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台下,纷纷起立,掌声成片。

    台下,火武队员们忽然觉得……

    掌心里的勋章、格外烫手,又……

    炽热。

    火一般的炽热!

    烫得他们整颗心、整个人都激动得微微战栗。

    成功了!

    他们成功地可以离开京城了!!

    就在他们要欢呼的一刹那,被晏旭及时阻止住了。

    这可是那位以为对他们的残酷惩罚,你们这么高兴像话嘛……

    “想想,快想想,你们要离开家了,离开母亲、离开妻子儿女了,即将上战场生离死别了……”

    晏旭不停催促他们,想让他们最好悲伤一些,哪怕哭出来两滴眼泪也行。

    可他说的这些离别,对于他们来说,早就有所准备、早就有了。

    这冷不丁地让他们怎么哭啊?

    尤其是现在他们心里还兴奋着、激动着。

    这可怎么办呀?

    “把脸别过去,捂上嘴,偷着乐。”

    晏旭一见不行,就赶紧再想出另一个办法。

    这样,乐出来的双肩耸动、激动出来的通红双眼,像哭了吧?

    队员们立刻照做。

    晏旭就见台上那位、在最初见到火武队反应时候的呆愣,已变成了微笑。

    嗯……还挺自得的微笑。

    晏旭松了口气。

    也转身捂住嘴,盯着兄弟们。

    戚浩则放下手,看向晏旭,激动得眼眶泛红,手掌微颤。

    哆嗦了两下嘴皮,用自己都有些找不到的声音。

    “你……这是你一直计划好的,是吗?”

    这一刻,戚浩记起了晏旭让他们参加比赛时、问过他的话。

    那时,晏旭问:“想过你们会分开吗?”

    戚浩记得自己的回答:“时刻准备着。”

    虽然时刻准备着,但他们以为还有很久、还会有很久……

    却突然,惊喜就这般从天而降!

    是晏旭,戚浩知道是晏旭。

    是晏旭一直在鼓励他们、是晏旭一直在鞭策他们、是晏旭一直在为他们盘算、是晏旭一直在给他们力量和勇气,让他们一往无前,成功上岸!

    都是晏旭!!

    “谢谢你……”

    戚浩感动得说不出话。

    只有这三个字,能表达出一丢丢他此刻的心情。

    这时,他也记起了自己母亲说过的话。

    “既然你们相信晏旭,那就信大事看看?”

    原来,母亲早已察觉到了晏旭对他们的帮助,晏旭也看到了母亲对他们的期望,所以才会不愿意折了他们的血性。

    “去吧。”

    晏旭回望戚浩,轻浅而有力的出声。

    这是叮嘱,也是不舍。

    是期许,也是展望。

    愿你们,戎马战凯后平安归来。

    三日后。

    十里长亭外。

    一队少年儿郎们,相视笑泪、握杯难言。

    “做好你们想做的吧。”

    晏旭打破了这欢乐而又悲伤的气氛。

    他拿出厚厚一撂银票,分成相应的份数,再一份份、交给即将各赴东南西北、边关战线的兄弟们。

    “别光一路撒丫子狂奔,带上这些,沿路收购粮草、被褥、袄衣那些。”

    “别乱花啊,要留着发晌银的。”

    朝廷除了不克扣权贵们的福利,什么都扣,尤其是军饷。

    也因着那位不喜将士们军功太甚,兵部还连他们的兵器都扣。

    扣得数量不足且不说、还粗制滥造。

    兄弟们什么也没说,也没推辞拒绝。

    红着眼眶接下来,抹把眼睛轻捶晏旭。

    反叮咛:“你自己也要好好的,记得我们,别忘了。”

    “不会忘记。”

    晏旭轻笑,轻轻回锤他们。

    再悄悄对几个人耳语:“别忘了收废旧铁器。”

    该收的,都收上。

    有些东西明目张胆,有些东西、悄悄儿点的。

    几人怔愣一下,随后立刻用力点头。

    理解晏旭的意思: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有需要,记得联络。”

    晏旭最后再说了这么一句。

    兄弟们抹着眼睛,笑着点头。

    端起酒杯,碰在一处。

    “兄弟们,来日再见!!”

    一饮而尽,掷杯跃马,扬尘处处,各奔东西。

    若有命,他日总有再见之机。

    若无命……魂兮归来、来世再见!

    欢乐仿佛还留在耳畔,转眼,人已如鹤,不知归期。

    赵云义靠去亭柱上,仰首望天,止不住泪流。

    太急了、太急了,急得他措手不及,就转瞬只剩茫然悲伤。

    怪道人生最难:生离死别。

    他忽然之间就别了亲人,又忽然之间就别了兄弟。

    究竟他接下来的人生中、还要面对多少次这样的离别?

    “就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吗?!”

    他越想越悲伤,又越想又愤怒,忍不住冲晏旭吼。

    “戚浩知道、杜景辰知道、齐鸣知道、宁固知道,你们个个儿都早就知道,唯独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不能告诉他一声吗?

    提前告诉他一声怎么啦?怎么啦!

    未及晏旭回答什么,杜景辰先喃喃出声。

    “我知道什么了我?”

    他也一头雾水好吗?

    队友们赢了,就被老皇帝打发了。

    短短三日,兄弟们都在忙着收拾行装、与家人泪别,连顿庆功酒都没有顾得上喝,连句体己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他知道什么了他?

    他就知道他赢来的银子、全被晏旭给拿走了。

    他就知道他好不容易又交下的朋友,就这么一个个儿的突然全走了。

    论难过,他比赵云义更甚!

    “可我们明明应该早就知道!”

    赵云义再吼。

    仿佛只有用这样的吼叫、才能发泄出他心头的郁气。

    他记得晏旭有提醒的,有拐着八十多个弯提醒过的。

    可他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如果真的是区区一场球赛而已,晏旭又怎么可能、一直让他们扛着压力赢赢赢呢?

    甚至连他们的生命安危、都要押上拼一拼呢?

    不就为的是准备着这一刻吗?

    “你以后有什么话能不能直说?!”

    赵云义想通了那个,又不忿起了这个。

    直直白白地告诉他、就不行吗?

    “那你还能守好球门?”晏旭平静反问。

    赵云义:“……”

    如果他早知道……

    他得纠结死。

    恐怕面对每一个飞过来的球、都会纠结一下是接还是不接?

    “罚你回去陪我喝酒!”

    赵云义耍起了赖皮。

    反正他难受,很难受,就得找个方式发泄发泄。

    晏旭是他的萝卜兄弟,不陪着谁陪?

    “行!”

    晏旭痛快地点头答应。

    几人这才上马回转。

    “有旨到~~~!”

    刚回侯府,菜都还没上桌,老皇帝的圣旨先到了。