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令闻言,看向李奕的眼神有些变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位传统认知中的东方政客。

    他的眼中不只有中国这一亩三分地。

    还有整个世界!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好忽悠的。

    深吸一口气,包令开口缓和道。

    “大都督还请息怒。”

    “我大英这边虽然不可能向贵方支付战争赔款,但却愿意为了赎回战俘,向贵方支付一笔赎人费。”

    “只不过,数额仍需商议!”

    包令的意思很明确,赔款可以给,但不能用赔款的名义来给,也不可能给那么多。

    二百万两……

    包令真的很想问问李奕是不是疯了。

    他知不知道当初清国向大英求和时,清国给的赔款也才支付了二千一百万两白银而已。

    李奕闻言,脸上的怒容收敛,然后说道。

    “想赎回战俘?”

    “不是不行。”

    “就按照一个战俘一千两白银来算,我光复军手上现在共有英军战俘两千四百一十三人。”

    “我再给你抹个零,二百五十万两白银。”

    “钱到位,人提走,否则免谈。”

    包令闻言,整个人都无语了。

    合着还涨价了呗?

    从二百万涨成了二百五十万!

    但他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是开口说道。

    “这个价格太高了,大英这边最多能为每个战俘付出一百两的赎身费。”

    “除此之外,大英这边也只想赎回战俘中的英国人,至于说战俘中的印度人,大都督这边随意处置就是……”

    李奕闻言,不屑的嗤笑一声。

    “怎么,一个英国军人就只值一百两白银?”

    “那你们英国的军人还真是廉价。”

    “一千两白银一个人,没商量,如果你们想砍价,我也可以把战俘零兑给伱们,一百两,换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你看如何?”

    “至于那些印度人我倒是可以给你们降降价,五百两一个。”

    包令闻言,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但还是没有断然拒绝李奕的要求,只是开口说道。

    “此事我还需上报总督大人,请总督大人决断。”

    “大都督还请稍候!”

    李奕闻言,抬手说道。

    “可以,只是希望贵方这次不要再一去不返了才是……”

    包令闻言神色如常。

    罗德尔却是忍不住再次一阵尴尬。

    在包令和罗德尔离开后,穆特恩,叶名琛,柏贵等清妖战俘也是被押送到了李奕面前来。

    李奕按照惯例开口劝降道。

    “我光复军初立,现如今正是求贤若渴之时,不知三位可愿投我?”

    “若三位愿投我光复军,本督定不吝重用。”

    李奕知道眼前这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柏贵,历史上这货甚至曾经在二鸦期间为侵略者服务,协助侵略者组织傀儡政权,并镇压广东百姓的反抗,实在不是个东西。

    但是这并不妨碍李奕招揽于他们。

    万一事情能成,一个驻防将军,一个总督,一个巡抚投靠光复军,这所能带来的政治影响可就实在是太大了。

    穆特恩和柏贵一个满人一个蒙古人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不言,但两人明显有些动摇。

    原因很简单,他们也不想死!

    反而是叶名琛这个汉人表现的很是刚烈。

    “贼子,本督今日落入尔手,是老夫时运不济,尔要杀便杀。”

    “但本督绝非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即便刀斧加身,也绝不屈膝事贼。”

    李奕闻言,只是呵呵一笑道。

    “叶总督爱名,本督偏不让你如意。”

    “来人啊,将叶名琛拉下去,铸成跪像,埋在广州城外,立碑曰:葬一大汉奸在此。”

    “本督要让全广州的人,都踩在你这大汉奸头上。”

    叶名琛闻言,一张老脸顿时变色。

    他这人好名,为了名声做什么都行,哪怕是付出生命也不例外。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奕这一招直接打在了他的死穴上。

    他不敢想象,李奕如果真的这么对自己了,那自己以后的身后名怎么办。

    这特么是要遗臭万年的节奏啊!

    叶名琛开始挣扎了起来,怒吼道。

    “竖子,竖子敢尔?!”

