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确定了塔干果的存在,也知道了该果的的确确就有,对于晏旭来说,足够了。

    他的寿命,完全有把握的还有六年。

    六年,他要科举入仕,再设法取得此果。

    而不是现在,不是让人去跳这个明明白白的陷阱。

    虽然他前世也只是听说过塔干果的奇特解毒药效,也没有见过其貌,也很想知道其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但是,不用急于现在。

    做好自己该做的,让一切流水自然。

    操之过急可能只会起到反效果。

    赵北晴却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个什么样的回应。

    一瞬间,连日来的疲累、辛苦、努力、冒险、殚精竭虑、费尽精神,以及所有人的辛苦努力,一股恼儿涌上心头。

    一扭脸,哭着跑了出去。

    还差点儿撞上了进来瞧病的鲁太医。

    鲁辞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呆在侯府。

    在送走程余之后,就想来看看晏旭的情况。

    恰好听到这句、见到这一幕。

    心下倒是有暖流悄悄淌过。

    皇宫内啊,他早已习惯了利用反利用、利用到极致再被抛弃或怎样的凉薄,也已习惯了无视这份凉薄、再从中取得自己想要的利益。

    除了师傅,还真没谁关心过他活得安不安全、死得会不会难看。

    脸上却是笑呵呵。

    去搬来个绣墩,坐在晏旭床边,示意其伸手让自己搭脉。

    再笑呵呵道:“你完了你完了,小军师你也太不念好,得罪赵大小姐了。”

    人家赵大小姐苦心孤诣为救你命费尽心机,你却睁开眼睛就来了那么一句,似乎就是在嫌人家所作皆是多余。

    这可有点儿太伤人了。

    晏旭也反应了过来。

    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第一时间阻止坏事发生,怎么着都不是错。

    “多谢太医为小生操劳。”

    晏旭感谢着鲁辞,不过也想问问原由。世上总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您何苦为小生冒险?”

    鲁辞竖掌示意他噤声,等为他双手皆把过脉后,才笑呵呵踱去楹榻小几边,指着仍摊放其上的画作道:“别多虑别多虑,是我师傅想要你画的这些。”

    晏旭不说话,只瞅着鲁辞。

    他不觉得就因为想要这三张画作,就值得这师徒俩去冒险和那位对着干。

    太医可没这么不谨慎。

    鲁辞也觉得自己的理由似乎有点儿过于迁强。

    笑呵呵解释道:“赖你赖你啊,谁让你画得如此清晰呢?”

    鲁辞说着,将最上面一张画拿起,指着再道:“瞧瞧瞧瞧,这是沙枣。其树皮入药,可清热凉血,并收敛止痛。可用于慢性气管炎、胃痛、肠炎,以及女子带下。”

    “外用呢,还能医治烧伤与烫伤,并能达到止血的功效。它的果实,则能健脾止泻,可用于消化不良。

    “多好的药材不是?可惜我们的医书上,并没有相关记载。只有我师傅、曾经从他的师傅那儿,见过此物,且数量还极为稀少。至现在……没了啊。”

    叹口气,鲁辞再拿起下一副画。

    “这个这个,沙冬青,仅生存在……那片区域。当地居民只知其能治疗咳嗽和腹痛。还没等我们做大夫的将它的药效研究明白,就……见不到了。”

    “还有这罗布麻,其的药效多多,且针对好些种病症,作用强大到非它类可比,且是唯一一种能根治那类病症的药物。多珍贵你能想象吗?”

    三副一一看完,说完,鲁辞满脸遗憾与痛惜。

    “曾经拥有却失去,如今明知它们还在那里,却无法得到……你知道这种感觉吧?就像塔干果与你。”

    面对相应病症,明明能有更好、更佳、更准确的药材入药,却偏偏只能想想而已。这种感觉难受死个人。

    “可这仍然不是值得你们冒险的理由。”晏旭追问。

    鲁辞面色一僵,又转为微怒,回头瞪他。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每一幅能清晰画进医书中的药材图样有多珍贵你懂吗?这能避免多少后来之人产生错误认知、避免祸及人命你知道吗?!”

    “这三种,我师傅他老人家好歹还见过可入药部分、听过其名称。我呢?他就画片树皮、画几颗灰溜叽的小尖枣给我看,我能知道些什么?!”

    说着说着,感觉跟这孩子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索性直接道:“你得活着,才能画更多!”

    “哦,”

    晏旭终于明白,“原来你们师徒俩当我此次会活不下来。”

    “不是不是,你太小瞧我们的医术了,我们只是认为六年时间,你画不了多少。也想问问你到底记得多少。若你只记得这三幅,那……可以去死一死了。”

    鲁辞再次笑呵呵。

    晏旭:“……”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很强大。

    他的时间是真的很不够,主要精力还得放在读书学识之上。

    虽然沙漠图鉴目前来说相当宝贵,且对于相关人士、比如这对师徒来说很宝贵,但各人有各人要专注去做的事情。

    “得之,我幸;失之,亦为我幸。太医你们还是不用太执着这些。”

    晏旭微微笑着,用自己的方式开解对方。

    “啧啧,小小年纪,老气横秋。”

    鲁辞也不说了,摇着头去将药方开好,叮嘱他:“多养养精神吧你。”

    再将那副画作仔细卷起,抱上。

    “虽然我无功,但有劳,拿走了哈。”

    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心安理得,抱上走了。

    但晏旭却认为:对方还会继续冒险。

    “别再尝试跳陷阱!”他冲对方后背喊一嗓。

    “知道知道。”

    鲁辞回应着,脚步走得更快。

    身后,传来晏旭再次咳嗽的声响。

    鲁辞叹口气,往宫里赶。

    他不跳陷阱了,但真不能什么都没做就白拿人家的画。

    还是很有可能因为精力不济不会再画的画。

    鲁辞在谈及这三副画作上的药效之时,想到了贤妃娘娘。

    便决定绕过陷阱,去跟贤妃娘娘好好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央着对方将塔干果给要出来。

    而此时的贤妃,正在接见马辉、马御医。

    “你说鲁太医会在本宫的病情上做手脚,好让本宫去向陛下讨要那枚什么果?”

    在陛下潜邸时就身为其侧妃、又陪伴了陛下几十年、诞下三皇子赵鸿建、至今仍未完全失宠的贤妃,在听完马辉的秘告之后,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