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算太远,所以下官多嘴问问。”

    马辉点了下头回答,主动结束了这次的对话。

    他只是御医,不能对太医的事情多嘴,且病人的病况都需要保密,他也不好过度追问。

    他侧回身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只间或瞟一眼鲁辞抓的是什么药材。

    ……

    而因着戚浩他们出动的人手太多、造成的动静太大,老皇帝也很快收到了他们在查找医书相关的消息。

    也听到了小余子的询问:“陛下,私药库那儿的防备……?”

    “你急什么?”

    老皇帝面容放松,脸部的肉彻底松驰,嘴角噙起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放心,他们在别处是找不到的。不过,私药库明面上的人手太多,容易把人惊着。可以明松暗紧嘛。”

    “陛下英明。”程余躬身领命。

    在要退出大殿时,又听陛下问道:“子忠和那帮行伍人家的孩子们,关系是不是太亲近了些?”

    那帮孩子可蹦哒得欢实得紧哪。

    似乎这几个月间,哪哪都有他们的身影。

    不是纨绔吗?不是只喜欢踢球吗?

    赵云义才来京城多久啊?他们就打得这般火热?

    程余赶紧躬身回禀:“这个老奴曾有所耳闻。听说那帮孩子踢赢高文队的时候,子忠世子身边的那位小军师,就在当场。”

    “原来嘉耀他早已派人入京打过前站了啊,果然还是谨慎的性子。”

    老皇帝喃喃念叨了一句,再摆摆手,很大度、也很大方地再道:“给贤妃看病的那个太医是段院正的徒弟吧?”

    说着语气再一拐,似乎连话题也一起拐了。

    “你去找个什么人,和你一起进朕的私药库,你从里挑选一根百年人参、上好的鹿茸那些,给子忠送去。”

    “老奴遵命。”

    程余领命后,见陛下再无嘱咐,便安静地退出大殿。

    去寻找那个什么——会看到塔干果、会将该果确实在私药库的消息给传递出去的人。

    至于是让那人看清塔干果的全貌、还是只看个贴有该标签的玉匣?

    程余觉得:陛下的意思应该是后者。

    毕竟他很了解陛下“钓鱼”,却不会完全下饵的“小乐趣”。

    程余去将鲁辞给带上了。

    终于等来程余的鲁辞,一出太医院,双手就拢进袖子里,十指悄悄攥紧,心跳开始加速。

    也就没有注意到程余一直在悄悄观察他。

    他只悄悄摸摸注意着、私药库周围的警戒防卫情况。

    在确定自己不可能溜得过来的时候,心里叹气。

    而偌大的皇帝私人药库里,药材并非放在一个个药匣,而是分别用不同材质的盒子装着,分门别类放置在一列列、一排排的置物架上。

    不少横档上,只放有一个盒子。

    一进私药库,鲁辞就跟在程余身后,拉开着点儿距离。

    表现出初次进入就忍不住好奇的样子,东张西望,还掂起脚尖到处看,一边啧啧有声,感叹到底是皇帝陛下,才能拥有这些稀世珍宝类药材。

    程余的眼神往后瞥了下,嘴角微微上弯,遂又恢复沉稳,带着鲁辞就往放有塔干果的那排置药架过去。

    还边走,边指着左排架尾方向道:“陛下要咂家找的老人参就在那后面。”

    鲁辞嗯嗯两声,眼神往两边儿玉盒上溜,就看到处于中间位置的、左边齐脑袋高的、单档单盒的一个玉盒封口标签上,写着——塔干果。

    鲁辞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有些失去了常年保持的干燥。

    他稳了稳心神,脚步放慢,再次拉开和程余之间的距离,指着另几盒上的标签,嘴里絮叨。

    “居然有玉蟾,凉血上品。居然有……”

    脚步,靠近塔干果。

    伸出了手。

    “鲁太医这是?”

    程余皮笑肉不笑,发出细细柔柔的声音,一步步走过来。

    鲁辞打了个寒战。

    手却没有缩回来,搭上了盒盖。

    口中则一边回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就看看,师傅说这种果子绝世罕有,且药效亦是罕见稀奇,我们做大夫的,岂能不对之满心好奇?”

    话没说完、盒子上的封条都没有完全揭掉,盒盖就被程余给一巴掌按住。

    程余笑得脸皮皮儿皱巴在一起,眼神阴阴,声调阴阴。

    “咂家劝鲁太医你的好奇心还是不要过于旺盛的好。这个,是你们做大夫的稀奇之宝,但更是陛下心目中的宝物,不便见光。”

    鲁辞一脸无奈地松开手,眼神仍盯着玉匣恋恋不舍。

    “可惜可惜,竟要与之缘悭一面。这样……”

    他饱带遗憾地说着,就从袖中摸出一大张银票,往程余的袖里塞。

    “还请程大总管通融则个。”

    “咂家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鲁大太医。”

    程余依旧笑得堆皮,手上硬是将鲁辞的手连银票一块儿推了回去。

    “还是咂家请鲁大太医通融些个,别让咂家办砸了差事儿为好。”

    鲁辞耷拉下两条眉毛,眼皮却上翻盯着程余。

    程余不怕盯,继续笑。

    鲁辞一收面容、一指库门,一声吆喝:“你谁啊就敢乱闯陛下私药库?!”

    “呵呵,”

    程余笑了。

    被鲁辞给逗笑,笑得阴阳怪气,“鲁太医,不若您在库外等等砸家吧。”

    “也好也好。”

    鲁辞实在是没了辙,讪讪答应着,转身走出去,牙齿错了错,在肚子里把程余骂了个半死。

    也骂自己。

    真没用啊,连看一眼都没做到,还想着偷?

    唉!!

    轻轻用脑袋撞了撞墙,恢复善良亲和的笑意,等到程余出来将一个个盒子、递给候在外的小太监端着,再一溜儿朝着侯府过去。

    而这般大阵仗,不仅引得路人看到了陛下对世子的关心,也在进侯府传达陛下关切时闹出的动静,将终于退热、从昏迷转为昏睡的晏旭吵醒。

    晏旭在被老院正诊看过后,就被赵北晴转移到了正屋的另一间厢房,与赵云义的卧间隔着堂屋。

    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听杜景辰简略地提了提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而赵北晴在接过旨、和感谢过陛下关心之后,送走程余,进来就见晏旭半靠着正被杜景辰喂水,眼泪就不禁夺眶而出。

    晏旭给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阻止鲁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