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敏也说不出话来了,十袋粮食进城要上交六袋,不管是在哪个地方,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潘筠哼了一声,挥手道:“我们走!”

    妙真妙和就上前拿过三人手里的赔礼,叫上潘小黑就走。

    潘小黑睁起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三人一眼,呲溜一下去追潘筠三个。

    她们从侧门进入平安客栈,除了看守侧门的门房,没碰见人。

    上到二楼转弯走不多远就是她们的房间。

    一进屋,潘筠就手一挥,屋里的灯烛瞬间被点亮,妙真妙和把怀里的东西放下,这才看身上的道袍,惋惜道:“血太多了,怕是洗不干净。”

    潘筠看了一眼后道:“先换下来,我去找点白醋,一会儿倒进盆里泡上。”

    妙真妙和应下,三个人身上沾了不少血,即便换下衣服也去不掉血腥味,三人干脆就把头发也洗了。

    宋北一身疲惫的回到客栈,才走进花园,就听见不远处的池子边有声音。

    他脚步不由一顿,悄悄走上前去,才一靠近,蹲在池子边的三个身影立刻回头,宋北身形一闪就要躲到假山里,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道:“宋东家。”

    宋北身形一僵,从假山边走出来,就看到潘筠三人。

    他上下打量过三人后目光下移,就看到一盆血水,血腥气扑面而来。

    宋北:……

    潘筠见是他,就随手将水泼在花坛里,“东家啊,这么晚了还没睡?”

    宋北:“……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潘筠:“我们来洗衣裳。”

    宋北:“你们不是住在二楼吗?”

    “我们可以下楼,”潘筠指着打开的窗户道:“从那儿。”

    宋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看向她们盆里的衣服,问道:“这是?”

    潘筠:“脏了,救人脏的。”

    宋北面无表情,也不知道相信了多少。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但他住的屋子就在斜对面,在窗口那里就可以看到她们,于是他看着她们洗干净衣服,抱着木盆就轻盈的飞起,轻巧的从窗口翻进去。

    “功夫果然俊,”宋北关上窗,回身道:“阿信,明天去查一查,看看她们今天干了什么,那些血是怎么来的。”

    阿信应下,但第二天去查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没查到。

    “只知道她们去了粮铺问粮价,今天还把粮食运到粮铺卖了,其余的,都打听不到了。”

    “南安县就这么大,她们年纪小,又穿着道袍,怎么会打听不到?”

    阿信低头羞愧道:“属下在粮铺附近认真打探过,没什么人对她们有印象,所以打探不到她们离开粮铺后的去处。”

    宋北脸色发沉,沉默片刻后道:“从今天开始,你找几个人盯着她们,看看她们都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是。”

    但潘筠她们卖了粮食后就不怎么出门了,而是窝在房间里炼毒药。

    药炉是现成的,买上炭就可以,就是吧,每次炼制毒药都要小心,毕竟是有毒的东西。

    在客栈住了两天,妙真每天都借着窗口飞进花园,认真研究花园的阵法。

    一旦碰见伙计询问,她就是来找东家宋北的。

    宋北:……

    蒲思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倒是够机灵的,看来你想借我的手把人赶出花园是不可能了。”

    宋北:“蒲君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就不怕她把你花园的阵法琢磨出来吗?”

    蒲思嘴角微翘,自信的道:“这阵法可不好琢磨,平安客栈近百年,当年建造时就花大价钱请了全国最有名的高道和高僧来参谋,她们三人再天才,也不过黄口小儿,我不觉得她们能琢磨得出来。”

    “倒是你,”蒲思转头看他,“你这么担心她们发现什么,为什么还请她们随行?用人却不信任,你这是犯了用人的大忌啊。”

    宋北:“我现在不信任她们,是因为她们还没通过我的考验,总要多接触一段时间,一旦我确定她们可信,我一定绝对信任她们。”

    蒲思嘲讽的笑了笑,也不知相信了多少。

    妙真从窗口飞回屋子,静静呆在屋顶上的黑猫在蒲思和宋北双双离开屋子之后也爬起来轻巧的离开,从半开的窗户那里呲溜一下进去。

    妙和在炼药,妙真在桌子上认真的画阵法,潘筠则是在木榻上靠着大迎枕,一手拿着书看,一手则拿着糕点吃,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上,一摇一晃的,轻松惬意得很。

    看见潘小黑回来,潘筠就哟了一声道:“回来了?听到了多少秘密?”

    潘小黑当然不可能每一句都给她复述,就复述了提到她们的那一段。

    但潘筠想要的不是这个,问道:“他们谈了这么久,还是没说明押送的货物是什么?”

