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这顿酒吃得郁闷无比。

    只听到烈武队压抑憋屈的沉哭之声,却没有听到他们说出任何详情。

    甚至,他们都不敢承认踢了假球。

    而因为火武队的空、烈武队的输,满城处处可闻对他们的厌弃之声。

    就连行伍之人,也受到了波及。

    将东北连捷带来的振奋和喜悦,不知被冲淡到了哪里去。

    赵云义就把自己灌多了。

    次日上台抽签之时,还有些儿晕晕乎乎。

    这次,晏旭暂时没押。

    虽然他心中笃定:赵云义会抽到花省队。

    因为……

    有人可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让火武队对上槐省队、好把那口气给出了的。

    更不喜欢让同仇敌忾、再起士气的火武队,踢出个意外、把皇家队或者踏舞队给踢飞了的。

    此次,进入决赛圈的有七支队伍。

    第一、二名的顺序没变,第三名成了槐省队,最后一名仍是火武队。

    第六名换成了花省队。

    果然,赵云义高声念出了花省队的名字。

    听者无不将嘴撇到了颊角。

    果然还是火武队不行啊,靠着轮空混进决赛圈,还是只能对付最弱的队伍。

    嘁,看你们靠着狗屎运能走多远!

    而因着觉得火武队运气不错,押火武队会赢的人多了不少。

    赔率只有1:2。

    不过,这对于晏旭来说足够了。

    他毫不犹豫将刚到手的、上次押注赢来的三万两,全部押火武队赢。

    杜景辰照做。

    赵北晴的庄却没开。

    事不过三,晏旭没让赵北晴再开庄。

    这就让本来已决定看好火武队的人大起疑心。

    加上烈武队的输,也让都想撤庄了的庄家们,坚持了下来。

    尤其是在收到大笔的银子入注的时候,庄家们一边迷惑着、一边高兴着。

    迷惑:怎么就有人这么不开眼、还以这种方式支持火武队呢?

    这摆明不是为了挣银,就是在赌一口气。

    赌给顶上那位看。

    高兴的是:又有傻子要上当了。

    陛下既不喜欢烈武队赢,那肯定更不会喜欢火武队赢。

    而火武队的大部分队员,都直接住进了戚浩家,无声的练球。

    晏旭等人则呆在侯府内,也不出去了。

    这种时候再四处走动,容易跟人打起来。

    加之那位不是就想让他们怕吗?

    那就做个怕怕的表现出来让那位看看。

    柳兴贤则气急败坏地去找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贤儿不懂。”

    柳兴贤被负债的压力逼得透不过气,也忘了平日里对父亲的敬畏之心,冲进书房后就直接了当地问。

    “若说此次比赛、没有人伸过手,贤儿怎么都不相信。就拿贤儿抽签时来说,不就按照程公公的意思抽的吗?明摆着这就是你们的安排。”

    “可您为什么不告诉贤儿该怎么下注?您自己又怎么也会押输了的?还有王家,怎么也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看着贤儿输钱您就很高兴吗?”

    “这是什么混账话!”

    正因为押输了银、猜测到某些事情、而连续几日都不高兴的柳宗远、气得拍了桌子。

    “你懂你们不是在踢球吗?那踢的什么?背后都代表着什么?!你就知道胡押一气,一点儿脑子都不动,还有脸来怨为父,滚出去!”

    柳宗远怒喝。

    柳兴贤却不想滚。

    靠他自己想,他不就是没能想清楚才来的吗?

    虽然面对盛怒的父亲有点儿怕怕,但他还是坚持着要把话说完。

    “贤儿知道,各家大户都有私下里开庄,或者,暗中支持着一些庄家,从中挣了不少。”

    “但提前支会儿子们一声就不行吗?不然你们在那头挣、我们在这头输,又有什么意义呢?”

    柳兴贤非常怀疑:身为朝中重臣的孩子们,此次被当了出头的筏子,故意被输给外面的人看的,想让外人以为这次比赛活动没有猫腻。

    可他爹为什么也输了?

    “滚出去!”

    柳宗远见自家这小儿子、死活就揪着他也输了的事情不放,顿时气更不打一处来,指着房门再次让其滚蛋。

    其实,柳宗远也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次没有得到任何风声。

    程余在抽签时做了手脚,这事还是柳兴贤回来说给他听时、他才知道的。

    他为此也去问过了王福庭。

    结果王福庭也在因为押输了银子郁闷。

    再去问郭家和崔家,同样如此,似乎均是一头雾水。

    他们就怀疑:这一切是老皇帝捣的鬼。

    这是老皇帝在王勋致仕后、终于能撒开了手脚是吗?

    还是想借此警告他们四大世家?

    那现在最慌的,应该是王勋了吧?