    “本官……本官是绝不会屈服于你这贼子的!”

    李奕闻言,面无表情的挥挥手道。

    “将人押下去!”

    几名警卫闻言,当即上前来将叶名琛拿住,将他的胳膊反扣,向外押去。

    期间,叶名琛仍在不停的叫骂!

    穆特恩和柏贵见此一幕,都是忍不住神情凄然。

    李奕又将目光看向了穆特恩和柏贵两人。

    两人本有所动摇,但见叶名琛一个汉人都如此刚烈,对视一眼,也是纷纷开口说道。

    “大清对我恩重如山,想让我降你这贼子,痴心妄想!”

    “贼子,你迟早会遭报应的,大清不会放过你这叛逆的。”

    李奕闻言,也是不再和他们废话,只是挥手道。

    “都拖下去斩了吧!”

    既然他们不愿降,李奕也懒得在他们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

    砰的一声巨响,丁府朱漆的大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一队头裹红巾的大汉冲了进来。

    小院内,当即响起了一阵惊叫。

    “啊……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丁恒生张开双臂挡在自己的妻儿面前,声音颤抖的询问道。

    罗定山闻言,大步向前一脚将他踹倒,然后揪住丁恒生脑后的辫子将他的脑袋拽起来,冷笑着说道。

    “呵呵,做什么?”

    “当然是取你人头,为我爹娘报仇了。”

    “姓丁的还认识老子吗?想不到吧,老子踏马回来了。”

    罗定山是罗大纲的侄子,他在跟随罗大纲举旗造反前,他们家曾在广州城内经营着一间粮铺,日子虽不说大富大贵,却也能称得上一句富裕。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家的粮铺遭到了广州城内的大粮商丁家的红眼。

    丁家使了些手段,寻了几个地痞无赖冤枉罗家的粮铺里的粮食吃死了人,然后在粮铺闹事。

    罗定山和他父亲忍无可忍之下,和来闹事的地痞流氓厮打在了一起,但却正中丁家的下怀。

    父子两人刚动手,便被眨眼而至的官差给押进了班房。

    然后,罗家的粮铺也被贴上了封条。

    班房中,罗定山和他父亲遭到了一群衙役和地痞的殴打和折磨。

    罗定山的老母无奈,只得出兑家中粮铺,将粮铺低价卖给丁家。

    然后花钱将他们父子从大牢里赎出来。

    但等到罗定山的母亲赎出他们的时候,父子两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罗定山年轻,养了一段时间总算熬了下来,得以活命。

    可他的父亲却是没能熬住,出狱没几天,便死在了家中病榻上。

    随后没多长时间,罗定山的娘亲也是忧愤而死。

    然后,没了牵挂的罗定山干脆去投了自己的叔父罗大纲。

    在随军打回广州之后,罗定山第一时间便带人向着丁府而来,他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雪恨。

    丁恒生被拽着辫子,后脑的头皮生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罗定山,一双眼睛里却满是疑惑。

    他平常做的恶事太多了,对罗定山这个受害者,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罗定山见此,更为愤怒,再次一脚将丁恒生踹倒在地上,然后说道。

    “丢雷老母,你个扑街到底做了多少坏事,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但你认不认识老子无所谓,老子认识你就行!”

    “踏马的,弟兄们,给老子封锁丁家,男女老幼一个也别放跑。”

    罗定山一声令下,一群人当即四散开来,向丁家后院冲去。

    不多时,后院中便响起了一阵女眷的哭喊和尖叫,以及惨叫声。

    不多时,丁家的老弱妇孺便都被赶了出来,押到了前院。

    罗定山看着丁恒生,咬牙切齿的说道。

    “狗东西看好了,老子今日要先杀你全家,再剜了你的心肝,砍了你的脑袋,祭奠老子的父母。”

    语罢,罗定山揪着丁恒生的脑袋,将他的头颅转向丁家一众人。

    旋即,他一挥手说道。

    “动手,丁家的男丁给老子都杀了,一个不留。”

    “女眷任由你们自己处置。”

    一对兵丁闻言,也不客气,当即便开始动手。

    丁恒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幼子被砍下脑袋,看着自己的孙子被剁去手脚,活活流血而死。

    他家中的女眷则是都被一群丘八按在地上,扒光衣服轮番欺凌。

    惨叫声不断!

