一下,两台换着骑,不然这个电池降低寿命。”顾诚很认真地研究电瓶车怎样养护。

    陈华对电瓶车的研究比顾诚深多了,此时一副很专业的模样,指点道:“不用那么麻烦,你只要把它充满电,然后放在那里,它就不会亏电,然后隔一个月充一次,记得断开连接线,这样它是待机状态。”

    “是吗?”顾诚对他的专业态度表示怀疑。

    “信我的,没错!”

    “要是电池不耐用了,我就把你的拆过来。”

    “凭什么拆我的?”

    “你这叫精确误导。”

    “……那还是给我骑吧。”

    陈华刚刚专业的态度消失了,电池蛮贵的,换一次可以抵赵红一根口红了。

    作为一个节俭持家的血族,不可能拿钱不当回事,毕竟不是谁都叫布鲁斯韦恩,顾诚出去一天超度一些厉鬼之后,回来还要自己买菜做饭吃。

    陈华骑着他的电瓶车出门,刚一出了小巷子,就看见那个叫刘什么东西的实习记者拿着纸笔在等他。

    陈华减速等他靠近过来,伸了个中指。

    “nmlgb。”

    然后骑车走了。

    刘勇健兴冲冲地凑近过来,接着木在原地,目送着陈华骑车远去,好半天回不过神。

    这附近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友好?

    黑山抱着一个盒子出来,抬头也看见刘勇健,他记得莉莉丝说这家伙想骗他钱。

    “滚!”

    黑山没等他靠近,中气十足地喊一声,然后抱着一盒钱兴冲冲跑去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