    “喵,没有。”

    潘筠不由皱起眉头,“这就有点难办了,总要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才好抢,哦,取啊。”

    潘小黑,“我替你去看看。”

    潘筠:“你知道他们的货在哪儿吗?”

    潘小黑:“肯定在这个客栈里,我都扒拉一遍就是了。”

    潘筠摇头道:“我就怕,明面上的货物只是货物,而算不上他的宝贝。你再去打草惊蛇,后面我们再动手就困难了。”

    潘小黑:“你是道士,出门是来游学的,为什么我们现在做的都是强盗的事?”

    潘筠:“瞎说,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我们是在剿匪懂不懂,是在替天行道好不好?”

    潘小黑就不说话了。

    潘筠点着脚想了想,“算了,反正上路以后也有两天的时间,到时候再摸排一下。”

    正说着话,有人来敲房门。

    妙真妙和都沉浸在炼药和画阵法之中,潘筠便去开门。

    “是潘道长吧,宋大哥说了,明日辰时出发,在大门口集合。”

    潘筠一听,立即道:“好,我们一定准时到。”

    潘筠当天下午就去买包子、馒头和烧饼这一类饱腹又可以留久一点的干粮。

    她分了三份,三人都装进空间里。

    这是预备的干粮。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尽忠职守的准时到达客栈大门。

    贴着客栈外墙的路上停了有十五辆车,拉车的是壮实的骡子,车上用青色油布盖住,用绳子紧紧地绑着,谁也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潘筠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宋北从客栈里出来,候在客栈外面的人立即与宋北行礼。

    宋北抬手道:“好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大家出发吧,还有人在城门口等着我们呢。”

    众人应下。

    潘筠就要回自己车上,宋北连忙叫住她,笑道:“三竹道长,我们同坐吧。”

    潘筠看了一眼他华丽的马车,叹息一声后摇头:“东家,曾经贫道有一辆和你相差不多的华丽马车,后来,因为贫道给人算命算得太准,天道不允,所以我就破财了。”

    “我等修道之人与天争运,参悟天机,所以有五弊三缺,不巧,贫道的缺就是破财,所以……”她再次上下打量他华丽的马车,惋惜的摇头道:“我还是不去祸害东家的车了,东家要是不放心,需我跟随左右,那就让我的马车紧跟在你的马车之后吧。”

    宋北半信半疑,但想了想,还是没拒绝潘筠的提议,于是队伍启程时,宋北的马车先行,然后就是潘筠三人的敞篷马车。

    全敞篷的,凉凉冬日下,除了风凉一点外没别的毛病,因为太阳很暖。

    粮食一卖,她们的敞篷马车就宽敞了很多,三人在上面躺着都可以并排躺下。

    出了城门,他们就看到候在城外的一大堆人,且有老有少,有衣着富贵的,也有衣着贫寒的,一看就是凑在一起赶路的商旅。

    潘筠眼睛微眯。

    就见宋北从马车上下来,抱拳和一些人见过礼以后就挥手启程。

    宋北的队伍走在最前面,后面则是浩浩荡荡的商旅。

    潘筠将怀里的潘小黑捏起来伸出车外,悄无声息的松手把它送走。

    潘小黑:……

    潘筠:“快去打听消息。”

    潘小黑:“喵,你拿我当窃听器来用?”

    潘筠:“事关生死和功德,你就说去不去吧?”

    潘小黑默默地转身离开,跑到最后面的人群之中。

    没过多久它就听到了不少议论,总结了出来。

    “从这里到泉州府的路上很不安全,所以商旅们就会结伴同行,宋北的商队最大,带的安保人员每次也都是最多的,所以大家都喜欢跟在宋北身后走。”

    潘筠心中一动,脸色有些沉凝,问道:“宋北在这一带很有声望吗?”

    潘小黑抬起圆圆的脑袋,讥诮的看着潘筠喵了一声,“非常!”

    潘筠点了点膝盖道:“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做海盗还这么高调?”

    潘小黑道:“因为他姓宋,大家都叫他小及时雨。”

    “宋江要是知道,得从书里气得活过来吧?虽然都是匪,但一个义匪,一个倭寇……啧啧啧。”

    妙和:“小师叔,我们要不要从现在开始败坏他的名声?这个我熟,我经常听村里的人干。”

    潘筠:“别闹,他手底下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我们不露这个马脚,不管他名声好不好,把皮子剥下来后,他还能有什么名声?”

    妙和:“咦?要捉贼拿赃吗?”

    妙真:“那是不是要把赃物上交给衙门呀?”

    “得看是什么赃物,”潘筠道:“一些不要紧的东西,完全可以遗失或者损毁嘛。”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