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押。”

    晏旭本来不想押了,但王家既然不肯放过他,他又为什么不能再截胡一次?

    狠狠打踏舞队的脸,不就是在打王家的脸?

    何况踏舞队里就有王延康。

    现在王家的名头已有损,加之太子主动请缨令王勋致仕,就会带给有心之人另一个讯号。

    太子与王勋不睦了,太子恐怕一上位就会除掉王勋、削弱母族势力等等。

    这时候,太子阵营里的人,就未必个个儿再忠心耿耿、心思坚定了。

    而同样是这种时候,如果别的皇子有出彩表现,就会令太子阵营里一些不坚定的人、更加摇晃。

    晏旭讨厌建王。

    一个表面上虚怀若谷、文采斐然、广揽名士的王爷,居然会对一个前去投文的小小女子、下那样的狠手。

    这样的人,一旦上位,必然会一抹脸,彻底撕掉虚伪的假面,变得比谁都更无情无义。

    而且投注……

    影响到的是四皇子英王的钱袋子。

    晏旭相信那三十个足够稳妥的庄家里,至少有二十家的背后是英王。

    本来英王能借着比赛挣个脚底流油,却两次因为晏旭他们的投注、而损失并不算小。

    那就再让英王多损失一些好了,打着……王家的旗号?

    晏旭的嘴角微微翘了翘,低头喝完碗里的鸡汤。

    再对仍在等待他说投注结果的几人道:“找人假扮成王家的下人,还是押那三十家,一百两,押烈武队输。”

    “另再出十两,还是卫三出面,依旧支持火武队赢。现在的比率是1:5,也有得挣。”

    听得赵云义睁圆眼,诧异满脸。

    “为什么你要押烈武队输啊?”

    每次比赛后,都有人不负重望就给排出了个、球队实力排行榜,颇受大部分人的认同。

    此轮半决赛,十三支队伍在该榜上。

    皇家队自然是第一,第二就是踏舞队。

    因着踏舞队狂揽名足,淘汰赛中踢出来的差距比分也较大,已经越来越被看好。

    第三就是烈武队。他们以小旋风般的形势,如众望所归般踢到了这个位置。

    而槐省队,就在第十二名。

    虽然实力也不俗,在淘汰赛中也出了好成绩,但在半决赛圈的这些队伍中,还是被排在了第十二名。

    等于也是最后一名。

    因为第十三名就是:实力不祥、无法预判的火武队。

    而烈武队抽签的结果是对阵槐省队。

    简直就跟老虎搏孤狼一样手拿把掐,怎么晏旭就能押烈武队会输了呢?

    “会不会就是因为……目前这个的赔率最高?”

    杜景辰小小声猜测。

    前两次,他就发现晏旭是奔着最高赔率去的。

    那再加上晏旭的运气好?

    所以晏旭也觉得他自己运气不错、想继续拼一下?

    “无关运气。”

    晏旭端起茶盏,慢饮一口,再道:“世人都道押注类游戏为赌运气,实则不然。毕竟涉及利益,就必会为人所控。”

    “例如这次比赛,我们都清楚内里有人做下了手脚。再看庄家们,他们既然能出头做庄,必也是奔着收获去的,且他们背后也都倚仗着势力。”

    “我懂了!”

    杜景辰轻拍巴掌,瞬间被点悟通透。

    “为了能大把获利,他们肯定就会有所预判,也会将结果变成最不可思议、而赔率最高的那种。”

    就拿火武队两次空签来说,除了暗中操控之人,谁又能想得到呢?

    那时针对火武队有各种押注法,押的人也很多。

    空签一出,唯有庄家大获全胜。

    而这一次,都非常看好烈武队。

    烈武队和槐省队的对战,押烈武队赢的赔率是1:2。

    虽然只翻了一倍,但这种十拿九稳的赔率,却能吸引到无数人去下注。

    相反,烈武队输的赔率是1:10。

    更给了人一种烈武队绝不会输的错觉,那押烈武队赢的人就会更多。

    一旦烈武队被操控着输了球,又是庄家们收个盆满钵满。

    而皇家队和踏舞队赢的赔率,都是1:1,如果有人押了,等于不赚不赔。

    说明这两支队伍一定稳赢。

    也说明:操控之人不会让这两支队伍输。

    杜景辰越想心下越惊,只觉一股寒气、从尾巴骨直窜脑门顶。

    “多少人豁出身家来走这捷径、企图一夜翻身,却就这么任由那些操控者、将他们逼到死地绝境。太狠了……”

    杜景辰感觉自己的恐官症又要发作了。

    “所以世上真没有所谓的捷径,”

    晏旭却淡淡道:“赌之一道,更不是。所以,我并不同情他们。正如我们,若我们拿出全副身家去下注,输了能怨得谁来?”

    没人会同情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同情。

    再有理由和借口,也不应该。

    就算是晏旭已能将结果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他也只是小小投注,且目的为的是“劫富济贫”。

    更有一层最深的用意在里面。

    既然话说到了这儿,晏旭也就不妨将这用意说出来。

    他交代赵北晴道:“侯府也继续开庄。除了只准贫民百姓押注以外,还限定每人只能下注一个铜板,只能押烈武队输。”

    如此一来,既能防止别有用心之人趁机裹乱,也能打消一些想投机的人从中渔利。

    而贫苦百姓们,押一下,一个铜板翻十倍,即便全家人都来押了,也不会被改变踏实的心性。

    同样,赵北晴也不会赔出去太多。

    富人哪怕之前猜测:侯府的庄总是正确结果,也懒得来押这么个铜板。

    也不会用这个猜测结果、去押别的庄家。

    因为侯府这次限制注额太狠,会给人一个错觉:以为侯府此次也是没有把握。

    但只要烈武队真输了的结果出来……

    “你……你,旭哥儿你这是?”

    杜景辰现在已再不如以前那般蒙昧,话都被晏旭给挑明成这样儿了,该想到的,杜景辰就想到了。

    你在替侯府拉拢民心?

    这话,杜景辰想到却不敢说。

    他只感觉寒气这次由脚底心起、直冲脑门外头。

    自打认识晏旭,他知道晏旭沉着冷静、头脑聪慧、文才了得、胆子也大,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晏旭的胆子居然能有如此之大。

    这可是牵连九族、甚至无数条人命的后果啊,哪个人能在十二岁时、就敢做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