    毕竟王勋在蹴鞠活动开始前,就提醒过他们四大世家:都别开庄。

    柳宗远思来想去,在把儿子骂滚蛋后,就抬脚,再次去找了王福庭,拜见了王勋。

    王勋深知他们的来意,捧着个茶盏,一脸高深莫测。

    说出来的话,似乎还带着几分轻松随意。

    “不就是输了点儿银子吗?你柳家不缺,我王家也不缺,让你们这些做小辈的输点儿,能哄了陛下高兴又有何不可?”

    “父亲,您的意思是?”

    王福庭畏惧父亲、比柳兴贤畏惧柳宗远更甚。

    要不是柳宗远非捅咕的他来问父亲,王福庭自己哪怕输得再郁闷、也不敢问出口。

    眼下见父亲态度随意,他就小心翼翼地探问。

    王勋呵呵呵地笑。

    这笑声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瘆人。柳宗远不禁感觉后背毛毛的。

    他紧了紧双腿,恭谨地听王勋说下去。

    王勋说得却很简单。

    “涉及军权,咱们不需要知道太多。”

    柳宗远和王福庭不由猛醒。

    这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这次比赛活动,由陛下一手操控,也是陛下和军权的一次搏弈。

    不关他们文臣的事,陛下也没必要告诉他们。

    他们顶多也就是输了点儿银子,还能在明面上、不会让行伍之人察觉到什么。

    如果大家都知晓内幕,都抢着来争这块大肥肉,那事情就做得太明显了。

    那些武将们岂肯善罢干休?

    扯到最后、扯出真相,武将们占了理,那陛下就不得不牺牲点儿什么、以慰将心。

    那陛下的火气会冲谁出?

    冲去咬那块大肥肉的人出!

    所以,各家的老狐狸们都悄摸摸的不吭声,任由家中的小辈们去胡乱折腾。

    而最大的庄家是谁?

    都心知肚明:是英王!

    让他们输点儿银子给英王怎么了?

    谁敢闹出来?

    且除了他们四大世家没开庄外,别的权贵可有不少是开了庄的。

    小辈们输了,庄上又挣了更多的回来,何乐而不为?

    但如果四大世家也开了庄、也玩了这么一手前脚出后脚进的把戏,就同样是咬了口大肥肉、破坏了陛下的计划。

    想通了的柳宗远心里叹着气,谢过王太师,告辞出来。

    只觉堵得慌。

    原来自己和王勋的差距这么大,原来王勋对他也还是防着一手,把他当成小辈们去看待了。

    任由他丢乖出丑、任由他被儿子指责、任由他一输再输。

    也肯定在陛下那儿留下了个蠢印象。

    身为堂堂吏部尚书,对陛下的圣意竟然半点儿没有摸着……

    不对!

    柳宗远回过了味儿来。

    也许,陛下就认为是他故意输的银呢?

    或许,这就是王勋在保他呢?

    算了,不想了,不就是输了点儿银子吗?他还输得起。

    虽然……老脸有点儿丢到外头了。

    却不知,他家小辈们可没少输。

    尤其是柳兴贤,他根本不敢告诉父亲说自己已输了十多万两。

    被骂着滚了蛋之后,越来越郁闷,就想出个鬼主意。

    打着父亲的名义,又从大嫂那支出了一万两银子。

    都来不及捂热,就急不可待地去押了火武队输。

    柳兴贤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一点儿:陛下想打压武将。

    那火武队就赢不了,这次他稳赚!

    而王延康呢,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在问到柳兴贤怎么押了下一注之后,他就趁着母亲去和姨娘们斗智斗勇的时候,偷拿了母亲的私库钥匙,搬出两件最值钱的稀罕之物,去柳家当铺当了两万两银子。

    不是柳家当铺故意抠他银子,而是每次王延康当物件儿,都是他想当多少、人家给多少。

    此前,王延康不敢当多,怕自己赎不回来。

    毕竟关系再好,那也得赎。

    但这次王延康输得太痛了,他发了狠,想一次全给挣回来,再能多留点儿存余。

    同样的,踏舞队其他队员们,也纷纷“各出奇招”,再次跟了柳兴贤的意思走。

    尤其是崔向荣,平日里什么都爱唱反调的一个人,这次不但没唱反调,反而拿出了比谁都多的三万两,押了火武队会输。

    这一下,就平息了队员们私心里对他积存下的不满。

    柳兴贤也觉得这个兄弟、太给力了!

    而不管暗地里都在想什么、干什么,时间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决赛开始了。

    七支队伍:皇家队、踏舞队、槐省队、金省队、卷省队、花省队,和火武队。

    除开卷省队轮空外,三日之中,六支队伍都纷纷下场。

    决赛和总决赛不仅要看输赢,还要看进球的比分,最后要由这些比分,决定出第三名至第六名的排次来。

    因着卷省队的轮空,哪怕他们在总决赛时输得一塌糊涂,也是第四名。

    皇家队和踏舞队,分别在第一日的上时场和下晌场、踢赢了槐省队和金省队,顺利拿到进入总决赛的名额。

    而第三日下半晌、也就是决赛圈的最后一场。

    火武队,对阵花省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