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晏旭扶着影照壁一角,剧烈咳嗽起来。

    一夜的寒风、一夜的奔波、满脑的思虑……

    非但没把一个坑填平,反而让坑坑越来越多。

    可这,真的还不算什么。

    晏旭只是感觉肺痒难忍。

    直至赵北晴又唤人端来茶水、又是给他拍背抚背之后,他徐徐饮下两口,压抑住了难受,才摆手示意赵北晴停下。

    然后侧头问向她:“你可信任月芽?”

    赵北晴用力点头。

    晏旭则再问:“那据你所知:她的嘴可紧?是否能承受熬刑之苦?”

    一夜未归,不用问,月芽必然是被赵鸿建给抓住了。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不会说的。”

    赵北晴很肯定地回答。

    此时,晏旭的镇定,让赵北晴奇迹般地冷静下来。也由这两个问题,想到了月芽的个性,终于不再感觉到慌乱。

    “那先回屋说吧,”

    晏旭抬脚往正屋去,顺便再道:“让你哥和景辰他们也来。”

    不能放弃月芽,也不能放任沈院长和童夫子继续坐牢,更不能任由乡试舞弊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

    一瞬间,一件件的大事体,压在了晏旭的肩头。

    他不指望别人、更不指望奇迹。

    如果说:以往的他,是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其它的交给命运,只要他接得住随之而来的好运即可。

    那么,这时候的他,就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而等把外面的赵云义等人召集回来后,除了赵云义一无所获之外,万俊彥也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他垂头丧气、一脸灰败与不甘:“那些与我家有关系之人,现在全做了缩头乌龟。”

    他被拒绝了。找一家、被拒一家。万俊彥真的有数不清的失望和愤怒。

    “意料之中不是吗?”

    晏旭安慰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

    “可明明这非常重要!”

    万俊彥一甩脑袋,也不知是该瞪自己还是该瞪晏旭。

    所有人的任务里,除了月芽那边的,就是他的最重要。可他却给搞砸了。

    他差点儿都没脸回来。

    “所以雪中送炭才显得难能可贵。”

    晏旭再拍了他一下,“走吧,收拾东西,咱们要离开先。”

    晏旭是真的没有时间安慰小伙伴的小情绪,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万俊彥也明白时间的紧迫,遂抿紧唇,回去自己的房间。

    几人就这样迅速收拾收拾,并带走新采买的仆从,又重新在离此并不太远、稍偏僻些的街道上,买了一间店铺。

    带着前后院的那种书楼。

    晏旭本想赁院就好,赵北晴不同意,直接就买了座书肆,房契又给了晏旭。

    晏旭也无谓在这种事情上与她争执。只能又在自己的欠账小本本上记上一笔。

    书肆部分,就交由赵北晴采买的一对老年夫妇负责经营和打理。这样就和那些大户人家名下的铺面一样,不会把晏旭给整成商户。

    二楼,就成了住宿和说事的地方,不让外人踏入。

    忙碌的一天又这么给张罗过去。

    不过,只有他们忙碌,晏旭帮不上忙,就索性补了一觉。

    至醒,就一边吃饭,一边将自己调整后的计划说出。

    “你不是不喜欢让书子们去争取个说法吗?”杜景辰听完后好奇询问。

    晏旭的新计划里,有将这一部分改变。

    “顺势而为嘛,现在需要他们造成的影响,越大越好。我明日去找詹馆长。”

    晏旭笑了笑,淡淡回道:“你们只需要设法让更多的书子参与等待说法即可。”

    新计划关于这几个小伙伴要执行的部分,其实就这么简单。

    别人的目的是想以争取引起陛下的注意,而他的目的,就是借势引起太子、三皇子建王和四皇子英王的注意。

    几人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而万俊彥,看着此时沉稳若定、布置有方,仿佛周身上下都微微泛着某种威压气场的晏旭,忽然心脏有些紧缩。

    以往他看晏旭,顶多像看个小土丘、小土沟,就在前面,只要他再使使劲儿,就能一跃而过。

    这就像驴子嘴前吊着的胡萝卜,目标近得咫尺清晰。

    可现在,他忽然感觉,晏旭不是土丘,而是山峦,且是座高大的山峦,需得他仰视方能可见。

    穷尽他一生之力,都只会被越甩越远。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再无法追赶的打击和绝望感,让万俊彥一瞬间失去自信、找不到骄傲。

    他,真的有这么差吗?

    万俊彥垂下了眼帘。

    “走了。”

    事情已经分派完,趁着天色刚进向晚时分,正好行动起来比较方便。杜景辰招呼上万俊彥,准备一块儿出去。

    万俊彥被喊回神,略有些不自在地朝着杜景辰笑了笑,而后起身,却道:“你先走。我回屋去准备些东西。”

    反正他俩的目标和行动的地点也不相同。

    杜景辰理解地点点头,叮嘱他注意安全后,便和赵云义先走一步。

    万俊彥走出房门时,再看了晏旭一眼,然后才离开。

    “万俊彥的神色似乎不太对。”

    赵北晴留意到万俊彥这一眼,小声对正在埋头写写画画的晏旭道。

    “哦,”

    晏旭将画好的图纸收起,再端起茶盏饮了口,一边不在意地应了声:“他那人一向骄傲,可能是觉得用不上力,有点儿失落吧。”

    骄傲的人,都很好强,都希望在做事的时候,能冲在前头,能有更多的表现。

    但万俊彥昨日出去跑了一日,被拒绝得很打击信心。要知道出发前,他可是拍了胸脯的。

    这就会让本来以为被委以重任的他,倍受打击,暂时缓不过来纯属正常。

    “等他今日马到成功,就会好的。”晏旭走到门口,再补充了一句。

    他怕本就与几人比较陌生的赵北晴,会对万俊彥胡思乱想。

    事实上,晏旭自己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今晚和大家承担同样的行动,会不会对万俊彥来说又是另一重打击?

    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由晏旭自己承担,这会不会让万俊彥多思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