    丁恒生见此,拼命挣扎,泪流满面,口中叫喊着。

    “不!不要这样!!”

    “杀了我,杀了我吧,你要报仇就杀我一个好了,别伤害我的家人,祸不及家人啊……”

    罗定山闻言,却是冷笑道。

    “你当初将我和我爹算计下狱,霸占我家家产的时候,怎么没说不祸不及家人?”

    “怎么,就你的家人是人,别人的家人就都是畜生?”

    “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了?告诉你,晚了!”

    语罢,罗定山说道。

    “都给老子继续!”

    语罢,他一刀剖开了丁恒生的胸腹。

    惨叫声中,将丁恒生的心肺脏腑都给拽了出来。

    惨叫声越发凄厉!

    但罗定山眼中,却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最后,罗定山才将仇人的脑袋砍下,仰天长啸道。

    “爹!娘!”

    “孩儿为你们报仇了……”

    但就在这时候,丁府外冲进来一队光复军的宪兵队。

    “住手,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这是在做什么?”

    罗定山闻言,手中提着滴血的脑袋,开口说道。

    “诸位兄弟,我是六旅二团团长罗定山,我的叔父是罗大纲,这是罗某和丁家的私人恩怨,还望诸位兄弟行个方便,当什么都没看到。”

    “以后,罗某定有厚报!”

    罗定山知道自己今日所做有些犯忌讳。

    但他之所以知道犯忌讳,还敢这么做,自然是有底气的。

    因为,他的叔父是罗大纲,是大都督的老丈人。

    他的堂妹是大都督的夫人。

    他罗定山从身份上来讲,说一句“皇亲国戚”也不过分。

    所以,他也没太将光复军的军法当回事!

    即便被发现了,他还是想着要摆出自己的身份,借此想让宪兵队退让。

    谁知那队宪兵队闻言,却是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又是什么身份,立刻停下动作,放下武器,随我等去见军法官,否则,后果自负!”

    在说话的同时,他还举起了手中的火枪,威慑意味十足。

    罗定山闻言,也是有些恼火的说的说道。

    “兄弟,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兄弟,可你不能给脸不要啊。”

    “都说了,这是我的私人恩怨,给我个面子,现在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转身离开好吗?”

    宪兵队的队长也比较轴,闻言继续冷声说道。

    “第二次警告!”

    “立刻放下武器,否则后果自负!”

    罗定山闻言,撇了撇嘴说道。

    “立刻马上给老子滚蛋,老子今天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老子连你们一起打!”

    “你踏马以为自己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告诉你,老子的叔父是罗大纲。”

    但回应他的却是宪兵队的冷喝。

    “最后一次警告,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罗定山身后一名亲兵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抬腿便踹向了为首的宪兵队队长。

    “去你妈的,给脸不要的东西,敢和我们对着干……”

    下一瞬间,砰的一声枪响。

    这名冲上前来,准备为自家主将出头的亲兵胸口爆开一朵血花,直接仰躺在了地上。

    宪兵队见这些触犯军法的乱兵非但不放下武器,还敢对他们动手,当即扣动了扳机,击毙了其中一个人。

    这一瞬间,丁府内的空气为之一静。

    罗定山身后的亲兵们瞬间红了眼睛。

    “去你妈的宪兵队,敢杀老子的兄弟。”

    “干死他们!”

    “艹,和这群狗娘养的宪兵拼了。”

    “……”

    顿时,一场混战爆发。

    枪声响起,双方举枪对射,不断有人倒地。

    射空手中的火枪之后,双方纷纷挺起手中的刀枪,杀向了对方。

    罗定山想要阻止,他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双方已经厮杀在了一起,鲜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