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看得眼皮直跳。

    老夫人两次出事虽然都与大姑娘无关,可赵嬷嬷就是诡异地觉得跟她脱不了关系。

    可没有证据的事,她并不敢说出口。

    见老夫人好不容易才顺过一口气,大姑娘又准备给她布菜。

    赵嬷嬷眉头狠狠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大姑娘,您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定然很累了。

    还是让老奴给老夫人布菜,您去歇着吧。”

    谢澜没说话,眼神幽幽地看着赵嬷嬷。

    赵嬷嬷心中打鼓,可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笑得一脸谦卑,态度也是从未有过的恭顺。

    再一次死里逃生,老夫人终于后知后觉想起谢澜那克亲克友的命格。

    她哪里还敢让谢澜给她布菜。

    “澜丫头既是累了,还是歇着吧,让赵嬷嬷布菜。”

    谢澜一脸不安,“祖母,还是我来吧,正好让赵嬷嬷指点指点我的规矩礼仪。”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悸。违心道,“你的规矩礼仪学得很好,不用指点了。”

    谢澜还是不动,“祖母,您就给我一个尽孝心的机会吧,要不然父亲该骂我不懂事了。”

    老夫人忍得心肝脾胃肾都疼,可想到刚才窒息的那种可怕,又不敢骂人。

    只能压着火气扯出一抹笑容,昧着心夸赞“放心,你父亲不会骂你,我们澜丫头是最有孝心的孩子。”

    生怕谢澜还要坚持给她布菜,老夫人朝着旁边的丫鬟怒斥,“没点眼力见,大姑娘还没用膳,还不赶紧拿多一副干净的碗筷过来。”

    喝斥完丫鬟,又挤出笑容回头朝谢澜温声道,“澜丫头,今天的菜味道不错,快坐下来陪祖母用膳。”

    这次谢澜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公筷,笑吟吟点头,“是,孙女恭敬不如从命。”

    老夫人见她满脸笑容坐下,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

    谢澜视若无睹,等丫鬟拿来碗筷,她慢悠悠盛了半碗汤。

    慢悠悠喝完,又盛了一碗米饭。

    谢澜捧着碗,一口饭一口菜,吃得香甜无比。

    老夫人看着,更堵心了。

    眼不见为净。

    老夫人憋着气,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那盘诱人的四喜丸子上。

    想起刚才窒息的感觉,还觉得心有余悸。

    偏偏此时,谢澜还笑盈盈道,“祖母,这道四喜丸子软嫩鲜香,味道极好。孙女今天真是有口福。”

    老夫人本就堵心,听了这话,更是心塞得不行。

    这四喜丸子是她最喜欢的菜,厨娘为了讨好她,花了不少心思才钻研出来的。

    可经历了刚才那一遭,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道菜了。

    谢澜虽然没有再给她布菜,可老夫人还是心底忐忑。

    四喜丸子没敢再吃,汤也不敢喝了。

    她小心翼翼夹了一筷子青菜,细嚼慢咽,发现没再出意外,这才慢慢放下心。

    可老夫人依然不敢大意,她的全副心神都用在防备意外上。吃得慢不说,甚至连味道都没品尝出来。

    谢澜都快吃饱了,老夫人还没吃几口。

    见她的筷子伸向面前那盘清蒸鳊鱼,谢澜忽然道,“祖母,天色不早了,用完膳让赵嬷嬷把我的东西拿出来吧。”

    老夫人没想到谢澜还没死心,有些不耐烦,“掌管库房钥匙的孙嬷嬷,她家中有事请假回去了,等她回来再把东西拿给你。”

    见谢澜没说话,还委屈地垂下头,老夫人心中哼了一声。

    进了她手中的东西,这死丫头还想拿回去,做梦。

    想到那一匣子金银,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到嘴里,嚼了嚼,下意识往下咽。

    还没等吞下腹,喉咙突然一阵刺痛。

    老夫人脸色骤变,来不及让丫鬟拿痰盂,弯腰就呕起来。

    赵嬷嬷眼皮狂跳,老夫人这是……被鱼刺卡着了?

    赵嬷嬷一边喊丫鬟去拿痰盂,一边着急地给她拍背。

    可那鱼刺不管怎么拍,就是吐不出来。

    厅里侍候的丫鬟婆子呼拉拉朝老夫人围过去。

    谢澜很有眼力见,把位置让给围上来的丫鬟婆子。

    她转身坐到一旁,端着茶盏,悠哉悠哉地看戏。

    老夫人手捂着刺痛的喉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尝到嘴里的腥甜,又惊恐得不行。

    旁边侍候的孙嬷嬷,想起曾经用醋帮自家孙子把卡喉的鱼刺吞下去,忙一叠声喊着让人去拿醋。

    老夫人年纪越大越惜命,也不管那醋有用没用,抱着醋瓶子拼命往喉咙里灌。

    可一大瓶陈醋都灌完了,几乎酸掉了半条命,那鱼刺非但没有冲下去,反而卡得越来越紧。

    眼看陈醋没用,赵嬷嬷慌手慌脚端来一碗白米饭,“老夫人,用饭,用饭把鱼刺咽下去。”

    孙嬷嬷则拿来两个大馒头,“馒头一定可以,老夫人,快用馒头。”

    危急关头,老夫人也顾不上分辩谁的话更可信。吞了半碗白米饭,又吃了一个大馒头。

    办法用了好几种。

    可惜除了把噎得直翻白眼,半点用都没有。

    眼见老夫人快没气了,赵嬷嬷再忍不住了。

    扑通一声朝谢澜跪下,“大姑娘,求求你救救老夫人。”

    谢澜瞥了她一眼,收了悠闲,摆出一副慌张的神情,“祖母,你再挺一挺,我去给你请大夫。”

    赵嬷嬷又急又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等把大夫请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可她不敢抱怨。

    眼睁睁看着谢澜抬脚刚走了两步,又慢吞吞回头,“赵嬷嬷,还是再给祖母灌一瓶醋吧。我的银子全都被祖母拿走了,我没钱请大夫。”

    事到如今,赵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姑娘这是铁了心要拿回她的东西,否则绝不会救老夫人。

    生死关头,老夫人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银子虽好,可也得有命花。

    尽管不甘心,最终还是哆嗦着掏出钥匙给赵嬷嬷。

    很快赵嬷嬷去而复返,“大姑娘,这是你的玉石和金银。

    那些布匹和裙裳,被二夫人和三夫人拿走了。”

    赵嬷嬷很忐忑。

    没想到谢澜不怒反笑。

    谢澜在老夫人身上又捏又按。最后拍了几掌。老夫人终于把鱼刺咽了下去。

    “祖母,我又救了你一次呢。幸亏祖师爷保佑,我没有夭折,平安长大,否则今天可救不了祖母。

    这么大的恩情,祖母是不是该给三清观捐两千两香油钱,感谢三清祖师爷保佑我平安长大?”

    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她没被鱼刺卡死也要被这死丫头气死了。

    谢澜笑意凉凉,她怎么会让老夫人死呢,留着慢慢玩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