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喝水的赵北晴,被呛住。

    正啃肉的晏旭,被噎住。

    正在盛汤的杜景辰,连碗带勺都翻进了锅里。

    一片兵荒马乱……

    晏旭咳得惊天动地,好容易才把噎喉的肉渣给咳出来,扁起脖子歪头看赵云义。

    “你疯了吗?”

    是,大户人家都说亲早。过了十岁,至女子十五及笄前、男子十六加冠前,家里就开始琢磨起了相看。

    到十二、三岁左右,就准备说亲,然后一应流程走下来,正好两年、三年后成亲。

    可晏旭才十一,赵北晴刚刚十岁,赵云义又不是赵家能做主之人……

    哦,不对,赵家的孩子说亲,还得要圣旨批准,毕竟是皇家人。

    晏旭放了心。

    见赵云义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想回嘴,立刻将手里的肉串塞进他的嘴里。

    “别说话了你。”

    气氛都给整尴尬了。

    而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着。

    及至再次上了路,一向大大方方的赵北晴,带着鹅梨直接坠去后面,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大小姐,您不用如此多虑,大少爷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没人会往心里去的。就算他去撺掇侯爷和夫人,也只会被打出来。”

    鹅梨见自家大小姐郁郁骑在马背上,秀眉一直微蹙,便担心她会想太多,连忙出声安慰。

    毕竟这事关大小姐的名声,让大少爷再这么吵吵吵吵,到时候,不嫁也得嫁了怎么办?大小姐一定在担心这个。

    赵北晴听到鹅梨的安慰,悄悄抬眼,悄悄看了眼前方晏旭的背影,又敛目下垂。心里,不知该做如何想。

    而鹅梨还在劝。

    “您是侯府大小姐,千金贵体,晏少爷不过是一小秀才,家中渡日尚且艰难,您的未来,根本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侯爷和夫人也断断不会答应。您就放宽些心神吧。”

    听得赵北晴忍无可忍,嗔她一眼:“我没想那些,你也别再说了。”

    “嗯嗯嗯,没想就好。”

    鹅梨笑开,这下她可算放心了。

    侧头指了指前方左侧已见模糊轮廓的小镇,高兴道:“月芽就在前面了,咱们加快速度,等见到她,您一定要好好罚罚她,看她下次还听不听话。”

    那是南亭镇,就是晏旭安排卫三带着月芽在那儿等待的地方。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并不太热闹的街道,客栈也只一家,几人很快就再次汇合。

    月芽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也瘦了不少,整个人都快成了行走的骨架一般。

    一见到赵北晴,就哭跪在地,泣不成声。

    这一次,她真的受到了很大很大的教训,也见识到了外面真正的人心残酷,再也不是仗着自家大小姐的身份、在松州横着走的那个月芽了。

    也让赵北晴没能忍心再责罚她,也让鹅梨心疼地陪着一块儿掉眼泪。

    而晏旭等人,则将她们留在这边房间里哭着,自去到隔壁间说话。

    路上,晏旭警告过赵云义,大家伙儿也没再提会伤及女子声誉之事。

    现在坐下来说的,就是恩科相关。

    “旭哥儿你说,明年恩科,会不会就是王福庭担任主考官?”

    杜景辰趴在桌上,有些担忧地问道。

    原本,陛下发布的第一道关于乡试舞弊的旨意里,就有恩科是王勋为主考官的意思。

    现在王勋致仕了,陛下为了让王家少受些“委屈”,一定就会让这个主考官由王福庭来做。

    “应该就是他了。”

    晏旭点头。“但真是他的话,反而对我们有利。王福庭会为了证明王勋的清白,尽全力保证恩科的公平。”

    最主要的:这块遮羞布,王家需要,陛下也需要。

    “只要足够公平就好!”

    杜景辰欢乐起来。

    只要公平,不让他们的努力白费,他就能放心地尽情学习,为考榜冲刺。

    “那你想好拜谁为师没?”

    欢乐的杜景辰想到学习,就想到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事情。

    也想知道晏旭接下来的打算:是在松州呢?还是去蜀青书院。

    “当然是去松州,由云义帮忙推荐。”晏旭笑着回道。

    他现在的心情是真的好。

    想想一家人终于能齐齐整整在一起,还是在自家兄弟的地盘,至少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上四年,就很高兴。

    他本来就比谁都讨厌勾心斗角、拼脑战智的悬梁般生活,只是被逼得没办法而已。

    明年考恩科、三年后考进士,至少还有四年,他能舒服着、随心着过。

    他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赵云义用力点头,也非常向往。

    “以后我们就能一起跑步、一起学习、一起锻炼、一起玩耍……哇,想想都好美。”

    和小伙伴们一起,再也不用害怕被阿娘揪耳朵啦!

    于是,一行人再次赶路时,就有雇佣马车,或坐车、或骑马,也不再着急,一路欣赏着风景,或吟诗作对、或看赵云义和侍卫们互练、或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

    而松州,又经历了一次小规模战事。

    因着冬季,吐蕃方面,便又有小股、小股的敌军绕过边境线,骑着马想四处劫掠。

    对此,西南侯爷赵嘉耀,早有防备。

    四面出击、八面开花,将来犯之敌袭数全歼,及时又全面地保障了当地百姓生命和财产安全。

    也再次将他的声望,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消息,传到了京城,传进了皇帝的御书房内。

    而没了王勋,几位朝中重臣说话,也稍稍自由了些。

    “陛下,据老臣所知:西南侯爷的嫡长子赵云义,已年满十三,您看……”郭如晦率先启禀。

    郭如晦也是抓了个好时机。

    他从儿子郭醒那知道赵云义来过京城,还加入过火武队轰轰烈烈闹了一场后,就在盘算着如何让相关消息,透露给陛下知晓。

    这是为了防止别人打探出来抢先争了这个功劳。

    可如果贸然直接跟陛下呈禀,只怕反而会引起陛下疑心臣子与西南侯勾结,所以一直按捺着。

    直到西南报捷的消息传来。

    郭如晦就改了主意,决定提醒一下陛下:该让赵云义进京为质了。

    这样一来,等赵云义进了京,那别人再查到赵云义参加球队的事情,就没了向陛下举告的必要。

    而这提醒的功劳,就是郭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